番外：IF线首领宰（二十八）

　　 隔天。

　　 齐木楠雄熬夜补习人类的心理学, 前往平行时空后，没有立刻回溯时间, 而是回到了历史的原点，来到了二十四岁的百鬼丸的面前。

　　 这是最成熟的百鬼丸, 亦是对太宰治包含复杂感情的百鬼丸。

　　 两人生前是陌生人关系。

　　 但是，百鬼丸在他死后难以再喜欢上其他人。

　　 坐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百鬼丸张了张口, 轻声问道：“……失败了吗？”

　　 齐木楠雄：【嗯。】

　　 百鬼丸说道：“对不起。”

　　 齐木楠雄不认同：【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百鬼丸低头去看手里的咖啡，没有放糖, 犹如太宰治这个苦到心扉的人。

　　 “我不认识他，却多少了解他的性格，当他选择死亡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整个世界, 要拯救一个真心求死的人难度太高了。”

　　 【是地狱级，他是不想被神拯救的恶魔。】

　　 齐木楠雄冷静地补充道。

　　 “……”百鬼丸再次感觉到愧疚, 自己似乎把齐木楠雄坑惨了。

　　 “齐木君, 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调整心情，来自异世界的长发青年端正坐姿，注视着对面的粉发少年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齐木楠雄当然愿意听。

　　 百鬼丸讲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故事，而且不会提前给他剧透。

　　 于是, 齐木楠雄就听见了故事里熟悉的人名和地名，百鬼丸把《文豪野犬》的剧情以故事的口吻，平静客观的重新讲了一遍。

　　 齐木楠雄面瘫脸，波澜不惊, 记住故事里用得上的细节。

　　 百鬼丸喝了一口咖啡，苦到脸色皱了起来。

　　 “故事之外，还有一个小故事。”

　　 “在IF线的世界里，太宰治因缘际会之下获得了平行时空的记忆，他选择了保护朋友的道路，留在港口黑手党，改写对方的死亡命运。”

　　 “这个故事里没有我，他还是选择了自杀，因为他已经完成了心愿。”

　　 “我想告诉齐木君――”

　　 “我想救他，是我不愿意他绝望的死去。”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希望他能够活下来，我……不介意他做过的事情，相信织田先生知道真相后也会和我一样。”

　　 百鬼丸的双眸阖上，心眼之中再无漆黑和血腥，有的是神明大人的光芒。

　　 此刻，心眼无法再让他分辨世人的善恶。

　　 “他为救我而犯下罪孽。”

　　 “他的罪，我愿意承担一半，后半生陪他偿还。”

　　 齐木楠雄觉得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听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太宰治的人，把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许诺了出去。

　　 这是爱吗？

　　 不是。

　　 这是喜欢吗？

　　 大概是的，百鬼丸喜欢温柔善良的人，太宰治或许在外界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把对他的温柔和善意镌刻在了他的身上。

　　 “很轻率吗？”百鬼丸笑得好似当初的少年，单纯地渴望着爱的温暖，“他是我的多罗罗啊，这个世界上唯一带我走出黑暗的多罗罗，我曾经等了多罗罗十四年，加上现在，一共等了二十四年……”

　　 “百鬼丸喜欢多罗罗，多罗罗喜欢百鬼丸。”

　　 “这是命运的红线。”

　　 他套用了一次西索的话，也希望耐心的守望能够抓住红线。

　　 以上。

　　 是典型的强化系脑回路。

　　 齐木楠雄吐槽道：【所以我是月老？】

　　 百鬼丸不太好意思地飘开视线，人造的脸皮要厚一点，“齐木君，我没有这个想法，不管我和他适不适合，总要能见到他才行啊。”

　　 齐木楠雄：【哦……】

　　 百鬼丸站起身，干净利落地说道：“我请你吃咖啡果冻！”

　　 武侦社的成员工资没有港黑的人高，但是胜在百鬼丸擅长存钱，不爱花钱，区区请神明大人吃咖啡果冻的钱还是有的！

　　 接受完贿赂，齐木楠雄被太宰治插刀的小心脏获得回血。

　　 他的四周飘起小花，脸色充满柔和。

　　 幸福~。

　　 在这份幸福感下，肩负着两个百鬼丸的愿望的齐木楠雄有了再战的信心。即使无法回到八年前，他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达成太宰治的愿望！

　　 第三十四次时间回溯。

　　 八年前，属于太宰治的青时代在历史中第二次被掀开。

　　 港口黑手党本部，太宰治在一次午睡中醒来，百叶帘没有打开，房间里昏暗而冷清。他穿上鞋子，走出了自己的休息区，神色冷淡，全无刚得到【书】的喜悦，他的百鬼丸已经有了乱步先生。

　　 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心态经历了怎样的剧烈转变，提前透支给他的人生经历，为他本来就糟糕的精神状态添加了一丝悲哀。

　　 好在。

　　 他还可以帮助织田作脱离苦海。

　　 太宰治的心思不在港口黑手党上，全在平行时空的记忆里，等他回过神，他就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封陌生的信。

　　 信封很平价。

　　 字迹也毫无特色，像一般的中学生的水平。

　　 然而信上的内容令他的手抖了。

　　 【太宰治，请你洗白灵魂，我来救你和百鬼丸。】

　　 【如果你愿意离开港口黑手党，与百鬼丸重新开始，就喊我的名字。】

　　 【――齐木楠雄。】

　　 十五岁的太宰治看见了跨越时空的神明大人来救人，并且击碎了他的绝望。

　　 这个世界真的有无偿帮助他人，接近无所不能的存在。

　　 对方的名字是齐木楠雄。

　　 比他手里的【书】靠谱一万倍！

　　 太宰治想到了很多事，思绪万千，十五岁，他刚把中原中也坑进港口黑手党，双手也刚沾上剿灭GSS的罪孽，生命火焰还未彻底堕落。

　　 在黑暗之中，他找不到生命的意义，森先生会忌惮他，将来要把他踹出港口黑手党，那么光明之中呢？织田作之助和百鬼丸都在那边，坚守着心中的底线，时刻感染着他，光明是否会让他幸福？

　　 这场消极悲观的人生，还远远不是可以说放弃的时候。

　　 “齐木……楠雄……”

　　 【收到。】

　　 齐木楠雄拿起香蕉棒，气势汹汹地往港口黑手党内部走去，见人敲人，把所有人对太宰治的记忆清空，其中敲中原中也的时候，他敲了两次，生怕对方记起太宰治，最后一击则敲在森鸥外的后脑勺上。

　　 森鸥外倒下。

　　 金发幼女没有穿衣服，赤脚站在地毯上，立刻保护森鸥外。

　　 她瞪着齐木楠雄，仿佛对方是大坏人。

　　 齐木楠雄反射性想敲，但是放弃了，人形异能力是无法失去记忆。

　　 他转身离开。

　　 【放弃太宰治，不然我在一天之内毁灭港口黑手党。】

　　 这句话留在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地毯上。

　　 经历这么多次，齐木楠雄表示自己心硬如盾牌，可以防御各种刀片。

　　 齐木楠雄转动时间，跳到一年后。

　　 因为担心江户川乱步的观察力，太宰治把【书】藏了起来，根据先知先觉做了无数好事，成功洗白生命火焰。他带着重新开始生活的念头，迫不及待的加入了武装侦探社，天天黏在百鬼丸的身边。

　　 港口黑手党就像是忘记了他这个人，没有去寻找太宰治。

　　 太宰治有了新的身份。

　　 ――多罗罗。

　　 一个十六岁，来历不明，名字古怪，工作很积极的辍学少年。

　　 某一次在齐木楠雄眼皮底下做任务，太宰治的腿部又抽筋了，饱受生长期的疼痛烦恼，可是百鬼丸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会留意太宰治的一举一动，背起停下来抱着腿嘶气的太宰治，把人带回武侦社。

　　 太宰治趴在他的背上，抱紧肩颈，犹如缠在百鬼丸身上的白色火焰披风。

　　 “百鬼丸，我最喜欢你这样的人了。”

　　 人偶听不见。

　　 “百鬼丸，腿好疼。”

　　 人偶在他的撒娇过程里仿佛弄懂了，把人背去与谢野医生的医疗室。

　　 百鬼丸心道：【身体不舒服找医生就对了。】

　　 太宰治哭诉：“不要啊！”

　　 与谢野晶子对他翻了一个白眼，看穿了太宰治明目张胆的心思，武侦社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宰治对百鬼丸一见钟情，有了超越性别的感情。

　　 “多罗罗，不要欺负百鬼丸看不见。”

　　 “我没有。”

　　 太宰治坐在了凳子上，用特殊的荧光笔在纸上写字给百鬼丸看。

　　 【百鬼丸，我想当你的男朋友。】

　　 百鬼丸扭过头。

　　 窘迫了。

　　 太宰治再接再厉：【我的腿在抽筋，好疼，百鬼丸能帮我揉一揉吗？】文字的后面附赠了一连串颜表情，又会卖萌，又会装可怜。

　　 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百鬼丸摸索道太宰治的脸颊上，往两边一拉。

　　 【你是撒娇精转世吗？】

　　 这只变异版本的多罗罗，身高一米七五，生命火焰比自己还高。

　　 重点：男性！

　　 然而对方总是陪着他。

　　 百鬼丸收到了太宰治传递给他的爱意，读懂了剧本，除了偶尔的失误，他与太宰治莫名的做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

　　 到最后，百鬼丸败在了五花八门的颜表情图案下，帮太宰治揉腿。

　　 初次尝试，他的力度掌握的不是很好。

　　 太宰治如同不会感觉到疼痛，面带微笑，在齐木楠雄的视线中罕见的有了常人的幸福感，而不是那种可怕扭曲的自我满足。与谢野晶子当作没有看见两人，继续看手里的书籍，嘴里说道：“真是的，乱步先生也不管一管……”

　　 江户川乱步从看见太宰治的第一眼便推理出了他是为百鬼丸来的。

　　 太宰治爱百鬼丸，想保护他一辈子。

　　 这份决心让没有常识、十分护崽的江户川乱步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每天近距离地观察两个人，最多是打断太宰治占便宜的行为。

　　 太宰治唰唰写道：【百鬼丸，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百鬼丸瞅了字迹几眼，夺过笔，回复他。

　　 【我喜欢女孩子。】

　　 【没关系，我会女声，以后唱歌给你听，阿娜达~！】

　　 太宰治再次令百鬼丸害羞了起来。

　　 只有齐木楠雄听见了百鬼丸的心声，差点笑出来，百鬼丸在想：【这就是存在于二次元里的男性吗？这个太宰治不仅多才多艺，女声也会！他究竟是在平行时空里看见了什么啊！】

　　 齐木楠雄吃瓜很快乐，太宰治看见了什么？当然是看见养你的日子。

　　 为了两人的未来，齐木楠雄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认识，减轻外表带来的隔阂，决定明年给百鬼丸恢复身体。

　　 又跳去一年后。

　　 齐木楠雄用某一个时间回溯里太宰治提供的办法，帮百鬼丸换了身体。想要克隆的身体很容易，齐木空助就掌握了这种技术。

　　 有了新的身体，百鬼丸身上的魔神“诅咒”消失了。

　　 齐木楠雄望着用细水长流来打动百鬼丸的太宰治一眼，谨慎地采用一年一年的时间快进法，不再一次性回到几年后的未来。

　　 百鬼丸十五岁认识太宰治。

　　 百鬼丸十六岁恢复身体。

　　 百鬼丸十七岁答应了太宰治的追求。

　　 百鬼丸十八岁，搬出了福泽家，不知不觉被太宰治哄去同居。

　　 百鬼丸十九岁，两人收养了芥川兄妹，过上接近于平行时空的生活。

　　 ……

　　 百鬼丸二十二岁，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

　　 横滨市陆续出现外来势力，他们都在寻找【书】，想要夺取那本传言中写下文字就能实现的宝物，以此来完成他们的愿望或者野心。

　　 武侦社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福泽谕吉和社员们险死还生。

　　 年底，世界莫名的开始走向毁灭。

　　 第二年。

　　 太宰治自杀。

　　 齐木楠雄淡定：【呀咧呀咧，又BE了？】

　　 齐木楠雄慢半拍思考：【不对，我产生了什么幻觉吗？百鬼丸也在自杀？！】

　　 齐木楠雄破音：【你的名字是百鬼丸不是太宰治啊――！！！】

　　 看见百鬼丸同样选择自杀后，齐木楠雄的瞳孔地震，想要阻止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指尖发寒。他打破惯例，把当天的第二次时间回溯马上用上，只为了看清楚好好的百鬼丸怎么会选择死亡。

　　 这可是百鬼丸！

　　 最向往活下来的人，拥有打破人类极限的生存意志的人！

　　 然后，齐木楠雄听见了百鬼丸心灵的悲恸。

　　 【是我……】

　　 【我才是第三个知情者！】

　　 【原来……是我……他是为了保护我……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我已经失去■■■保护了，■■■■■■■■……】

　　 大量的马赛克覆盖了百鬼丸的心音，诡异到了恐怖，声音刺耳至极。

　　 到人生的终结点。

　　 百鬼丸的心灵安静了下来，垂下头，握住匕首插入了心口。他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白白浪费了太宰治的安排，可是他宁愿自己成为牺牲者，陪太宰治一起死，把生还的希望留给自己爱着的那些人。

　　 他的眼中仍然有着不曾屈服的火光，信任太宰治，信任齐木楠雄。

　　 “齐木君……”

　　 “找到【书】，毁灭它！或者修改它的灭世规则！”

　　 “这个世界的【书】不知所踪，但是它之前是被十五岁的太宰治捡到，以及被记录上去的信息除了时间回溯，无法修改！”

　　 “我不会让他孤独的死去……”

　　 “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告诉我，我知道的……他爱我……把自己看的太低……总是觉得我是被他骗到手的……”

　　 “我也爱他啊。”

　　 这个世界最胆小的棉花糖，当了一次拯救世界的英雄。

　　 百鬼丸露出笑容，失去了生机。

　　 纵然。

　　 他知道了世界的真相，知道自己只是主世界的平行时空投影，不是穿越司认证的实习生，他也……品尝到了穿越到二次元世界想要得到的东西。

　　 ――名为“守护”。

　　 任何事情都不能过于依赖外力，人类，总是在自己努力救赎自己。

　　 这份努力的过程就是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