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晶子？”

　　 百鬼丸的救星医生到来, 精神一振，想站起来, 身体被太宰治扣在怀里。

　　 太宰治生气道：“我不想看见百鬼丸的肠子流出来。”

　　 人偶永远擅长制造恐怖片！

　　 与谢野晶子笑道：“医生到来啦。”温柔不过三秒，她的眼神锋利起来, 盯着百鬼丸身上严重的枪伤, “打扰一位年轻女性的美容觉真是不可饶恕, 但是看在是百鬼丸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一次了。”

　　 “没有下次，再在半夜里打电话求救, 我可不会出诊。”

　　 “你就横死街头算了！”

　　 她的毒舌是针对百鬼丸的倔强。

　　 百鬼丸宁愿找陌生人求助, 也不肯联系太宰治, 为了照顾别人的情绪而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种事情在与谢野晶子看来傻透了。

　　 在两人身后的中原中也发现了陌生人，眼神戒备, 随即听说她是医生, 不禁对负责任赶来救治的医生感到敬佩。他正要放下心，眼神一凝，听见与谢野晶子松手, 出诊的箱子重重地砸在地上，这箱子里的东西的声音不对劲！

　　 扣锁弹开。

　　 箱子往两边敞开，暴露出箱子里的几把砍刀！

　　 与谢野晶子一只脚踩在前面，从箱子里抽出最长的一把砍刀，笑眯眯道：“百鬼丸，我会让你体会到毕生难忘的治疗……”

　　 中原中也被吓了一跳, 卧槽，这医生要杀人吗？！

　　 不过，与谢野晶子也只是吓唬人，带着砍刀出来是习惯，以防伤患的伤势不够严重，需要她再补几刀。在与谢野晶子的威胁下，太宰治戳了戳百鬼丸的脸颊，“怕不怕，与谢野小姐带了砍刀过来，要把你大切八块来治疗。”

　　 百鬼丸知道“请君勿死”的发动条件，虚弱地说道：“不怕，有多罗罗在。”

　　 太宰治的瞳孔微微放大。

　　 一个重伤之人，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他，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恋人。

　　 找不到生命意义的他，总是在困惑，不愿受到伤害，又不愿背负一生那么漫长的东西，这样的自己在生死边缘能够找到追逐的东西吗……

　　 可以的。

　　 只要百鬼丸不死去。

　　 他们会生活在一起，学习普通人的日常，或是笨拙，或是玩闹，用这种方式汲取普通人的感情，去过完这段普通又不普通的一生。

　　 太宰治陪伴他，而百鬼丸也为太宰治点亮了一座灯塔。

　　 黑暗里……有光就不会寂寞。

　　 “与谢野小姐，不用吓唬百鬼丸，这个笨蛋已经快疼晕过去了。”太宰治不愿意被外人看见自己的情绪，低着头，把身上所有的稀薄温柔都给予了百鬼丸，这个人只有他能欺负，只有他能一牵就走，只有他能够与对方成为恋人。

　　 “没有谁……会比他更容易让你治疗。”

　　 太宰治把对方扶着去靠路灯，百鬼丸用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太宰治。

　　 求生欲旺盛。

　　 太宰治捏了捏他的脸颊，而后对与谢野晶子说道：“医生，拜托你了。”

　　 棕发的黑手党少年的双手合十，对森医生以外的良心医生信得过。

　　 “还给我一个健康完整的百鬼丸吧。”

　　 为此――

　　 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与谢野晶子走过来，对百鬼丸施展自己曾经引以为傲、如今谨慎使用的力量，“请君勿死”的异能力光彩绽放，有引领生命的蝴蝶一闪而逝。

　　 在剧烈疼痛下的百鬼丸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蝴蝶……】

　　 他的手不自觉地想去触碰。

　　 蝴蝶扑闪翅膀，躲开，化作碎光消散，一口气把他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状态。

　　 百鬼丸的神经舒缓下来，眼睛保持阖目。

　　 心眼的世界没有关闭。

　　 “百鬼丸？”太宰治奇怪道。

　　 “多罗罗……让我再保留一会儿心眼，我们的危险还没有过去。”百鬼丸站起身，在多罗罗的口袋里摸出了绷带，动作麻利地给自己缠上了几圈绷带，挡住眼睛，他觉得自己与多罗罗站在一起肯定更般配了。

　　 太宰治帮他把发丝从绷带里挑出来，“哇哦！百鬼丸在模仿我！”

　　 中原中也看见他们，惨不忍睹地移开视线。

　　 眼睛痛。

　　 “晶子，谢谢你救了我一命。”百鬼丸用太宰治的工资卡结账，双手递到与谢野晶子面前，“这是我和多罗罗的存款，密码是……”

　　 这一刻，太宰治也肉痛了。

　　 钱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但这个钱是他偷森先生和中也的卡救济自己，舍弃各种想买的东西之后由百鬼丸为他攒出来的私奔费用。没有这笔钱，他估计要和百鬼丸去睡天桥，也许森先生会看他活得太可怜（？），就放弃追杀他们了？

　　 与谢野晶子接过这张卡，然后在百鬼丸头上拍了一下。

　　 “不需要！”

　　 她大大方方地拒绝，完全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高额数字，同样不屑于钱财。森先生的教导出品，只要不谈恋爱，全部视金钱如粪土。

　　 “下次不要再受伤，就是对我最好的诊费。”

　　 高跟鞋的短发女医生提着箱子，蹬蹬地返回，不给两人偿还人情的机会。

　　 她戴在一边的金色蝴蝶发卡在深夜闪烁着浅光。

　　 犹如好人身上的光芒。

　　 在回去的路上，与谢野晶子拨通了福泽社长家中的电话，接电话的不是江户川乱步，而是福泽谕吉，对方说道：“我让乱步去睡了……”

　　 与谢野晶子向他禀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福泽谕吉认同地说道。

　　 “做的不错。”

　　 “谢谢社长的夸奖，我看那个小鬼身边的人好像去混黑了。”

　　 “这点不用担心……”

　　 福泽谕吉站在家中侧过身，去看江户川乱步的房门，淡淡地说道，“乱步跟我说过，有百鬼丸在，那个少年无法在黑暗中待太久。”

　　 与谢野晶子好奇道：“为什么？”

　　 福泽谕吉答道：“本身没有善恶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一样，只要饿不死就行。”

　　 与谢野晶子听见后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简直就像是……乱步先生。

　　 ……

　　 白麒麟和魔人的相继死亡，给港口黑手党造成不少的麻烦。

　　 是的，给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不舍得让头脑简单的百鬼丸卷入这些纷争，主动扛起黑锅，外界的人也会认为是白麒麟为了对付港口黑手党，派人去抓准干部太宰治身边的人，结果……翻车了。

　　 至于死屋之鼠的首领，嗯，一个没见过的人而已。

　　 太宰治愉快地给他们定下结论。

　　 两个麻烦精，全死了，再加上港口黑手党即将获得富豪的遗产，就算无法全部吞下，大半部分也足以喂饱了钱袋子紧张的港口黑手党。也就是说，只要他帮助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解决后续问题，横滨要奔向自由和平的未来了……

　　 Lupin酒吧。

　　 一所在横滨僻静地带的灰色酒吧，中年老板是一个体贴的人，在太宰治来了之后，询问这位经常口头捣乱、实际上什么都不挑剔的客人喝什么。

　　 太宰治笑道：“来一杯适合恋爱的酒！”

　　 几分钟后，太宰治得到了一杯调制过的葡萄酒，若有所思：“葡萄酒啊……不过他不喜欢红色……”他喝了一口，兴致勃勃地找老板调酒，“老板，有看上去甜甜的、白色的、酒精浓度会比较高，再放上棉花糖的酒吗？”

　　 “好的，我试试。”

　　 酒吧老板根据他的描述去调制，淡定无比。

　　 织田作之助坐在吧椅上喝着自己的酒，说道：“你最近很忙。”

　　 太宰治夸张道：“是非常非常忙！你绝对无法想象我接了多少任务！”

　　 他双手挥舞，比划自己的任务量，之后又如同海草般抖动起来手臂，今天夜里显得格外欢快，完全没有避讳经常见面的酒吧老板。

　　 织田作之助说道：“我听说了，你和中原中也被称之为‘双黑’。”

　　 太宰治完全不在意名头，只在意他和小矮子被摆在一起。

　　 “嘁，那个暴力的家伙。”

　　 百鬼丸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没少挨揍，内心记了一笔又一笔的账。中也说不过他，就用拳头说服他，打起人来不是一般的疼。

　　 酒吧老板把白色的鸡尾酒放到了桌子上，主动回避了两人。

　　 位于地下一层的酒吧就剩下他们。

　　 “百鬼丸还好吗？”织田作之助问道，“他之前跟我说他被人盯上。”

　　 太宰治叼起鸡尾酒上的棉花糖，鸢色的眸子含笑。

　　 “早就解决了。”

　　 “嗯，那就好。”

　　 “我说……织田作，你的心态和保父一样呢。”

　　 “可能是收养的孩子比较多，最近就有些关心孩子的心理状态。”织田作之助把百鬼丸划分入了孩子的范围，没有哪里觉得不对。

　　 太宰治抗议道：“百鬼丸不是孩子，他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能结婚了！”

　　 二十一岁的织田作之助说道：“哦。”

　　 太宰治变了一个支着脑袋的姿势，“其实我是来专门见你一面的。”

　　 织田作之助说道：“感觉到了。”

　　 “我要走了。”太宰治对他说出邀请，“要一起吗？”

　　 一直平淡无比的织田作之助头一回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棕发少年洗去了身上的戾气，在酒吧的灯光下散漫而柔和，身上多出一份支撑住他活下去的意志。

　　 “你和百鬼丸……”织田作之助迟疑，这可是涉及背叛。

　　 “是啊，我答应了百鬼丸，赚够了钱就脱离港口黑手党。”太宰治举起酒杯，与织田作之助碰杯，两人之间有着跨越年龄的友谊，“我觉得――你不适合港口黑手党，如果要养孩子的话，果然还是洗白比较好。”

　　 太宰治俏皮眨眼，“这可不是我多管闲事，是百鬼丸让我说的。”

　　 织田作之助低头喝酒：“他还说了什么？”

　　 太宰治回忆：“他说，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就要互相拉一把，不能看见你掉进坑里，虽然我觉得织田作在哪里都能很好的生活啦……”

　　 “但是……”

　　 “织田作太老实了，待在森先生的眼皮底下很容易出事。”

　　 他的身体前倾，朝着织田作之助用说秘密的模样窃窃私语，“百鬼丸特意要我说最后一句话，我觉得挺羞耻的，不过说出来也许能得到织田作的认同。”

　　 太宰治用平静的语气，自己也不知道的期待目光，对唯一的朋友说道。

　　 “一起到好人那边去吧。”

　　 “……”

　　 织田作之助呆住，感觉喝下的酒水变成了奇怪的味道。

　　 甜甜的。

　　 唔……难道我的酒里也放了棉花糖？

　　 Lupin酒吧的角落里走来一只三花猫，坐在地上，光明正大偷听对话。

　　 即使被太宰治低头发现了，它还在伸懒腰地卖萌。

　　 太宰治孩子气地回了它一句。

　　 “喵~。”

　　 比起狗狗，猫咪老师才是世界上最萌的动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