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刚说:“好,现在你是我的领导,但是,在官场上混的时间,我可要比你多的多,我也是26岁就当上了副科级,到现在整整20年了,我没有离开过穆林县,对于穆林县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我了解的比较深,有机会咱哥俩坐起来慢慢的聊。我以大哥的名义,向你多唠叨唠叨,年轻人嘛,还是要往上走,行,那今天就这样。”
霍大刚说着,挺直了腰杆,那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上了车,马思骏还在想着刚才跟霍大刚的短暂的交锋。很显然,彼此之间心里想的是什么,防范的是什么,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的是什么,都是心知肚明的。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要把那两幢大楼的财产,转移到管委会的名下,成为管委会的资产,然后变成发展建设的第一桶金,但这件事他还不能跟任何领导汇报,更不能轻易的让哪个领导对他做出支持,那样很可能就要横生枝节,产生麻烦,最后他白白忙活了一场。哪一级政府,哪一个部门都是见钱眼开,他可不想让这笔钱被什么部门,哪一级政府分一杯羹去。他一定要把这个最大的坏事变成最大的好事,要把他们无形中欠着几千万的工程款,变成几个亿的资本和财富。
霍大刚绝对不会把那两幢大楼的产权轻而易举的交给他,或者交给秀峰岭风景区管委会。谁也不会把即将到手的财富拱手献给公家。刚才那份小小的较量就已经露出了端倪,谁胜谁负还远远没有分晓。
想到肖迪一定等急了,他把车开得飞快,就看到镇东头的那个小公园的树林里,来回走动一个俏丽的身影,那正是肖迪。这段时间,他也太忙,没有来得及过问这个人生发生巨大的变化,遭到巨大打击,甚至精神上都出了问题的女子。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但是人在官场,在生死较量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这生死两茫茫的官场上,下手就必须要狠,做事就必须要绝,如果他给杨大光留下了活路,那么最终倒在黎明前的就是他马思骏,而不是杨大光。
马思骏下了车,跑了几步,来到了萧迪的面前,连忙解释说:“肖迪,真是对不起,真是抱歉,刚出大楼就碰见了霍大刚,他拉着我不放,说了半天的话。我也是着急,赶紧来见你。我知道我来晚了。肖迪,你现在好吗?看到你的气色还真不错,挺好的。还是那么漂亮。”
肖迪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他根本没有听马思骏说的是什么。对眼前这个过去多有交集的男人,也并没有露出一丝的笑容,平静的说:“马书记,我们过去坐一会儿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马思骏说:“好的,我们过去坐一会儿。”
在树林的一条长凳上,两个人坐了下来,肖迪看着马思骏说:“马书记,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唯独留下的,是我们过去还算是认识。你现在是秀峰岭风景区管委会书记,也接手我们鹏达公司过去的债务,我今天见你的,是申明要把你们欠我们的工程款尽快还给我们,不然,我们就到法院去起诉你们。本来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任何的瓜葛,但现在你是管委会的一把手,你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你也要承担这份责任,所以我现在正式提出这个要求,我希望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比较明确的答复。我不是代表我个人,我代表过去的鹏达公司,我现在是鹏飞公司的副总经理,你知道,我妹妹新成立的公司叫鹏飞公司,她是老板,我是副手,我们鹏飞公司跟你们签订的旧城改造合同,但那是过去的事,机构变化了,过去的合同可以不作数。”
这完全是一本正经,毫无感情色彩的谈话,马思骏也就用不着挂念着着过去的肖迪,想着过去来往的细节,甚至浮现中浮现出肖迪在省城的宾馆里跟他秀爱的情景。过去的一切都成为过眼云烟,眼前的现实是冰冷的,更是残酷的,他能完全代表两个不同的方面,甚至是矛盾的双方,一方是要债的,一方是欠债的。
马思骏端庄的坐在那里,也同样带着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说:“肖总,我这么称呼应该是可以的吧。两个乡镇现在合并到了一起,成立新的机构,我是一把手,我不是抵赖,既然是接手,那就会接受包括债权和债务的所有事务。两个乡镇任何一家所欠的钱我都是认账的。磨刀石镇棚户区改造,你们鹏达公司是建筑方,镇政府也的确欠了你们几千万的工程款,我们经过查账,掌握了确切的数据,所欠工程款共三千一百五十万,第一,你放心,这笔钱我们认账,第二,我也跟你妹说过,这笔钱我们一定会还。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你们可以告我,我一定会出庭,接受法庭的任何裁决,但那是后话,那是在我们不承认欠钱的情况下,在不还钱的情况下,你可以随便起诉我。但是我说过,这笔钱我们认帐,我们会还,你就不用拿法律这个东西要挟我。”
马思骏说到这里,提高了嗓音,他觉得突然不接受过去温柔的女子,变成冷冰冰石头一样的女人,张口闭口就要到法庭告他。
肖迪站起身说:“马书记,你这番话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我需要一个还款计划表,我现在不逼着你,你可以开会研究一下,我们下一次见面,你把还款计划表完完整整的写清楚,交给我,那今天就这样。”
肖迪转身就走,马思骏一把抓过肖迪的手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询问一下,麻烦你再坐下来五分钟,这对你和对我都是有利的。”
肖迪看着看马思骏,重新坐下说:“有什么话尽快说,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过去我给公家干事,时间有的是,时间随便让我浪费,现在我是给个人做事情,时间宝贵的很,我不想听一些毫无用处的废话。”
马思骏说:“就算你到法院起诉,我们没有钱,就是没有钱,你能把我们怎么样?我现在跟你谈一个对你我之间都非常有利的事,既解决了你们的资金问题,又解决了我现在的难处,如果我揭开过去的伤疤,你也不要生气,我说的不是谁过去做的丑事,我要追寻杨大光欠下你们这几千万工程款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对我们还钱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我现在可以准确的回答你,你们这几千万工程款,我们不能还,也还不上。”
肖迪冷冷地说:马书记,你想赖账吗?你认为你现在是一把手,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我也提醒你,你这官儿当的也不大。如果做事太绝,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那我就听听,你有什么建议,或者你有什么办法,让你和我在这其中都是受益者。”
马思骏也不想给肖迪留任何面子,说:“你和杨大光曾经有那么特殊的关系,那个时候你就不知道杨大光把你妹夫公司的工程款挪作他用吗?你知不知道杨大光用这几千万的工程款,又加上几千万多收的居民入户费,在北京盖了两幢大楼?这两幢大楼过去是磨刀石镇的资产,现在是风景管理区的资产,我是接受者。这两幢大楼到了我手里,就是还你们钱的前提,因为正是占用了你们的工程款,才盖的这两个楼。”
肖迪眨巴一下眼睛,说:“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我知道。但这两幢大楼跟还工程款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你们用的是什么钱,欠我们的工程款却是实实在在的。”
马世俊说:“你能说没有关系吗?这笔工程款是国家对棚户区改造资金,应该给建筑单位的,但是他没有把这笔国家拨付的资金给你们建筑单位,而是自己挪做他用,在北京建了两幢大楼。如果这两个大楼没有变现,或者我们根本都不知道这两幢大楼在哪里,是由什么单位承建,产权归属是什么,我们拿什么钱还你们的工程款?我也可以跟你说句毫不客气的话,你们也只能认倒霉。我们也没有钱还你们的工程款。”
肖迪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在政府领导面前,任何一个企业都像孙子似的,政府欠企业的债,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事,眼下的马思骏显示的就是政府领导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这让她既生气又无可奈何。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要打官司,但是企业和政府之间打官司,那就是自取灭亡,自取其辱。
肖迪忽然沉下心来,刚才那种冷漠的态度也是装出来的,面对眼前这个让她恨又让她毫无办法的男人,似乎只能用冷漠的态度对待,但现在觉得却不是这样,自己还是应该放低身价。
肖迪认真地说:“马书记,你的意思是,只有卖了那两幢大楼才有钱还给我们?”
马世俊说:“不错,你这么说一点都不错,只有卖了那两幢大楼,我们才有钱还给你。这你是应该明白的,所以现在就需要你设身处地的为我们着想,也要为你们这笔工程款着想。你好好想一想,当初杨大光有没有跟你许诺过什么?或者说在你面前显示过资产的问题。杨大光现在是个犯人,你也用不着顾及什么情面,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肖迪想了想说:“马书记,那这样吧,我回去想一想,这段时间我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我得了病你也是知道的,我听说还是你帮的忙我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