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烈翻身上马,向着一旁的孟洛伸出手来:“阿洛,随我进城。”
孟洛望着他的手,犹豫片刻,终究没有说什么,任他将自己环抱上了马背,紧紧揽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几乎就在耳边。
他们不是没有共骑过,在新安城外他从桓七郎手中救下她,带着亲卫从桓宣车队中救回她,她都是与他共骑而回。只是这一次,没有那许多劫后余生,明明是百官迎候,荣光而归,他这样光明正大地与她共骑是要昭告天下,自己对怀中女人的在意。
三皇子拓拔烈大败羯胡,带着大军回朝的消息早就在平城传遍了。虽然正是国孝,朝中局势尚不明朗,但如今军权在握的三皇子也是今非昔比,平城中的贵府也要掂量着想要交好。何况魏人尚武,拓拔烈历年来军功赫赫,在百姓心中早有英武不凡的威名,一时间,平城街道两边早已挤满人,只为一睹拓拔烈与诸将得胜回城的英姿。
在百姓们拥挤着张望着时,城门打开来,数百亲卫骑着马皆是一身缟素地策马入城来,虽然只是亲卫,却也是英姿挺拔,进退有度,让人看得不禁心潮澎湃,女郎们更是忍不住踮着脚向着亲卫队列中寻找着,想要看见那位年轻俊伟威名在外的三皇子。
当拓拔烈拥着孟洛两人共骑一同出现在平城百姓的眼中时,惊讶探究失望各种心思皆有,贵府中人都在思量着拓拔烈此举究竟是何意,而百姓更为好奇的是与他同骑的女子究竟是何人让你。
“三皇子马上的那个女人是谁?难道是三皇子的侍妾?”能够这样堂而皇之共骑进城必然是女眷了,可是三皇子分明未曾娶亲。
“你竟然不曾听说?这位是三殿下此次平定盛乐时,在盛乐纳的夫人,三殿下原本想要以王妃之礼娶她进府的,只是先皇殡天才不得不作罢。”道旁的人们议论起来。
一旁的年轻女郎用嫉妒的眼光望着被拓拔烈拥在怀中的孟洛,口中愤愤道:“看这打扮分明是南晋的装束,区区一个南晋狐媚女子哪里配得上三殿下!”
“那南晋夫人还真是美,若我是三皇子也要把她收在府里!”更多人啧啧叹着,远远望着孟洛伸长了脖子。
只是任凭他们怎么议论,如何肆无忌惮地打量,拓拔烈稳稳策着马在亲卫的拱卫下缓步前行,拥着孟洛的手丝毫没有松开过。狐裘下孟洛娇美的容颜若隐若现,她并不看向人群,也不肯望向拓拔烈,只是静静地半垂着眼帘,似乎这热闹喧天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女郎,殿下真的带着她回来了,还是……”道旁一位青衣侍婢低低声说着,语气里满是惶恐不安。
“殿下竟然真的要娶她!”死死盯着那一对共骑的身影,婉娘的恨意和不甘无法隐藏,她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竟然这样抬举那个女人!全然不管她只是个南晋贱民,要娶她还这样带着她回平城!”
她为了留在他身边,无名无分地留在皇子府这么些年,只是想要成为他的人,她一直以为有自幼相识至今的情分,她必然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即便他娶了王妃也不会薄待她,可是这一切从这个南晋女子来了之后便不一样了!她现在竟然已经让他眼里容不下别人!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
侍婢惧怕地望了婉娘一眼:“女郎,如今怎么是好?只怕殿下已经不会再听女郎的话了。”现在看来,恐怕不仅不会听,还会让婉娘嫁出去。
婉娘望着越走越远的拓拔烈和孟洛,仿佛失了魂一般,许久才擦掉了眼角的泪,放下了幕篱,低哑着声音:“走吧,先回府去,迎接殿下和南晋夫人!”她自然不会就这样便认输,孟洛不是王妃,这三皇子府还轮不到孟洛做主,就还有一线希望。
拓拔烈在王府门前停下了马,王府的门早已大开,万年带着一干婢仆拜倒在门前:“贺殿下得胜归来!”
拓拔烈小心地将孟洛抱下马,这才向他们道:“起来吧。”
万年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上前来,目光经过孟洛忙又低下头去行礼:“夫人。”他已经得知拓拔烈想要娶孟洛的事,自然不敢怠慢。
孟洛却是退了一步,让开了他的行礼,这让拓拔烈脸色一紧。阿洛还是那般倔强,但他觉得总会想通的,自己待她与别人不同,时间久了它看明白了,名分也就不那般重要了。
他把马鞭扔给仆从,牵着孟洛的手,向府内走去:“让府里的人都到正堂来,来给夫人行礼。”今日他就要让府里人都知道孟洛的身份。
孟洛却是慢慢抽回自己的手:“郎主才回府,还是先歇一歇。何况还有要事要与诸位将军商议,莫要耽误了大事。”
拓拔烈停下步子,望着不远处已经跟随而来的苏忠等人,拧紧了眉头,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明日还要进宫祭奠先皇,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也是扑朔迷离,他不能分心。
看他犹豫,孟洛微微欠身:“请郎主容洛更衣,与诸将一同商议明日之事。”现在早已没有人轻视她是女子了,反而是她的机智与谋略屡屡出奇制胜,正是武将所欠缺的。
厢房里,侍婢们伺候孟洛脱下了身上的大氅衫裙,换上她素日穿戴的晋裳,将灵蛇髻散了,一根玉簪束成郎君发髻,不施脂粉,却仍是容光照人,玉人一般,教一众年轻娇美的婢女自惭形秽。
“夫人好姿容,难怪殿下爱重!”婢女们一边整理着她的衣裳袍摆一边感叹着。
孟洛却是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眉间轻蹙。如今看来,拓拔烈必然不会答应让她走了,即便说过但凡她有所求无不允准。可她也绝不愿留在这王府里成为他的妾室,无论之后他或是得以继承北魏皇位,或者成为手握重兵的亲王,她都不愿。只是要怎么才能离开,却非容易之事。
“夫人,朱娘子求见。”婢女进来恭恭敬敬拜下道。
婢女口中的朱娘子便是婉娘,只是她来却又是要做什么?孟洛可不曾忘了当初她视自己为眼中钉的情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