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任由郑娇娇扑在她的身上嚎哭,说真的,郑娇娇十五岁的,身高比小菊要高半个脑袋,一个大女孩扑在一个小女孩的怀里哭,而小女孩还时不时的伸手拍拍大女孩的背,嘴里不时的出声安慰一两声,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副情景,也会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郑娇娇大哭了一场后,感觉这几天闷在心里的闷气舒散了不少,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离开小菊的身上,从身上找出一条手巾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再看看自已哭得伤心时,把小菊身上的衣服当手巾用而留下的痕迹,有些不好意思的哼道:“喜桂,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回去洗洗就干净了!不过,娇娇,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小菊看了一眼此时正有些不好意思的郑娇娇,其实她很明白对方为什么躲在教室里哭。
要知道,郑娇娇的父亲不仅仅是亲日人士,他虽然是华夏人,一颗心却已经完全日化了。日军把这类华夏人经过一番秘密培训后,打入各个行业进行特务活动。很多有名的抗日人士都是折在这些人手里的。
象这种人,日本投降后,如果不能跟着日军去日本,或都是早在感觉到形势不妙的时候,就潜逃到国外的话,现在十有**是被抓了起来,等着把日军谴送回国后,就会严加处理的。
看郑娇娇这种情形,肯定他的父亲已经被锄奸会给抓了起来吧!而且她虽然没被抓,但日子也不好过吧?从这几天大街小巷时常常上演的群众自发群殴汉奸或卖国贼的一幕,就可以猜想得到,郑娇娇可能也常常处于那种境地吧!要知道她的父亲不是一般的汉奸啊!
郑娇娇听了小菊问自已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怔忡了一下,心里有些感动。她也知道象她父亲犯的事。自已连哭都得躲着人哭,眼前比自已还要小的人儿怎么能帮得上忙?
她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从那个家里搬出来,就是因为知道了我爹帮着日本人害自已国人!还有来学校找你的时候,被一个叫谢美娜的女学生骂‘小汉奸”回家后生我爹的气,和我爹大吵了一顿后,就磨我娘帮我在这家学校报了名,然后就到学校寄宿了。
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天就变了。在我爹口里最强最厉害的日本投降了!我爹也因为帮日本人杀的国人太多,被抓了起来!前两天我回去看了看,家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厨娘和佣仆早就走了个精光,我娘出去买菜都没有人肯卖给她!真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看出我娘是亲日派的!”
小菊听了郑娇娇的话,心里很是同情她的处境,但也知道自已帮不上她的忙。这都是因为她父母作的恶,如今全都算在了她这个女儿的身上。而那些被日本欺压了七年的武汉人,肯定是要有个宣泄口的,怪只怪她父母好好的华夏人不耻于做,偏要去给日本人做狗。
至于那些普通百姓是如何分辨亲日人士,这点小菊却不好点破。怕更让郑娇娇没了顔面。那些亲日人士为了表示和日本主子更亲近,平时的行为举止,衣依住行都是模妨着日本人。
本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日本人的生活习惯和言行举止本来就和华夏人不同,而那些亲日人士模妨久了,久而久之,一言一行中就带了股很重的日本味。自然和华夏人就有了那么点不同,只要一开口一动作就不自觉的把以前的馅给露了。这也怪不得谁了!
“娇娇,你有什么打算?”小菊听了郑娇娇的哭诉后。沉默了好一会,终究有些担心的问。
“我不知道!我爹被抓了!我娘天天躲在家里不出去,而我呢,有时陪着我妈,有时来学校转转,但我们班的同学除了我以外,这几天都没有人来上学了。其实不来也正常,现在我们这些人一出门,不是被人砸石头,就是被人丢烂菜叶!”郑娇娇苦笑道。
“要不,你想办法出国留学吧!带着你娘一起走!”小菊想了下,终是开口出了个主意,算是回报了以前郑娇娇对她的一片真心。
“可我爹……?”郑娇娇有些犹豫,郑爹虽然对不起国人,但是从小到大可是很宠她的,现在阿爹都不知道被关在何处,安不安全?她哪忍心一走了之。
“你爹……!”小菊见郑娇娇提到她爹时那又恨又急的神色,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劝说什么。看样子,郑娇娇虽然气她爹帮日本人做事,但父女这情还是很深的。更何况如何选择是对方的事,郑娇娇和她的交情也还没有深到能替她做主的程度。
郑娇娇这段时间也算是学会了些人情世故,此时看小菊那神色,知道因为自已的犹豫,让对方心里有了介蒂,但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带着娘一起出国,不管爹了,她又做不到。于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有点尴尬起来。
“娇娇,我还要去教务处有点事!就先走了!你自已小心点!”小菊呆了一会,感到和郑娇娇是道不相同不为谋,再加上此时看她的心情应该是平复下来了,于是就找了个离开的借口。
“那……好吧!”郑娇娇虽然很想让小菊留下再陪她一会,最后却中化为一句:“喜桂,有空去我家玩!我家还住在老地方!”小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二级中班。不过心里对于郑娇娇的将来,还是很担忧的。
因为在学校碰到郑娇娇的事,让小菊的心情有些低落,同时又联想到那个叛变了组织的欧阳小花,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武汉大街上疯疯颠颠的样子,不知道日本投降了,她去了哪里?这几天她在街上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当晚上罗森回来时,发现家里一片漆黑,心里正奇怪小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哪想等他上了二楼,开了二楼客厅的灯。才发现小姑娘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发生什么事了?让我们武功高强,连日本宪兵都不怕的小姑娘愁成这个样子?”罗森今天开作顺利,难得的好心情,竟然和小菊开起玩笑起来。
“罗长官,你说欧阳小花去哪儿了?是不是死了?”小菊根本没有理睬罗森的调侃,有些郁郁的把困了她大半天的问题丢了出来。
“喜桂,你怎么突然想到她?”罗森有些奇怪的看了小菊一眼。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知道她的下落,毕竟在一起呆了好几个月,她对我也很好!还帮我买了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小菊生怕罗森多想,尽量把自已真实的想法用小女孩的情感来掩饰住。
是的。小菊今天在学校碰见郑娇娇,她的内心竟然有些同情她,连带着对欧阳小花也有些同情。不觉的关注起她的去向来。
“喜桂,你还是小孩子心性啊!对于这种背叛组织背叛国家的人,不要去同情,你要坚守你的立场!象那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罗森没有一丝表情的一脸严肃看着小菊道。
“罗长官!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小菊自然不会和罗森硬顶。小胳膊哪拧得过大腿?要是让眼前这位坚定的布尔什唯克知道了她真实的想法,肯定会直接把她扣上一顶革命立场不坚定,对反革命抱有同情。对于她将来抱大腿的生活可就大大的不妙啊!
“别想多了,大后天就是举行日军投降仪式的日子!养好精神,到时也好好去上街庆祝游行!”罗森见小菊受教,这才又笑咪咪的叮嘱道。小菊自然没再说什么。乖乖的上三楼休息去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九月十八号,让武汉人欢欣鼓舞的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其实9月18日是日本侵占东三省14周年国耻纪念日。小菊猜测中方设定这一日让日军进行投降仪式,肯定是有深意的。
这一天,汉口中正路从循礼门至硚口的马路两旁布满了岗哨。中山公园西北角的大草坪上,有一座平顶式的横列房屋,是为表彰清朝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功绩而兴建的“张公祠”。受降仪式就定在这里举行。
祠门额上“张公祠”三字被换上了“受降堂”三个金字。堂厅正中悬挂着孙中山总理的遗像、国民政府委员长蒋中正的像和中华民国国旗。
下午3时,中国战区华中总受降官第六战区司令孙蔚如、副司令郭忏携湖北省暨武汉市地区受降官员88人就位。日军第六方面军司令长官冈部直三郎及其幕僚参谋长中山贞或少将及来福栖静岛大佐、冈田芳议大佐、清水朂之大佐四人低头走进受降堂。呈上受降证书,并签名受降,解下腰间武士军刀,递交给孙蔚如的副官。
汉口中山公园里的受降堂里的受降仪式正在举行,而武汉的各个大街上则是激情澎湃的游行,小菊此时正和那些激动的市民挤在一块,嗓子都喊哑了,小胳膊都举酸了,但精神却特别的好。
虽然十五日在汉口也举行过一次大游行,但那次和这次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那是国民政府安排的欢迎**入城的一次游行。而今天的这次游行,则是代表着日军真正的从武汉滚出去了。
小菊在游行队伍中,深深的感到了市民对日军的那种刻骨仇恨,很多人是边流眼泪边呼喊着口号,虽然衣着破旧,形容消瘦,但此时此刻,所表达的都是大家内心最真实的喜悦。小菊自已也是边流泪边举着小胳膊喊着叫着,这是一种浓浓的民族情节,浓浓的国家情节,这一次游行,让小菊体会到了一种平时无法体会到的一种骄傲的历史厚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