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看着花遥的字条,点点头,示意他会按照她的指示,照办。
于是花遥将纸张揉皱了,然后递给叶远,以便让他将东西烧掉,以求不露出任何马脚。
花遥跟叶远说道:“哥,你快走吧,我要睡了,总是很困的感觉。”
“是不是毒性还没有完全消失啊?”叶远已经开始和花遥演好了头一场戏,花遥说道:“不知道,总之中毒感觉很难受,你先出去吧,记得把我接回去,我不想在陌生的地方待着,也不利于养病呐!”
“好好好,哥这就去准备车马。”
“顺便替我谢谢驸马爷!”花遥的这话是真心之言辞,她觉得尉迟焘帮了她许多,这次意外昏倒又住在人家府上,唉,是不是遇到他就不会有好事呢,还是遇到他祸患都能化险为夷呢……
即便霉运当头,但是该有的感谢,不会变。
花遥独自睡在床榻之上,心里又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但是当花遥试探着寻觅这个监视的人时,却发现什么都找不到。
刚才她和叶远用纸笔交谈,那个监视之人肯定不会知道花遥和叶远的对话真实内容了吧!只要背后之人是真的关心花遥,相信他知道花遥病重的消息后,会想法设法地帮助花遥,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送解药过来。
当然,花遥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背后之人知道花遥中的毒并非奇怪罕见之毒,因此能够拆穿花遥和大家制造的骗局,并能做到按兵不动。
前路漫漫,唯有这寂静的居所无比真实,水滴铜龙的声音渐渐清晰,仿若白昼和黑夜如此变换着节奏,花遥睡醒的时候,以为已经过了好几天,以为自己早就回到了上官府邸,可是尉迟焘却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若有所思地盯着花遥的睡颜。
“我睡了几天?”花遥揉着惺忪的睡眼,撑起自己的身子,问道。
尉迟焘站起来,将靠枕塞到花遥的身下,温和地笑着说:“只是午睡了一会儿,哪能有过几天那么久的时间呢……”
如此的余音袅袅,安神的声音,听起来与上官瑾良的大不相同,上官瑾良的声音犹如钟磬,有一种治愈的效果,而尉迟焘的声音则像邻家大哥哥,让人舒心,愿意和他聊天攀谈。
竟然想到了上官瑾良?!花遥微微垂了眸子,浓黑的眼睫将眼睛遮住,尉迟焘不知道花遥在想什么,却知道她在想事情,所以保持了沉默,没有打扰她。
花遥心里惊道:为什么会把尉迟焘和上官瑾良的声音相互比较呢,两人的声音明显不同,为什么会在听到尉迟焘的声音时,联想到上官瑾良呢?
难道是……
花遥的心里忽而掀起了波澜,又道:不过是绝对两人的声音都好听,所以起了比较一下的心思,那又如何呢,没关系,不必再纠结于此了。
花遥看着尉迟焘,开始与他交流起来,因为尉迟焘知道花遥就是花遥,而非男子百里,所以他问的都是一些旧事,包括花遥自从去年离开他之后,去了哪里,生活怎样,等等。
从花遥口中说出的话,自然是真实的,但是花遥报喜不报忧,尉迟焘只是微笑着,听着花遥静静讲诉她前阵子的生活,言语中的花遥,很知足,丝毫听不出痛苦的感觉。
但是,事实上,尉迟焘知道许多花遥并没有说的东西。
尉迟焘或多或少地知道花遥的生活处境,他没有告诉花遥,他曾经派人严密观察了花遥的生活状况,并且每过一阵子,就让人快马加鞭地从洛城来到皇城亲口禀告,但是所有了解到的事情,都让尉迟焘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彻彻底底的外人―――
花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没有想到过尉迟焘,哪怕是提都没有提及过。
尉迟焘每每想到此事,都忍不住难过,藏在心里的悲伤,比能够发泄出来的悲伤,要严重百倍。
尉迟焘不解,他明明告诉过花遥,有困难的时候,就过去找他尉迟焘,他的大门,永远向她花遥敞开。
可是花遥,比尉迟焘想象之中的,还要坚韧。
花遥的生活,似乎过的还挺有生机与趣味,即便中间死了几人,她又掉下悬崖危在旦夕,但是结果终究是好的,花遥的生活需要磨练。
花遥也没有求谁救她离开,反倒是将自己融入了上官家的生活之中,这让尉迟焘认为自己也许不该干涉花遥的生活,所以他才没有遣人将花遥秘密接走。
如果花遥曾经对苍天大喊过一句,救救她,那么尉迟焘就敢派人将她带走,但是花遥没有这样做,所以他也不能冒失地断言花遥是否幸福。
今天,尉迟焘想亲口问问花遥,想知道花遥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花遥能对他袒露一点点希冀,一点点想让尉迟焘带她解脱的希冀,那么尉迟焘会名正言顺地帮助花遥,逃离苦海。
“驸马爷,我问……”花遥在想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尉迟焘眼中的愁绪更浓。
“花遥!”尉迟焘不等花遥问他,却先问她一句:“你觉得我怎么样?”
花遥将头偏向一侧,看着屋内的六角花灯,那灯的穗子随着窗户外吹进来的风在微微摆动,像是花遥被触动的那颗玲珑心,不安,悸动。
花季,就在爱与不爱的追问中,走过一半年华,若是回头,是否能够看清楚,在当时的懵懂无知中,自己年少的真心,到底爱过谁?
“驸马爷,自然是很好很好。”花遥对尉迟焘的感觉,很乱。
尉迟焘很好看,很有气质和才华,这样的男人,应该是许多大蜀国女性的男神,更何况又是皇城排名前十的美男子,怎么着,花遥也不会说尉迟焘不好,他难道差么,花遥的眼睛又不瞎!
“我不是问这个,我只是,花遥我只是想问你,我这个人怎么样?!”尉迟焘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袍子,将袍子都捏皱了,花遥看到尉迟焘这反常如少年般的举止,一时间愁上心头。
尉迟焘也喜欢花遥,花遥知道,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感觉,应该会有一方知道的。
往往有一方装着不知道,因为要避免尴尬,如果不是互相喜欢,还是不说为妙,将感情装在心里,最微妙。
花遥害怕自己误会了尉迟焘的意思,纵然他的表现与举止看着很像是表白,但是花遥必须装着不懂,再问:“你这个人,很好啊,还是这个回答。”
“我……”尉迟焘终究是哑口无言,又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叶远过一会儿会来接你回上官府邸,不过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病重啊,花遥,以后步步危机,你要好好保重,我会支持你的,即便你看不见陷阱,我会帮你把前路铺平。”
“还有,花遥,我会改口喊你叫百里,你也要改口,不要喊我驸马爷,我不喜欢听,喊我尉迟公子,或是公子,我都喜闻乐见。”尉迟焘坦言,自己不喜欢让花遥喊他驸马爷,是想说明什么呢?
花遥知道尉迟焘的性子,他不喜欢的事,一般都不会有人敢忤逆,但是花遥此次却摇头,“驸马爷也好,尉迟公子也好,都是我的朋友,又有什么分别啊,尉迟焘,希望你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
心中是有倾慕,花遥不能否认,她周围的这几个男人都很优质,曾经不在意的时候,花遥就知道这几人不一般,一路走来,看过那么多的人和事,才真正对比出这几个男人的优秀来,这其中,虽然上官谨言的年纪比较小,略有幼稚,但是在人前也气质非凡,他的幼稚与幽默仅仅是展现给花遥看而已。
尉迟焘知道花遥的一番好意,便笑道:“驸马爷的生活,能不好吗,上有皇上重视,下有公主爱护。”
“你觉得好,那就是好喽,我才不管你呢,嘿嘿!”花遥知道尉迟焘在违心说话,面对他的违心,她也一笑而过。
“看样子,你不喜欢我在你面前说假话。”尉迟焘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他看着花遥束起的头发,忽而走上前去,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笑道:“你的头发都乱了。”
花遥腼腆一笑,“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难道你有愁?”
“你是个聪颖的女子,仅仅通过我的动作,就知道了我的内心。”尉迟焘站远了一些,无奈而又心疼地说道:“但是我知道,我是一只带有利刺的刺猬,我若是靠近一个人,必然会伤她很深。所以,我的勇气,从来都是别人给的,我的勇敢,也是因此被别人剥夺的。”
花遥掀开被子,想下床去走走,尉迟焘说的话,她懂,并且能够理解的很透彻。
花遥需要喝一口浓茶,来沉静一下思维。
尉迟焘很有礼貌地搀扶着花遥,花遥坐在茶几旁,尉迟焘立刻给花遥倒了一杯茶,两人相依而坐。
从尉迟焘的眼神中,泛出万千情结却锁于心,若能如此相敬如宾,每日粗茶淡饭,了此余生,也是知足。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