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手上搭着拂尘在前面领路,身后跟着三位约莫五、六十岁身穿太医服饰的御医。
三位御医,身后略退一步,跟着三名手拎药箱、年纪略小的药童。两名低眉顺目的小太监,紧随其后,一行人缓缓而来。
水榭外的凉亭里,容清手中持着一个青釉茶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入口,舌尖微甜,一股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快慰。忍不住诱惑又连连细品了几口。
抬眸,看着迎面走来的一行人,含笑道:“公公和几位大人来得倒是真巧,我这才刚命人泡的太平猴魁,公公和几位大人可要坐下好好品上一杯?”
刘义:“世子爷美意老奴心领了。皇上口谕,不得有违,自是越早完成越好!”
容清含笑不语,将手中的青釉茶杯,凑到鼻子前轻嗅了下残留在杯中的茶香,醇厚沁人心脾,很是好闻。
容清看向刘义身后其中一位较为年长些的御医,笑道:“许院判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被称作许院判的老者见此,睁着一双浑浊的眸子打量了番容清,作揖道:“不是这位大人是?”
皇宫之内鲜少有男子出入,若是有男子不是皇子就是侍卫,亦或者是被皇上召见进宫朝中大臣,亦或者亲王家世子爷。
许院判在皇宫就职多年,皇子,他基本上都见过。
若说侍卫,就这身穿着气质便不可能。
故此许院判才用大人相称。【大人:指在高位者,如王公贵族,或对父母长辈的称呼。】
刘义不逢时宜的笑了出来:“许院判真真是越发的糊涂了,琰王世子爷不过是在面上附了层面纱,你便识不得他了……老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世子爷遇险的那会,还是许院判您老守在世子爷身前,日夜不眠的给世子爷治伤的呢,如今倒是忘得干净啊!”
许院判一怔,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容清:“诶~年纪大了,不服老真的是不行了。”
弯腰,上前行礼:“老臣老眼昏花,不知是世子爷,还请世子爷见谅!”
容清见此连忙起身,上前相扶:“许院判客气了!”
许院判身后的二位御医、药童、太监此时得知了容清的身份,皆上前行礼。
容清客套了一番后。
便见许院判,捋了把胡须,赞叹道:“我见世子爷如今的身子已然大好……莫不是遇到了游方的神医……”
不等容清回答,便见刘义笑道:“许御院判有所不知,治好世子爷的可不就是一个神医吗,那位神医今年也不过是一个刚足双十的男子。”
闻言,许院判和一众不知情的太医、药童,不由的都睁大的了一双眼睛。
事先反应过来的许院判,在容清康健的身上多看了几眼,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奇哉,妙哉,就连夺命圣手都无法医治的人尽然被一个后生给治好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佑我天祁啊~天佑我天祁啊~此次太后的病定是可以得到医治。”
话落许院判身后的两位御医身形均是一颤,相视一眼,随之垂下头去。
许院判是从三品左院判,协助院使掌管医疗事务。
刘义是,内务府总管为内务府之主官,品等为正二品。
琰王世子更是不用说,日后定是世袭王位。
而他们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御医,是以在这种场合之上,他们除非有人问话,不然他俩连搭话的机会也没有。
刘义面无表情道:“咱家不瞒许院判和两位大人,皇上此次命你们前来瞧病的对象便是那位神医……请吧,三位大人!”
话落,几人均是一怔。
心中都不由的犯嘀咕。
连当今世上医术最最了得的夺命圣手都无法治好的人,被一个双十的毛头小子治好也是够奇了,但为何还要我们……
许院判则不解的看向刘义问道:“刘公公,这……”
刘义一甩搭在手臂上的拂尘,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耐:“别这的,那的了,待会进去瞧着人自然就知晓了……”
转头看向,容清:“还请世子爷带路吧!”
容清敛了敛眸中复杂的情绪。
心中轻叹:皇上……皇上,你究竟还要做多少些令人寒心的事,才肯罢休!?
容清道:“刘公公,几位大人请~”
说罢起先在前带路,一行人缓缓向水榭走去。
水榭内,窗边,冷若收回了视线,眼角的余光扫到花盆中鹅蛋大的鹅卵石,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幔帐低垂,床榻上冷若依旧静静的躺在哪里,一副睡熟的模样,只有面色微微惨白。
进屋后刘义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道:“三位大人请吧……老奴也等着回去交差。”
三人齐声应道,按照职位顺序并排走到了床榻前。
当看到冷若容貌的那一刻,三人均是被吓了一跳。
看惯人间百态的许院判,敛了敛面上的失态之色。
徐院判身后的二位御医见此,心中的那股嫉妒羡慕恨的变态心理才稍稍平复了不少。
老天爷既然给了你,超乎常人的医术,毕然会从你身上夺走一样,来填补别人的缺陷。不可能所有好的都留给你一个人霸占。
即便是占据了所有优势,终有一日也会连本代利的吐出来,别不相信,这就是天道轮回。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徐院判将手搭在了冷若的脉搏之上。
刚触到冷若的微凉的肌肤和脉搏,心里“咯噔~”一凉,浑浊的眸中布满了震惊之色。
容清见此面露急色道:“徐院判,不知若水生的是什么病?”
徐院判面上有些凝重,许久道:“世子也容老臣再给神医把把脉。”
刘义见此,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冷若,面色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莫不是这神医真的是在装病!?
就连举世闻名夺命圣手无法医治的病他都可医治,为何还要装病呢?
这样想着又觉得不对。
急忙问道:“徐院判,你可瞧出什么……”
徐院判闻言收回了手,探上了冷若的鼻息,眉头深锁,面色凝重,一边捋上了发白的胡须,连连摇头道:“神医这病情,老臣行医几十年来,问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奇哉,实在是怪哉……”
刘义面色更是着急:“你老就别卖关子了,说说看,哪里奇?哪里怪?”
徐院判:“神医不仅身体温度低于常人,就连脉搏也是时有时无,时强时弱……还……还……”
“还什么还,你倒是是啊,要是此事有所差错,万岁爷盛怒之下,我们这一众人皆少不了一顿苦头……赶紧说。”
话落,几位御医和药童面上都露出了几分紧张之色。
容清看了眼幔帐里的冷若,面色担心之色更甚:“徐院判,若……若水到底如何了?”
徐院判:“神医脉搏,不仅时强时弱,就连鼻息也微弱的几乎探不出来……偶尔还会……无脉。”
话落,在场的人均是一愣。
即便是三岁孩童也知晓,只有死人才会无脉博。
可是……若神医真的死了的话,就代表太后的病再无可扭转的法子……
他本就对自己将太后气昏厥的事耿耿于怀……若,此事出现什么差错的话……以他那性子阴晴不定、变幻无常的性子……盛怒之下,谁也不知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是……连忠心耿耿的定远侯都能痛下毒手,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是以接下来的事刘义不敢去想。
刘义面色有些焦急,看向那两位御医道:“刘御医,张御医,你们也给神医瞧瞧是怎么回事。”
“是。”二位御医齐齐应声。
身形略高一些的刘御医先探上了冷若的脉搏,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张太医见刘御医面上震惊,他偏偏不信邪一般,将手搭上了冷若的手腕,触手微凉的触感和“奇特”的脉搏令他面色一变,连忙缩回了手。
一把擦去了额上流下来的细汗:“这脉搏太诡异了。”
话落,屋内顿时鸦雀无音。
唯有躺在幔帐里的冷若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若是不诡异的话……就凭上官老儿那阴沉不定、心胸狭窄的性子,即使自己那会真的不是有意触犯圣颜,真的昏迷不醒,他也定然不会相信……
即便自己事后真的医治好太后的病,那上官老儿说不准也会旧事重提,给自己来个下马威,或者施予责罚。
不知为何,心底有道声音总是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他会这么做,他一定会这么做,因为他是――上官瑾天。
他是一条温不暖、捂不热的毒蛇。
“咳咳~”
一道咳嗽声打破这场沉默。
容清面色一喜,急忙走到床榻边,扶起冷若的身子,让她靠在他的怀中:“若……若水你醒了?”
冷若淡淡一笑,对于这个新名字一点也不意外。
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容清的穿着似是不同以往那般随意、洒脱。
一袭白袍,只是这次相对之前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衣襟上画着几许墨竹,如墨般的墨发用一根玉质通透的白玉簪子,半簪半散与脑后,整个人看上去亦仙亦妖。
面纱附面虽遮住了俊美无俦的容颜,却更将一双流光溢彩的琉璃眸子衬托的更加醉人,宛如黑夜中闪闪发亮的星辰,直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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