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的神色明显不对,沈夫人也猜出这簪子与晚娘有莫大的关系,心中疑惑,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见过哪家的夫人戴过这簪子,年代太过久远,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若不是之前沈雅荷提起女儿节发生的事情,沈夫人必然也不会联想到这方面上,便是晚娘不开口,她都不会拿这事乱说的。
“你放心罢,我必不会说出去的。”沈夫人声音越发柔和。
晚娘胡乱的应了声,便收好兰花簪子离去,回到屋里后呆呆坐着,心口涌动着莫名的愤恨。
为什么?她上辈子就想问一问,明明同样是女儿,四个女儿中,却唯独将她丢弃,几次三番,甚至在她年少时有脸跑来认她,说什么不得已,不就是因为她不是期望中的儿子,所以才会被狠心丢弃,免得拖累家里被罚款吗?
寄人篱下的那些年,她学会忍耐,学会了笑着流泪,也学会了什么事都靠自己,她不信任何人,也不愿依靠任何人,她像是独自走在荆棘路上的小野兽,虽然一路流血,却从未允许自己放弃后退,不允许自己服软。
她生来倔强偏执,认定的事情从不妥协,那条路她走的艰辛,上辈子的沐晚晚像个笑话,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说不恨哪有那么容易,只是她恨的太隐忍,最好的恨便是活得好好的,将他们当做陌路人。
可惜重来一世,她依旧得不到完整的家庭,无论是亲生的,还是养父母,她为人两世,竟然从来都没体会过父爱母爱,不知道父母疼爱的滋味。
呵,还真是……可悲又可怜!
便是这般想着,晚娘心中的怨恨越发浓厚,想要去京城的念头也越发清晰了,她不会去认那些所谓的家人,但她要好好的活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若那人真够狠心,便该一刀了结了她,不然,便整日这般提心吊胆的度过余生罢!
晚娘决绝的想着,嘴角泛着冷冷的笑意,她向来都是狠绝的人,从没拥有过,便也不惧怕失去。
不是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吗?晚娘觉得这话用在她身上极为合适。
宋梓昱从外面回来时,便见晚娘一身寒气的望着某处,瞳孔发虚,显然是在发呆,而且是在想极其不好的事情,且这副模样是从未见过的冰寒,让宋梓昱看着极为难受。
走过去将晚娘抱在怀里,摸了摸她僵硬的脸颊,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晚娘直到被宋梓昱抱在怀里才堪堪回过神来,人还有些恍惚,轻易的被宋梓昱瞧见了眼底一闪而逝的那一抹恨意,让他心惊不已,面色却没显示出分毫。
晚娘也察觉身子僵硬,有些发困,便放软身子靠在宋梓昱怀中,轻声道:“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宋梓昱犹豫着该不该问,便听到晚娘继续开口道:“梓昱,关于我身世的问题,不要再查下去了,我不想知道了。”
已经没必要了,前世的悲剧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年纪小,没有钱,可现在她已经成亲,手里握着一笔不菲的银子,足够她生活了,何况她现在也有能力去赚更多的银子。
就算宋梓昱做不了官,但她如今结实了这般多的贵人,更包括了皇室的公主,日后若在京城出了事情,只要她没有犯下杀人的大罪,那人还能真的将她杀了不成?
她就是恶心她,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晚娘承认她没安好心,可谁又能保证,她整日活在那样黑暗的世界里,却生出一颗太阳般温暖的心呢?
她只是不想一个人痛而已,毕竟犯错的不是她,可为何承受责罚的却始终是她呢?
“嗯。”宋梓昱察觉晚娘的情绪起伏波动,手臂紧了几分,更是不动神色的顺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强烈的情绪。
至于为何不查,现下却是没空理会了。
晚娘情绪的变化在吃晚饭的时候,不仅被安时宇发现,就连一向不怎么开口的太子殿下都察觉出来了,再看宋梓昱眼底抹不去的担忧,几人也默默的没有开口,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
饭后,晚娘直接回屋,宋梓昱照例去熬药,安时宇心情莫名烦躁,好像被什么干扰了,总是不能静心,来回在屋里转悠,看的太子殿下眼前发晕,忍不住要过去将安时宇砍晕了才好。
“你这是怎么了?”太子殿下简直要眼晕了,对着安时宇自然没了好语气。
安时宇微微停顿了下脚步,之后更加频繁的走来走去,脸上亦是焦躁的神色,眉头紧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安时宇,你若是觉得无聊,不如替本太子去青州走一趟?如今事情棘手,本太子也不方便露面,你去正好合适!”太子微微恼怒的说道。
安时宇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狠狠看了眼太子殿下,复又坐下,灌了一杯凉水,这才开口道:“我也不知怎么就觉得烦躁,好像被什么影响了情绪一般。”
太子殿下微微挑眉,明悟般笑了下,道:“我还当什么事,以前不就有过吗?还时常觉得某处突然疼一下,可惜根本没有伤口,更没有被碰过一下,我以为你都应该习惯了,怎么这次却按捺不住了?”
安时宇也是一脸的纠结,说起来他也很倒霉,小时候便经常会突然觉得某一处很疼,好像被狠狠的打过一般,每次跑去告诉大人时,看到的都是白嫩嫩的肌肤,根本没一点痕迹,久而久之,他再说这样的话便没人相信了。
且,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让父母长辈都他都很失望,直到他明白事理,将这件事情压着不说后,他们才对他有了改观。
但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太子殿下,对安时宇的这个毛病确实一清二楚的,虽然伤口的确不存在,可当时一闪而逝的痛感确实真的存在过的,太子殿下不仅一次在安时宇的眼中看到过,那根本做不来假。
虽然英明的太子殿下也不懂,但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毕竟这也没什么坏处,安时宇的身体一直很健康。
若是往常,安时宇忍一忍便也过去了,而且那些感觉都是一闪即逝的,可这次却来势汹汹,他连着几个时辰都是这样,让他根本不能当做没发生一样。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这都几个时辰了,可我的情绪没有一丝要平复的迹象,反而愈发的厉害了,我现在除了烦躁的想打人发泄之后没有别的感觉了。”安时宇忍住抓狂的情绪,特别忍耐的对太子殿下说着。
太子也隐约觉得不对劲,微微蹙眉,动了动唇,发现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略微想了下,才缓慢的开口道:“本太子如今伤口还未口,不能陪着你过招,你若真想发泄一下,慕清儿带来的那个车夫是个不错的选择,能陪着你过几招,不然你去山上跑几圈,兴许就能好了!”
安时宇:“……”说这话的人如果不是太子殿下,他真的要过去揍扁了都不带眨眼的。
“你这般凶狠的看着本太子作甚?”太子“无辜”的反问一句。
安时宇觉得他若是再不想个解决的法子,估计很快要做出大逆不道的行为了。
就在安时宇凶神恶煞的要开口时,他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太子殿下马上“关心”的问了句。
安时宇收起惊愕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抬头回了句:“我现在很好。”
那个“好”字咬得尤为的重,于是太子便知道安时宇这莫名其妙的怪病又暂时性的好了,了然的“哦”了声,再没了下文。
安时宇却郁闷极了,这样的感觉几乎有大半年没有再出现了,怎么这次却来势汹汹的,而且时间还异常的久呢?
从小他因为这个毛病没少被长辈训斥,闹的他好像是放养的小孩一样,说什么都没人信,可安佳那个满口胡话的小人却说什么都有人信,老天若真是开眼,真该将说谎话的天打雷劈了,不然他还怎么能洗刷了往日的冤屈?
所以说安时宇讨厌安佳不仅因为她性子不讨喜,更因为安佳从小满口谎言,不仅一直让他背黑锅,更是不余遗力的抹黑他,以至于他在外面的名声简直坏的不可理喻。
而偏生父母都不信这是安佳做出的蠢事,甚至叱责过他,让他冤枉又委屈,渐渐的便不喜回家,经常窝在太子的东宫,反正太子也尚未娶妻,自从十三岁太子被一个如饥似渴的宫娥下药想要成其好事后,太子殿下对这事便敬谢不敏了。
而后,又是安佳这个贱嘴巴的女人“不小心”说出太子殿下与大将军嫡子恩爱痴缠,惹得京城流言肆意,安时宇真是恨不得将安佳这女人的嘴巴给割开看一看,她是不是吃米共青长大的,怎么说出来的话都臭不可闻呢?
更为可悲的是紧接着便传出慕清儿要退婚的消息,而他又因为要查案和太子随行一起出了京城,此番回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想到此处,安时宇便万分不愿承认,安佳这样的蠢货是和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简直就是生来毁他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