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后不久,林如海先是拜访京中的故交旧友,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林晟玉请了个师傅——一位不愿出仕的名儒。虽说黛玉的水平足以教晟玉读书,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传出去不好,外人也不认可。这名师还有点傲气,请了三次都不肯出山,非要下棋赢了他才行。当时林如海一听便乐了,别的不说,在棋盘上他还是有些造诣的。
别说,这人的棋艺还真不错。
血雨腥风的厮杀一阵,林如海险胜,那人便心服口服,连束脩也不肯要,还说定要免费教到晟玉考上状元不可。
至于黛玉,在她的坚持下,林如海允其自行读书。
黛玉有心学些医术,林如海便跟太医院院使打个招呼,请太医院里一位谙熟医术医典的女医官隔三差五到府里传授些技艺。
不久前林黛玉突发奇想,自己的异能有一定的治愈能力,不知道能不能用来救人。她倒不是想悬壶济世,自上次贾敏中毒,她心中便有一个忧虑,想万一父母或身边在乎之人生病,又无药可医该怎么办,她不想再经历那般无可奈何的场面。
若能出一二分的力气,便好了,她想。
但若是直接用异能,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些,她也怕林如海不同意。
林黛玉骨子里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思虑重,有件事搁在心底,便放不下,非要想出个所以然来。如此思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针灸。她已经试验过了,虽然比直接用异能要耗费将近两倍精力,效果也比之大打折扣,但到底是有用的,只不过过程慢了些,无伤大雅。如此循序渐进,倒省了不少事,不至引人怀疑,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办法。
由于没有专用的针灸针,她当时是用绣花针试的。
确定可行之后,让人买了针灸针,先用树枝练习技能,觉得差不多了才让人找来一只生病快死的小兔子练手,几天过去,竟渐渐好了。见过的人都忍不住称奇,直赞医术高超,唯有林如海含笑不语。
黛玉看了不少医书,人体穴位也背的滚瓜烂熟,可始终不敢拿人做实验。人非草木,万一失误,便是后悔莫及,她不敢随意下手,这才急着要找个医官学艺。
女医官姓吴名蝶,二十岁,眼睛大大的,鼻子很小巧,整体看起来很精神,性子倒活泼,与黛玉也说得来。第一次来的时候贾敏盛情款待了一番,嘱咐她不要把黛玉学医的事说出去,毕竟学医只是一时兴趣,懂些医理有益无害,若搞得人尽皆知倒不好。
吴蝶经常出入宫廷,为嫔妃贵人们调养,开些美容养颜的方子,有时也跟黛玉说说宫廷的事。
从她不时的唠叨中黛玉知道很多以前不晓得也没接触过的事,比如太后年过六旬身子还很健朗,比如元春在未加封贤德妃之前也常受人欺压。再比如太后最宠爱的孙子有两个,一是当今太子,二是五王爷的嫡子柳逸轩。五王爷是太后的老来子,也是小儿子,在太后面前比皇帝都有面子。
林黛玉已经知道在扬州城见过的世叔便是五王爷,至于柳逸轩虽未见过,倒常听晟玉提起,听说最近常跟爹爹进出。
这日,黛玉正对窗看着医术,刚一抬眼,见晟玉远远的走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她放下书,踱出门,正好和晟玉迎面对上。
“姐姐!”晟玉咧着嘴笑,露出一排小虎牙。
“怎么,今天没跟爹爹一块出去?”黛玉也笑了笑,一边拉了晟玉进屋。
晟玉听她问这,撇了撇嘴,很不高兴的说:“爹爹说我昨天书背的不好,不肯带我,只带了逸轩哥哥出去。”说到这他不由垮了脸,极是懊恼,“我上次见街上卖的糖人不错,原说今儿给姐姐买个的,谁料想爹爹竟不让我去了!”
黛玉见他时刻想着自己,甚觉熨帖,倒不是一个糖人的事,难得的是这份心,若是前世,谁还能这么处处想着自己。
“你有这份心姐姐就很高兴了,谢谢晟儿,下次再买也是一样的。”
“下次?”晟玉重复了一次,有些诧异,摆着手道,“不用下次了,姐姐,我告诉逸轩哥哥让他买了。不过……当时逸轩哥哥没回答我,隔得有些远,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说着低下了头,绞着手指,“就是听到了他也未必会买罢,他平常也不怎么理我的。”
“你——”黛玉皱了皱眉,她想说你怎么不让爹爹买,倒麻烦一个外人。想了想,又看晟玉懊恼的样子,最终还是住了口。
黛玉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首先人家未必听得到,就算听到了也未必就会买。不料,当天傍晚时便有人送来了一个糖人,林黛玉发愁了,这……到底怎么处置。而罪魁祸首的林晟玉则很兴奋,原因是逸轩哥哥平日里看着冷冷的很难接近,没想到人还不错。黛玉原要让晟玉把糖人拿去,晟玉执意不肯,说是送姐姐的,最后推辞不过,干脆一溜烟儿跑了。
黛玉盯着糖人看了又看,还是没办法。想了半天,让翠竹那个盒子收了,怎么说也是弟弟的一番心意,扔了可惜。
夏日的夜空很明朗,皓月皎皎,洒下满地银白。
林黛玉视力好,晚上也几乎不影响视物,独自一人在花园徜徉一会儿,回到房里见贾敏身边的大丫鬟在跟翠竹、雪雁她们玩笑,便问何事深夜来此。那丫鬟道:“五王妃下了帖子说府里荷花开的正盛,请太太姑娘明儿去赏荷花。太太让我告诉姑娘一声,顺便给姑娘带来新做的几件衣裳,说让姑娘挑一件儿明儿穿呢。”
林黛玉看了一眼,花花绿绿的有四五件,都是料子极好颜色款式又新鲜的,忙令翠竹收好,对那丫鬟到:“劳烦姐姐这早晚跑来,请转告太太,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