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壶城,萧家后竹林
萧屏儿和萧离今日难得有了默契,一同蹲坐在一块巨大青石的两侧,望着漆黑的天空发着愣,更难得的是,神态和动作都极其相似。
萧屏儿一身翠绿色的夹袄,脚蹬着一双鹿皮靴,双手托着香腮,容貌精致,一双大眼睛显得十分的无精打采,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萧离则是一袭黑甲劲衣裹身,左手枕着头,右手握着一壶酒,长发散乱,目光涣散,时不时地举起酒瓶来朝着口中猛灌几口,酒水溅洒得一地都是。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一反常态地先开口发问道:“屏儿。这几****怎么都无精打采的,是手头钱不够花了还是怎样?”
萧屏儿漆黑的大眼一转,身躯朝着他挪了挪,撅着小嘴道:“你明明就知道偏偏还问我。”
萧离咽下一口酒,皱了皱眉道:“我知道什么,莫非你是思念你那所谓的恩公了?”
萧屏儿瞪了他一眼,然后不说话了。
萧离哈哈大笑了一阵,忽然又面泛苦色,猛地灌起了酒来。
萧屏儿一把从他的手中夺过酒瓶子道:”好了,不要喝了,我恩公英年早逝,你应该开心才是,至少没有人跟你抢老婆了。”
萧离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渍,自嘲一笑道:“念儿的心早就给他了,如今她不吃不喝三天了,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还变得痴痴傻傻了,我看了好生心痛。”
萧屏儿喃喃地道:“原来你早就去苏家看过了,不过,苏七小姐对恩公还真是一往情深.”
萧离又将酒瓶夺了过来,猛灌了一口,然后起身摇摇晃晃地说道:“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死了,以他的修为,也算是当世罕见了,其他实力低他许多的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居然死了.这个臭小子,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一座城就把他给困死了,他死了不打紧,可是念儿的心也就死了,要是念儿因此变得痴傻了,我改日也抹脖子自杀,下到地狱里去找这个臭小子算账!”
萧屏儿心绪纷乱如麻,也不想理这个酒鬼表哥了,月色下,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见到一袭黑色的身影从半空中飞掠而去,身形一闪即逝。
小奴已经离开苏府三天了,她也听到了主人已经死掉的消息,这几****一直在感应主人,可是这种波动时有时无,时而强烈时而微弱,让她的心中也开始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安了起来。
小奴可以断定,现在的主人还活着,但是自己却无论如何的找不到他,于是她不舍昼夜地在蓬壶城周围的各个山川之中奔袭着,目的是为了离主人更近一点。
她的身躯穿过一片林海,又闪掠过了两条溪流,终于发现了一条蜿蜒向上的扭曲山道,小奴不停地向山上飞奔,最后脚步停留在一处山崖旁。
抬头望去,一轮皓月悬挂,她能够感觉到,这就是离主人最近的地方,在皓月的一旁,的确有着一团好似云雾一般的黑色痕迹,那一团痕迹之中,隐隐传来了忽明忽暗的波动。
“主人,想你.”
小奴看着山崖下莽莽的谷风,忽然抬起了手,缓慢地揭开了她的黑色面具,冷月清辉下,长发遮掩住了一半的脸,却露出了一张绝美的少女容颜。
她将面具捂在了自己的胸口处,然后慢慢蹲在了下来,一双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夜空中,那一团常人不易发觉的隐晦波动,口中喃喃道:“主人,等你.”
蓬壶城北,一条丛林小径上,几队车马拉着堆积满满的货物向前行走着,车马转过了几条山路,在前方的两个魁梧大汉见运送的人都有了倦意,当下大吼了一声:“兄弟们,抓紧一些,还有十几里就可以进城了,到时候领了今天的俸钱,大家爱干嘛干嘛去,天寒地冻的,都乐呵乐呵!”
身旁的大汉也跟着帮腔道:“今天的俸钱可是足足有五两,够大家好吃好喝,好玩好乐了,都给我提起精神来,最近周围的可是不太安稳,一会阴沟里翻了船,不仅钱没有了,命可都是要赔上的!”
众人听了吆喝,纷纷精神一振,咬紧牙关加快了赶路的速度,眼看蓬壶城也越来越近,忽然四周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头儿,好像有人跟上来了!”一个看起来瘦弱灵活的矮个子四顾了一眼,开口说道。
队伍的头领立住了身子,咆哮了一声:“都不要慌,给我抄家伙看看是那些不开眼的狗贼打我们苏家货物的主意,要是他们敢露脸,兄弟们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头领的话音刚落,忽然一道黑影从他身前降落,一脚直接踢在了他的胸前,一道沉闷的响声传来,他的身子直接倒飞了起来,撞倒了一辆堆满货物的马车上,砸得马车倒翻了过来。
“兄弟们,上!”一道呛啷的拔刀声响,一群人朝着那一道身影劈砍了过去,只见接连又有十数道身影纷纷降落在众人的四周,将他们给合围了起来。
“让我们有来无回,口气倒是不小,只不过你们苏家有这个本事吗?”那黑色身影一掌劈出,狂乱的气劲化作青色光芒,喷吐而出,掌风打在了另一个头领的身上,噗嗤一声,猛地一口鲜血吐出,那头领直接被黑衣人一掌给击溃了去。
一个黑衣人走到苏家运送货物的马车旁,用匕首将盖在货物上的油布给划了一道口子,用手指头戳了进去,夹出了一片鲜红色的叶片,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舔了舔嘴唇道:“大哥,是上好的凝血草叶,整整十多车,估计能卖上一笔好价钱。”
黑衣男子冷笑了笑道:“苏家就派了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来押送货物,未免也太过托大了吧,看来没有了齐松斋撑腰,苏家只怕是熬不了太久了。”
先前被踹飞的头领吐出一口血沫,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轻呸了一声道:“你们又算什么东西,有种明刀明枪的和我们苏家干,暗地里做些趁火打劫的事情,一群无胆鼠辈!”
另一名黑衣男子嘿嘿一笑道:“你们苏家那个叫做什么孟蘅的臭小子死了,树倒猢狲散,就连齐松斋这颗大树也不出面罩着你们了,整个家族剩下了一个老不死的苏彦和一群没用的饭桶,还有胆继续叫嚣?”
一群黑衣男子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苏家众弟子脸上阴晴不定,却是无力反驳,他们七姑爷还在世的时候城主府和地王阁都因为齐松斋的面子鼎力协助苏家,可是七姑爷一去世苏家就立刻孤立无援了,如今又回到以前处处被人打压的状态,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也是日渐抬不起头来了。
“我先前还以为孟蘅那个臭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想到这么快也死翘翘了,哈哈!不然我们还真想看到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家覆灭,究竟会是怎样精彩的神情,苏家的七个小姐那一个个都是生得貌美如花,等到苏家彻底颓败那一天,那是能够弄回来一个暖被窝,那可真是其乐无穷啊!”
黑衣人的笑声此起彼伏,一个苏家弟子终于忍不住了,提起刀猛地就是朝着一个黑衣人砍去,刀刃还没有劈到黑衣人的身躯,他的咽喉就被一指给戳穿了,留下汩汩地鲜血,溅洒一地。
“啧啧啧,好个有血性的汉子,可惜就是贱命一条,即便是死,也死得这么难看,血都脏了我的手!”杀他的黑衣人在他的衣衫上蹭了蹭血迹,然后轻呸了一口唾沫,神情之中满是轻蔑的神色。
倚在马车上的头领胸膛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子,身子都开始颤颤巍巍了,哪还有半分反抗的勇气,当下痛心疾首,咬牙切齿地道:“老子在苏家呆了大半辈子,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你们这群王八蛋的手中!”说完举起手中手中的大刀,就要朝着自己的脖子割下去,忽然一道深黑色的气劲不知从何处袭来,击打在刀刃上,刀刃瞬间熔化成了一滩铁水。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两边人马都是一惊,抬头四顾,只听得又是一阵树木摇晃,树叶沙沙作响,七道身影从天而降,踏在地面上,溅起了阵阵烟尘来。
七道身影突兀地出现,而且模样个个稀奇古怪,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而且个个身上弥漫着不弱的气息波动,两边人马都不知道这七人究竟是敌是友。
黑衣男子首先冲着七人拱了拱手道:“七位,这一队货物是我们先截到的,按照规矩办事,恐怕你们得让一让吧?”
一个光头男子踏前了一步,伸出铁铸的双手来如同拎小鸡一般将黑衣男子给提了起来,在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道:“你个小崽子算什么东西,让我让?”
黑衣男子见他力大出奇,双手上弥漫着的气息波动直接将自己体内的真气给压制住了,料想修为肯定在自己之上,不禁声音弱了几分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五五分成,这位朋友你看如何?”
光头男子哈哈大笑,望了一眼身后的六人道:“小姐的意思是?”
一个模样丑陋的女子摇了摇头道:“把所以穿黑衣服的全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