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人出去的时候大门口早已经聚了许多来看热闹的村民,钱银看到那些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人,哭的更加厉害了。钱大山手里拿着那根搅豆腐的木棍,气的满脸通红的对着杜齐悦说道:“杜家小子,你可别太过分,我们钱家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对方,你无凭无据的找上门来我定要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你说我们银哥儿对不起你,你倒是说说他怎么对不起你,我看啊,是你自己在外面勾搭了什么不正经的姑娘哥儿,被迷昏了不想娶我们银哥儿了才过来闹事吧!”
“钱老头子,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你自己家的哥儿是不是个正经货色你自己心里明白,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让人恶心!”杜齐悦的一个族兄气的冲钱大山喊道。这个爷们名叫杜安,刚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正等着过几个月娶媳妇呢,一听说钱家要败坏杜齐悦的名声,害怕连累自己,简直比杜齐悦还着急生气,这会儿就有点憋不住。
“你们诬赖我哥儿名声才是天打雷劈啊!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吴翠兰冲出院门,手里拿着扫帚一边呼喊一边就要打人。
杜家的几个族兄连忙挡在杜齐悦的面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瞪着吴翠兰。吴翠兰原本就心虚,被这么一瞪腿都有点软。钱满顺连忙一把拉住了吴翠兰,把她拉到了身后,他看着正在丢人现眼的爹娘和小弟,心里厌烦至极,只闷不吭声的挡在三人面前。
“老天长着眼,谁该不该劈都清楚着呢!”杜齐悦看着钱家一副纠缠不清的模样,走上去说道:“别在这里说些没用的话,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钱银和镇上的一个商户站在街上勾勾搭搭,想算计我戴绿帽子,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和我们杜家定了亲,现在还和别的爷们勾搭,不要脸!”杜安嚷嚷道。
钱银听了这话心里一抖,他是听说了杜齐悦这些日子一直窝在家里守孝,又生了病根本出不了门才敢去镇上与李思诚见面的,哪想到这么不巧就被杜齐悦给看到了。不过他又庆幸杜齐悦没有在镇上的时候发难,只要李思诚不知道他已经定过亲的事情,李家的正君他就做定了,至于在这柳树屯村的名声好不好,他才管不了这么多。
“天地良心啊,我们哥儿不过是去镇上买了点东西,和商贩说了几句话就成了勾搭别人了,这世上还有理没理啊,大家可要评评理啊!”吴翠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道。
围着的村民里立刻有人附和吴翠兰的话,说小哥儿买东西不能和商贩说话,世上没有这个理,杜家人未免太欺负人。杜家几个族兄立即回嘴说钱家不要脸,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还想立贞节牌坊。
一来一回的就推嚷了起来,眼看着再不制止就要打起来,杜齐悦走到钱满顺面前,对着躲在钱大山和吴翠兰身后的钱银大声说道:“钱银,你在和我定亲的情况下,不与我退婚就与别的爷们勾搭已经是事实,你这样不要脸的哥儿我是不会要的。”
钱银立刻摸了一把泪,满脸委屈的从钱大山背后走了出来,哭诉道:“杜郎君,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前日里有个爷们在镇上碰上我就一直缠着我,我自然不从,可是他家大势大,与衙门里的县太爷还是亲戚,我们家怎么得罪得起,我便与爹娘商量了要是实在摆脱不了就去郎君家里退婚。
杜郎君,你是读书人,我与你定亲本来就高攀。你爹爹阿么相继去世,我知道按照你们读书人的规矩定是要守孝三年的。我愿意等郎君三年,可是我从小身子弱,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样都不会,若是以后嫁给了郎君,既不会下地好种田也不会操持家务,可怎么能够照料好郎君让郎君好好读书考科举呢!
郎君现在既然说了看不上我,那我也就放心了,郎君与我退了婚,以后也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哥儿。”
杜齐悦听了钱银的话,真是要气笑了。钱银这一番话说的好,把李思诚说成了强抢良家妇男的恶霸,把他杜齐悦说成了不明事理的混蛋,倒是把自己家的过错给推了个一干二净,而且听着这话的意思杜齐悦倒要感谢他主动让贤了。
这时柳树屯的村长钱三全被人找了过来,正好听到钱银这番话,立刻说道:“这么好的哥儿杜家小子你不珍惜也就罢了,竟然还跑上门来诬蔑哥儿的名声,亏你是个读书人,真是欺人太甚!”
“村长,你可来了,你可要为我们银哥儿主持公道啊!”钱大山看到钱三全立刻走过去说道。
“放心,我作为这村里的村长,可不能让外村的人了欺负到头上来。”钱三全说道。
“那就全凭村长做主了。”钱大山做了个揖道。
钱三全端着村长的架势,走到杜齐悦面前,冷着脸说道:“杜家小子,事情的经过银哥儿已经说清楚了,你也听明白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闹事,马上带着你这几个兄弟离开。至于退不退婚你改天再叫了家里的长辈一起过来商议,如果你再闹下去,可别怪我这当村长的不客气。”
这钱三全明显是和钱大山他们一伙的,杜齐悦看也不看他,只对着钱银问道:“钱银,我再问你一遍,你说不与我退婚是因为还没有答应那商户对吗?”
“杜郎君,我既然与你定了亲,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怎么会答应别人呢!”钱银依旧一脸无辜委屈的说道。
“好你说你还没有答应对方,也就是那商户还没有请媒婆来你家提亲是吗?”杜齐悦继续问道。
“那是自然。”钱银点点头道。
“你说的这些都千真万确吗?”杜齐悦问道。
“我们家哥儿说的当然是真的,杜家小子,你是走还是不走,你如果再在这里污我钱家名声,我可不客气了。”钱大山有了钱三全这个靠山,气势立刻就足了起来,举着手里的木棍看起来就要打人一样。
柳树屯村的人围的越来越多,此时全都呼喊着赶人,杜齐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从怀中掏出那两张庚帖来,摊开来说道:“既然你们说我污蔑人,那么这两张庚帖是什么?请大家看一看,这两张庚帖都是钱银的,上面的字迹也是出自同一个人写的。这张旧的庚帖是钱银当时与我定亲时写的,上面时间姓名写的清清楚楚,而这张新的庚帖正是钱银勾搭别的爷们后写的,上面的时间写的却是半个月前。”
钱银一看到两张庚帖,吓得一屁股就瘫到了地方,他们与周媒婆来往一直都十分小心,他哪里想到杜齐悦会拿到庚帖做证据。这庚帖既然已经到了杜齐悦的手里,想必李思诚已经知道了。钱银这时只觉得浑身发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完了,成日成夜盼望着的富贵荣华的生活没有了,以后他连个好郎君也别想嫁了。
杜齐悦刚才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庚帖的事情,钱家人便都以为杜齐悦什么证据都没有,现在他把庚帖拿了出来,钱家人算是真的慌了神。
围着看热闹的人虽然基本上都不识字,但是庚帖上写的字是不是一样他们却看得出来,再说就算看不出来杜齐悦都摊开来给他们看了哪里会有假的,因此一下子全都哄闹了起来。而那几个挤在人堆里知道钱家算计的人则灰头土脸的悄悄跑走了。
“这是……”钱三全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要帮钱家讨回公道,现在被狠狠打了脸也只能忍着好声好气对杜齐悦说:“杜郎君,这事情你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真是不知道。”
“村长,这钱家把所有人都骗了,你也别自责。我还要请你帮忙主持公道呢!”杜齐悦诚恳的说道。
钱三全只觉得自己老脸麻的慌,让众人安静之后,看着杜齐悦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杜郎君你是想要怎么个解决办法?”
“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我也不为难钱家。钱银既然想要嫁到镇上做富户的正君,我如今这样子也不挡着他的财路。只把我当年给的定亲礼,还有这几年来给的东西全数还给我,再写上一张契条表明以后我杜齐悦与钱家毫无干系,你们钱家只管走你们的阳关道,我杜齐悦自走自的独木桥,两不相欠。”杜齐悦说道。
“什么,要东西,你败坏了我们哥儿的名声还想要讹我们的银子啊,良心被狗吃了啊!”吴翠兰一听杜齐悦想要要回这几年来送的东西,立即就坐到地上拍着地面大哭了起来,先不说那丰厚的定亲礼,就说这几年来杜齐悦逢年过节零零碎碎送来的东西可也不少,算起来可值不少钱呢,她哪里舍得拿出来。
“都退了婚了定亲礼自然要收回,我们不要你们赔偿损失已经是好心了!”杜安跳出来说道。
钱三全倒底还是帮着钱家的,看着一家的惨兮兮的模样便对杜齐悦说道:“当年的定亲礼都是有礼单子的,好查证,可是这几年来郎君家送来的东西怕是算不清的。”
“自然是算得清的。”杜齐悦从怀里掏出一本本子翻开来说道:“除了定亲礼的单子以外,这几年来我送来什么东西,买时花了多少钱都一一的记在账本子上,上头的年月日也记的清清楚楚的,照着上头算一下就知道了。”
钱大山看到事情已经没了转机,现在只能多保下一点银钱,便耍无赖说道:“这是你自己记的东西,谁知道你多写了多少,反正我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
“就是,反正我们家是没有收到你的东西的。”吴翠兰干脆一下躺到了地上,哭喊道:“你想要讹我们家的银子,你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钱家的事情现在整个柳树屯村都知道了,有人怕事情不好解决,就把钱氏的老族长钱喜春给请了过来,这老头在站在人群外面听了半天,这时才走出来说道:“杜家小子,当日你们定亲也是两家自愿的,这几年你给钱家送东西也是你的好意。现在钱银做了错事,你想要收回定亲礼是应理应份的,可是你往日送的那些东西就算有记载怕也是说不清的了。你看现在天也要黑了,你们回去也得走上不短的路,就按老头子我的意思让钱家退还了你的定亲礼,你们写好了契书就把事情快快的了结了吧。”
“族长,我可从来没有听过退婚了要收回定亲礼的事情!”钱大山说道。
“再说定亲礼里的东西早就用掉了,哪里拿的出。”吴翠兰也跟着说道。
钱喜春扭头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钱家的事情是瞒着他做的,他也是刚才听了族里的一个小辈说了才知道钱家做了这种丑事,现在他说这番话是贴着自己老脸的,钱家乖乖听话把事情了解了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驳他的话,真是给脸不要脸。“拿不出的东西就按价格给银钱,你们家开着这个豆腐坊,一份定亲礼的银钱总不会拿不出来的。”
钱大山被瞪了一眼就缩起了脖子,心里虽然不愿意却不敢再反驳钱喜春的话。
杜齐悦原本也只想着拿回定亲礼的,这会儿便见好就收答应了钱喜春的话,“既然这样,小辈自然听从,只收会定亲礼的东西与银钱就好。”
于是在钱喜春命令下,钱大山只好乖乖的拿出了当时定亲礼时给杜家给的银钱和东西,有用了的东西就按照现在的市价折算了银子给了。杜齐悦清点好东西,确认无误后立即与钱银签订了契书,然后高高兴兴的带着一堆东西回柳树湾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