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志气,不过嘴巴上说得好,不如用行动证明自己。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在看到你,还有,以后别有事没事舔着脸来讨好我爸。”夏天天嗤笑一声,转身朝夏国栋的病房走去。
苏信不以为意,他想见谁跟夏天天无关,他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夏天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苏信道:“你应该认识张倩吧?”
“你什么意思?”夏天天转头看向苏信。
苏信说道:“你告诉我你认识吗?”
“苏信,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警察吗?请你听清楚了,我没有义务和必要告诉你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苏信盯着夏天天的眼睛,道:“张倩被人枪杀的时候,我就在当场,张倩临死之前,对我说了三个字――夏天天。”
夏天天放在西裤里的手猛地握成拳头,脸色平淡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倩死了,她临死之前跟你说了我的名字,所以你怀疑我雇凶杀人?”
苏信一直紧紧盯着夏天天的脸色,想发现点什么线索。如果他真是凶手,此刻被被戳中要害,一定会神经紧绷,神色慌张,随即极力掩饰,矢口否认。
令他失望的是,夏天天出乎意料的平静,反而反唇相讥道:”苏信,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真有点搞不明白了,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信道:“没有关系,但我想知道真相,也一定会查出真相!”
“不要把自己说的跟神探狄仁杰一样,你看看你自己,不过是个毛头小孩,当然我承认,你比许多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要成熟一截,但那又怎么样?你没有社会经验,很多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更别说这个涉及几条人命的枪杀案。”
夏天天嗤笑起来:“在我看来,你调查这个案子,说是想要调查出真相,未免太冠冕堂皇把自己当一回事。我猜得出你调查这个案子,是因为你在张倩临死之前,从她嘴里听到我的名字,从而便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是杀人真凶,然后想要威胁我?让我同意你跟我妹妹在一起吗?”
苏信心下无奈,不明白为什么夏天天总是要把他做的事情,跟夏桔梗联系在一起。
不过,从夏天天的回答里,他也得到了两点非常关键的信息。
一是:夏天天承认自己认识张倩,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二是:自己说张倩临死之前,说了夏天天的名字。夏天天对此丝毫不奇怪。
这说明什么?
张倩临死之前,只是说了一个夏字。并不一定说的就是夏天天,这一切都是苏信的揣测和推理。但现在夏天天的话佐证了这一点:
夏字就是指的夏天天。
那么,无论夏天天是不是真凶,他都跟春阳湖枪杀案脱不了干系!
当下,苏信说道:“你又错了,我早就跟你强调过无数次,我跟桔梗在不在一起,根本就不需要你同意。”
夏天天道:“那你为什么调查这个案子?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不去学校好好念书,跑来调查枪杀案,你不觉得很滑稽吗?”
“滑稽呀,不过这跟你无关。只是我调查这个案子,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是不是害怕了?”苏信知道,他如果想要从夏天天嘴里,得到什么更明显的信息没有可能。立马采用激将法。
“我怕?呵――好,好,我怕!你慢慢调查吧,恕不奉陪!”夏天天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讥笑着点苏信点点头,转身离开。
只是,他走了三步,又停住脚,没有回头,双手插在裤袋里,脸色一收道:“苏信,虽然我很讨厌你,但就凭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我还是送你几句话吧。”
苏信转头看去:“什么?”
“我确确实实认识张倩,至于你说张倩临死之前说过我的名字,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而且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没人会相信。你还是回学校好好念书吧,如果喜欢我妹妹桔梗,凭真本事去追她,就像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穷酸少年一样――发愤图强!我瞧不起你,那你就证明我错了!至于春阳湖枪杀案,真不是你该管的,也不是你能管的!”
说完,夏天天直接离开。
看着夏天天的背影,苏信呼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关了电源。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关键就在于夏天天。
现在,苏信觉得要分两种情况来对待:
一是如果夏天天是真凶。可自己根本没有证据,该怎么办呢?而且警察局已经把春阳湖枪杀案做成铁案,自己跟这案子根本不搭边,想要插手进去何其难也。
二是如果夏天天不是真凶,那么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不肯说,自己也没有办法从他嘴里翘出点干货来。
总之现在线索中断,苏信暂时想不出好的主意,转身离开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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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医院,苏信兜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是顾茜送的,两人常常打电话,不过苏信没手机,倒不是没钱买,只是老把这茬给忘了,要用的时候才想起。
顾茜只能把电话打到苏信家里,苏信又经常不在家,接电话的大多数是妈妈谢小芬,好不方便。顾茜就送了他一台和她一模一样的手机――诺基亚6800。诺基亚最新一款的彩屏手机,在那个年代,这款手机挺时髦,也挺受学生们的青睐。
苏信翻出手机,一看号码是赵新民,摁了接听键,打趣道:“喂,赵总呀,今儿个您怎么想起我来了?”
“苏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我把你给忘记了似的。”赵新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苏信笑说:“那可指不定,你现在可是大老板了,贵人多忘事呀。”
赵新民现在开了一家小型建筑公司,专门炒地皮做倒手买卖,前段时间,苏信给他指点了一下,在老城区买了一块两千平米的地皮,没过几个月,有富商看中了那块地皮,新建农贸市场,赵新民发了一笔横财,现在是财大气粗,手下有十多号员工,公司越做越大。
赵新民道:“忘谁也不能忘记你呀,看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一个佐证。”
苏信道:“得,不跟你扯了,说找我有什么事吧。”
赵新民道:“没啥事,就是好久没聚聚,晚上请你吃海鲜,地点在福泉海鲜城,你有没有时间?”
苏信笑问:“我说,不会是鸿门宴吧?”
赵新民道:“说的是啥话呀?就算是鸿门宴,那你也是办鸿门宴的项羽呀。”
苏信叹气道:“得,这话忒伤人了点,搞来搞去,我这个项羽还是得给你这个沛公灭咯。”
赵新民道:“不跟你争了,你嘴里太厉害,唠不过你,诶,你倒是告诉我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呀?”
“好,我有时间,等会儿过去。”
花了两天时间调查春阳湖的案子,到现在却依然一筹莫展,苏信正郁闷着呢,喝喝小酒也不错。
“诶,等一下,苏信带那个你喜欢的女孩过来,那……那个叫什么桔梗的,上次在你们校门口,我不是丢你的脸了么?这次我一定给你挣回来。”
苏信哭笑不得,这赵新民还真是幽默,吃个海鲜还要给他挣回面子,海鲜又不是金子做的。他道:“得了吧,这个面子怕是挣不回来了,夏桔梗已经出国了。”
赵新民明显的一愣,“那你们……岂不是黄了?”
“诶,我说赵总,我怎么突然觉得,以你的潜质搞房地产是一种浪费呀,狗仔队这份职业更适合你。”
面对苏信的挖苦,赵新民笑着道:“得了吧,我只是觉得你和那个夏桔梗黄了,如果是因为上次我给你丢脸造成的,那我就罪过大了。不过听你的口气,挺看得开,不愧是,现在我就不说了,你早点过来。”
“成。”
挂了电话,苏信想了想,既然赵新民让他带个女孩过去,那就找个一起去呗。他想到的第一个女孩,是安然,不过安然这野丫头性格古怪,不大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苏信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喂,在干嘛?”
电话里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嗯……你猜我在干嘛呀。”
“呃……这个我猜不着。”对于女生的这种小把戏,苏信真是觉得无聊得很。
女生不依道:“那你多猜猜呀。”
苏信想哭:“这个,这个……你一定是在想我。”
“你真不要脸,臭美,我才不会想你呢。”
“那没办法,你非得让我猜,我就这一个答案,总不可能胡编乱造一个吧?要知道,我这人一向诚实正直,打出生起就没撒过谎。对你更是如此。”苏信靠在医院门外的柱子上,眯眼看了眼已经沉落西山的太阳,嘴里吹着牛逼。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逗你玩了,我在看书复习呢。”
苏信心想:“究竟是谁逗谁玩呀,诶,女孩子真好骗。”
他说道:“小茜,虽然你高三了,学业重要,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呀。更何况这年头,女博士可不好嫁人,你正往这个趋势上发展,现在可得打住。”
顾茜道:“又胡言乱语了,我现在才读高中呢,想那么远干嘛。”
“别介,我只是打打预防针。”苏信笑笑,跟顾茜这样子扯下去,地球爆炸人类毁灭也扯不完。女孩子都这德性,一来电话粥就没完没了,从早到晚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一定要给你说的清清楚楚。
苏信直入正题,道:“小茜,朋友请客吃海鲜,在福泉海鲜城,你有时间吗?”
顾茜道:“哦,好呀,刚好我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
苏信道:“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顾茜道:“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过去。”
“那好,记得啊,地点在北城大道的福泉海鲜城。你到了,给我通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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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苏信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福泉海鲜城。
赵新民早已经到了,见苏信过来,不由地笑道:“苏信,怎么来这么早?”
“你的魅力太大,忍不住要快点过来,瞻仰一下赵总的风采。”苏信拉开椅子,坐在身着商务休闲服的赵新民对面。
赵新民摇头苦笑:“苏信,我发现啊,最近你总喜欢膈应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信继续打趣道:“我不是说了嘛,赵总魅力太大,我是嫉妒的。”
赵新民再也不搭话了,招手让服务员送啤酒过来。
赵新民在房地产行业,两人不可避免地聊起了里津市房地产的行情,总的而言,苏信对近一年的房地产行情,持有悲观态度,因为他早就知道,因为一些国际大事,又加上今年年末国家会出台宏观调控,强行抑制房价,房价大幅度回落。当然要不了多长的时间,房价又将强势反弹。
赵新民对苏信的看法是深信不疑的,但苏信并没有告诉他原因,他知道苏信不会说,也不追问。之后,赵新民又说起最近里津市的很抢手的地皮,他看中了希水毛纺厂一厂。
苏信可是知道,希水毛纺厂一厂坐落市中心,位于火车站背后,地理位置极佳。不过赵新民不可能拿的下这块地皮。要知道,现在新河集团和康尼特都想要收购希水毛纺厂。一家是里津市最大民营企业,一家是国际外资企业。赵新民哪有实力去跟人掰手腕?
因为夏天天的缘故,苏信对这两家企业收购希水毛纺厂的事情有点兴趣。因为眼馋那块地,赵新民也了解很多,当下二人聊了起来。
赵新民道:“按说新河集团作为里津市最大的民营企业,也是南召省著名企业,为市政府财政创收提供强大的支持,本来市政府应该大力扶持的。可是在希水毛纺厂的收购项目上,新河集团并没有得到市政府的支持。”
苏信不大相信,问道:“这话怎么说?”
赵新民道:“早在两年前,新河集团向市政府提出收购希水毛纺厂的意向,开始也顺风顺水,几轮谈判都很顺利。可是关键时候,市长顾恺之把这个收购项目强摁了下去,新河集团的收购计划泡汤。”
苏信疑惑道:“顾恺之不肯将希水毛纺厂交给新河集团,为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几年新河集团并不死心,一直对希水毛纺厂非常有兴趣。而顾恺之却一直持反对态度,今年顾恺之引进外资康尼特集团,除了因为希水毛纺厂已经处于瘫痪状态,要解决职工就业问题之外,也可以说是为了彻底打消新河集团的意图。”
“康尼特集团不是没有拿下希水毛纺厂吗?”苏信有点不明白,他对于希水毛纺厂的项目了解的不多。
按理来说,现在大力提倡引进外资,而且康尼特集团实力雄厚,既然有收购希水毛纺厂的意向,市政府也敞开大门欢迎,那么康尼特收购希水应该是顺水推舟的事儿。可现在的情况是,康尼特华南区代表夏天天依然盘旋里津,想来在这个项目上受到了挫折。
“那是市委书记余建华从中干预。”
赵新民说道:“余建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市政府和康尼特集团的最后一轮谈判时,他拍板否决前面的提案,提出如果康尼特集团想要收购希水,那么必须全额收购希水毛纺厂所有产业,并且保证个百分之六十的老职工安排工作。”
赵新民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康尼特的本意是收购希水核心产业,还有一定生产力的一、二、三毛纺厂,如果全盘接受希水,收购资金肯定连翻几番。更加困难的是希水有三万名职工,给百分之八十的职工安排工作,也就是二十四千名职工。康尼特集团不可能答应。余建华的这一出,简直是釜底抽薪,不仅彻底打乱了康尼特集团的阵脚,也让顾恺之招架不住。”
听了赵新民的一席话,苏信明白康尼特的困难所在,也弄懂了夏天天在里津市呆这么久的原因。
康尼特作为一家拥有先进技术的外资企业,讲究的是效率,可是希水这个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的国企,生产力低下,职工技术落后,常年捧着铁饭碗没有竞争意识,还要培训才能再就业。别说两万四,就是一万员工康尼特集团也不会答应,他们的钱不是养闲人的。
不过余建华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他作为里津市父母官,出发点肯定要站在市民的角度,他要替职工解决饭碗问题。既然康尼特想要接手希水,那么必须安顿好老职工。
赵新民又说道:“苏信,你要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上面两位大佬的博弈,虽然希水毛纺厂已经日薄西山,名存实亡,但它是里津市曾经最大的国营企业,是顾恺之和余建华较量的主要阵地。所以希水毛纺厂,真不好说最后落在谁的手里。”
苏信点头,赵新民说的很有道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希水收购案悬而不决,苦的是希水那些领不到工资揭不开锅的老职工。不过站在余建华的角度去考虑,康尼特接手希水的前提条件,是解决员工的饭碗问题。那么,顾恺之呢?
苏信忍不住问道:“顾恺之和康尼特集团达成的收购方案是什么?”
赵新民道:“康尼特收购希水的核心产业,也就是1、2、3毛纺厂。至于职工的处理,百分之四十的老职工编入康尼特,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职工买断工龄,自行创业。”
苏信认为这个方案其实也不错,合情合理,双方都退一步。当然,站在己方的角度出发,这个收购方案相比于余建华的全额收购,却是没有那么优渥,甚至是差得远了。
他继续问道:“顾恺之不愿将希水交给新河集团的原因是什么?”
赵新民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苏信哑然失笑,他有点二逼了,把赵新民当做什么事情都知道的诸葛亮。事实上,只要在官场上有点人脉,这些消息都能够得到。但想要往深里去了解,却不是赵新民做得到的。
这时,手机响起,苏信掏出手机,一看,是顾茜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