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杜妍知道此人的心理想法,一定会惊得把唯一好使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她脑海里露过脸又瞬间被Pia飞的书中沈约的那位妻子,谢莹莹。
随着马车进入京师城门内,看着街上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谢莹莹眼里翻涌着水汽。
前世跟着母亲进京时,她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卑微的地方县令的女儿,从衣着首饰到谈吐修养都矮了京师小姐一头,被武宁侯府挑中冲喜的时候,虽然不甘心嫁给一个病入膏肓之人,但到底也是冲着飞上枝头的野心去的。
她的夫君,出乎意料的俊美,虽然为人冷淡,但对她也算温柔体贴,婚后一个月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太短了,仅仅一个月他就“过世”了。
进门新寡,若非后来诊出有了身孕,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她眼里渐渐染上凄苦,想到沈约更是心中怨气翻滚。
那段时间真的很艰难,她是熬不过去才做了错事,归根结底还不是他太无情,他却把什么都怪在她头上,也不念她好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翻脸起来比谁都无情。
这次不会了,她一定会把握机会,好好扮演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因为她知道,只要挨过那么一段时间,等待她的将是无上荣华。
……
赵则端急匆匆地走进左相府,管家连忙迎上去:“相爷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他面色肃冷道:“我要先见姨娘。”
管家面色一僵,但也不敢阻拦,如今京中局势不好,谁都知道赵氏皇族与宋氏死磕了,皇上病倒了,又被神医救回来,皇太后就被软禁了,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摔断腿了,宋家的某个大官又被罢职了……
他家相爷和宋家关系在七姑娘的亲事彻底被退回来之后就闹僵了,而这时候替皇上做事无疑要面对宋家的怒火,相爷已经一个多月称病不出了。
可这位赵老板却时常出入府邸,瞎子也知道他很得相爷看重,甚至,相爷都有些忌惮他似的。
一路想着,他引着赵则端去后院,一面给相爷报信。
赵则柔身边伺候的紫萱看到赵则端就跟看到主心骨似的:“舅老爷,姨娘不大好了!”
赵则端跨步进去:“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姨娘这一胎本就凶险,时时有小产危险,再不引产,姨娘的身子就受不住了!”
“胡说!”内室一个嘶哑的女声叫起来,“七活八不活,这正好八个月,引产不是要我孩儿的命吗!”
赵则端掀开帘子就看到自家妹妹面色如纸地靠在床头,腹部高高的笼子,整个人好像一捏就会碎。
他红了眼眶:“柔儿听话,再拖下去你的身子亏损不起……七个月时我就说引产,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
赵则柔只摇头,眼泪成串成串地掉下来。
紫萱哽咽着插嘴:“还不是三姑娘,说什么还是自然地等瓜熟蒂落才好,胎儿还不到时候出生,强行逼他出生,这样的孩子将来必然多灾多病,姨娘便死撑着……明明当初夫人也叮嘱过最好提前分娩。”
“她常常过来?”
“三姑娘也不知为了什么事,竟似被禁足了,大抵也是太闷了,便偷偷来找姨娘说话。”紫萱压低声音,“姨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相爷默许的,哪里敢表露不乐意,这不便被缠上了?两三天必是要来一回的。”
毕竟那曾是府里最得宠的姑娘,谁敢给她脸子看?
姨娘有孕在身一日日也烦闷得很,两人便很快无话不说起来,紫萱心里却不乐意的,因为那三姑娘没几回便对院子里的事指手画脚起来,好似她才是主人一样,紫萱总管着姨娘身边的大小事务,每每总要站着听三姑娘训话,唠叨,真是憋气死了。
赵则端脸色不好,安慰了赵则柔几句便出去,又问紫萱:“那三姑娘都说了什么?”
紫萱心里一喜,面上忧虑地说:“不过是些闲话,就是常常对着姨娘的肚子说这一胎定是个大胖小子,给她添个弟弟之类的话,又说只要姨娘放宽心,必定能母子平安――这话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她回回说,姨娘本是心宽的,也被说得害怕起来。”
“她的猫儿,就是那叫小柔的波斯猫生了只皮毛杂色颇为好看的猫,叫七彩宝贝,她也回回带过来,跟宝贝似地捧在手心,那猫调皮暴躁,好几次都把姨娘的裙子抓破了,姨娘受了惊三姑娘也马上道歉,可下一次还是将猫带来,还说那猫胆小,离不得她……”
都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杜婉被捧得惯了,性子里便有一股子高高在上,哪怕追杀杜妍事情失败后,杜涛替她遮掩也没成功,她被后悔之余的杜纯义迁怒,被训斥和禁足,还是没有改掉骄矜姿态,来姨娘这找优越感,还忍不住指指点点,总要这些奴仆对她心悦诚服才满意。
可是她招来的不是心悦诚服,而是紫萱的小鞋。
虽然说的都只是事实,但用词上做做文章,也足够惹人厌恶了。
赵则端果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煞气沉重,冷哼了一句:“不知所谓。”便交代紫萱照顾好赵则柔便走了。
他一路去了杜纯义的书房,杜纯义仿佛都不知道他十分越矩地去看了自己的姨娘,笑着请他坐下,寒暄一二,便问:“听说卓王归京了?”
一早得到赵则端的手信,说卓王回京,夜里还要到府上来,他真是吓到了,不过细想一想,倒也并不意外。
卓王便是赵则端跟随的那位藩王,也是大周最成气候、势力最大的一位藩王,其祖父当年夺嫡中舍弃了自己一身优势,反而帮助先皇夺位,因而得到先皇无尽感念,封地又大又富庶,三代下来已经发展得兵多将广,富可敌国。
杜纯义不相信卓王心里对皇位没有想法,当初第一代卓王之所以投靠先皇,也不是不贪恋权势,而是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