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内,立着一位唇红齿白、面貌清秀的青衣“小生”,她的身旁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马夫;城门外,站着铠甲戎装、相貌硬朗的战场英雄。两相遥望,他竟不敢相信这女子真的跨越千里来到他的面前。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纵使一身铁胆,儿郎泪终归抵不过细水柔情.....
几个月的担忧与害怕,一路上的颠簸与辛苦,安乐心终于得偿所愿。她终于可以当着他的面喊出他的名字:“纪远.....”语罢,泪几行.....
叶莲和小五那叫一个高兴,两个“男人”差点抱在一起,不过叶莲瞅见姑爷身后跟上来的那人,把已经伸出来的胳膊迅速抽了回去。
即使是未婚夫妻,也不能在街上公然搂搂抱抱,别忘了安乐心穿的可是男装!
走近,风纪远眼眶微红,温热的掌心拍了拍她瘦小的肩头,大掌顺着手臂下滑,捏了捏她的掌心:“......这么大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她笑,掩不住的哽咽和喜悦:“那你就别说嘛,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难见。”不见他还好,现在他站在面前了,忍不住的委屈上涌,“我来这里,已经好几日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未来的将军夫人就要露宿街头了....”
话中的责怪、委屈、撒娇,听在风纪远耳朵里,心疼无数,苦笑道:“那是我的错了。”情到浓时,便顾不得旁人眼光,把未婚妻子重重的拥进怀中,耳语,“你来了,我该高兴还是生气?”
百姓纷纷侧目,将军把一个男人深情的抱在怀里,这是.....有断袖癖好?!
李锐看到周围人目瞪口呆,窃窃私语,顿时警铃大作:我靠!!
连忙大声嚷嚷:“哎哎,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们将军未来夫人,这不是在京城惦记将军嘛,就跑过来看看,嘿嘿,男装方便男装方便.....”
“哦~”
“夫人好...”
“夫人好...”
“将军好福气啊....”
燕道关的百姓自然都认识风纪远,更敬重和爱戴风家的世代将军,此时见着了未来将军夫人,大家伙都来道喜。原本想要回答风纪远刚刚那句问话的安乐心,一时只能应付百姓们的热情......
风纪远跟乐心一起坐进马车里,小五欢乐地一声:“驾~”
马蹄哒哒,马车行驶向关外....
车内,风纪远将安乐心半拥着,不知何时这个动作已经变成习惯。他的侧脸贴着她的额头,她乖乖的享受这千辛万苦才求得的温暖和安心,久久无话。
马车缓缓而行。
风纪远:“乐心?”
“嗯?”
“为什么跑来了?”
“.....想看看你。”
额头上被他轻点一下。
“以后别再这样了。”
安乐心坐直了身子,有点不开心:“你什么意思?不想见我吗?”
风纪远不明白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钻牛角尖,叹口气,重新抱住她:“想见你,很想见。有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你,但是我宁愿你呆在京城,这样我比较放心。你说你一个女人,京城离这里又这么远,万一路上出点意外,你拿什么赔我一个未婚妻?”
安乐心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那我把下辈子也赔给你。”
风纪远单手抬起她的下巴,黝黑的眼睛仿佛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你说真的?既然说了,就不能反悔,我们....来世还要在一起。”
想是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认真,乐心收起脸上的笑,环住他的腰身:“好!那你记得要找到我。”
“一定!”
如果真的有来生,那么我们的这一世,是不是前世的约定?
很久以后,当她远行,而他只能以臣子的身份遥望时,他们恨过、怨过,如果这一世的相遇是前世的约定,那么破坏这份约定的人,在他们的前生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恋人?强行入侵者?还是说前世今生只是美好的夙愿、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们未来会发生什么,更没有人告诉他们要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一切都在随着时间的齿轮转动.....
风纪远没有立即将安乐心送去这边的将军府,他们一同到了关外的大营。风纪远向来行事低调,他将安乐心好好安顿以后,急匆匆地去继续未完的军中议事。
几位将帅皆眼角含笑的看着他,他倒是忍得住,仍旧一丝不苟、表情严谨的将所有事处理完。
等朱天、丰成杰等人从营帐中散去之后,已是薄暮时分。
风纪远将安乐心和叶莲安排在一方营帐中,晚饭时分他陪她用了饭。
“军中条件简陋,你先将就一下,明早上我让李锐送你去这边的府中。这里的厨子会做玉津的饭食,你应该会吃得惯。”说话间他不停地给她夹肉,“你都瘦了,多吃点。”
安乐心知道他不能随便离开军营:“我知道,明天就跟李锐去将军府。你不要总管我,你也多吃点。”他比在京城时更黑了些,却也更具男人魅力了。似乎不管他黑了白了,胖了瘦了,她都很喜欢就是。
吃饱喝足,有士兵进来把碗筷都撤走。安乐心没有换回女装,在军中出现女性,毕竟影响不太好,干脆还是男装算了。风纪远拉起她的手道:“跟我来。”
“去哪儿?”
他一笑:“你来就是了。”
此时夜色笼罩,军营全部点起了火把和灯笼,映的一方天地通明。风纪远披了斗篷,安乐心认出那是她之前做的那一件,见他披在身上,开心自是不必说。
风纪远的马被迁过来,安乐心很奇怪:“我们要出去很远吗?”
风纪远神秘一笑,跨上马,动作利落漂亮!向安乐心伸出手:“上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近中秋,夜风凉人,马背上风纪远将安乐心裹在斗篷之下:“坐稳了,我们要走了!”
“嗯好!”安乐心很好奇又很激动。两人共乘一匹马,他从她身后将她紧紧地抱着,马儿快速跑起来,夜风呼呼刮过耳边,她感觉不到冷,所有的感官都被风纪远传来的体温所占据。
风纪远何尝不是如此?拥抱有之、蜻蜓点水的吻也有,可是那都不及现在来的亲密,盈盈发间香被风送至他的鼻间,怀中人以完全信赖的姿态依靠着他。马背上的她,就是他甜蜜的责任......
马儿在一处山包停下,这里远离军营,往前不远的地方就可以看见月光下波光粼粼,静静流淌的渊河。站在山包远眺,宽阔的渊河中一轮弯月的剪影逶迤在水面,尚有秋虫低声浅唱,四周夜色无边,星子和着隐约可见的军营亮光,如萤火虫斑斑点点、眨着眼睛俯瞰大地。
很美,这是一种心旷神怡、心胸豁然博大的感觉。
风纪远将斗篷解下,铺在草地上,他躺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乐心。”
安乐心依言躺在他身边,她活了十六年从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仰面朝夜空,好像所有的星子都被聚集到了同一块幕布当中,忽远忽远,忽隐忽现,调皮得很。
嘴角的笑放大,歪头问身边的人:“怎么想到带我来看星星?”
风纪远单手枕在脑后,闻言,执起她的一只手:“还记得我在信中的承若吗?”
这里的星星很美,若有机会,我想带你来看看.....
安乐心当然记得:“记得,你说关外的星星很美。”所以今天你带我来了。
风纪远牵着她的手:“乐心,等边关不再打仗,或许我会辞官,到时候带你去看看千都的大好河山怎么样?”
“好,到时候你要天天陪着我!”
他翻身点她的鼻尖,笑她:“我这人很无趣,到那时你不嫌我烦就好。”
“不会....”
靠的这么近,彼此的呼吸缠绕,不知谁先捧了谁的脸,不知谁先碰了谁的唇,不知谁先动了情,星子躲到月亮的背后,捂着眼睛偷看人间的耳鬓厮磨。月牙也羞红了脸,嗔怪的不知是星子还是那一对璧人,扯过身边流经的云,遮了满脸红晕。
风拂过,花草精灵们悄悄笑这一晌贪欢的恋人.....
良久,一声轻浅的“啊”传来。安乐心很委屈的问他:“你干什么咬我?”
“这是罚你的。”风纪远很严肃的告诫她,“以后不可以再做像今天这样让人担心的事,记住了吗?”
安乐心揉揉嘴唇,不甘愿的应声:“嗯....”
风纪远额头贴着她的:“王爷和王妃知道吗?”
“我,我留了信条,他们应该会知道....”做这事她自知理亏,说话也没有底气。
得到的回应就是,被风纪远捏了几下鼻子。
“我们等会儿再回去好不好?”她不太想欢乐的时光走的太快,他留给她的时间太少,此刻她贪婪的想多要一点他的时间。
风纪远蹭了蹭她的面颊,心疼道:“我答应你,以后有时间一定多陪着你。”
“嗯......”
――――――
司桓宇看完手中的一纸密函,然后照常将它化为灰烬,悠悠的开口:“她离京有一月了吧?”
果然还是惦记上了,常剑应道:“回王爷,到今天正好有三十日了。”
司桓宇眸光一闪,瞥他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
常剑无辜,还不都是为了您!
司桓宇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一个月没见了,怕是乐不思蜀了吧,大概....是该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