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陌煦说罢,摸出几粒丹药服下,盘起双腿,闭眼打坐。小武戒备地站在他身旁,打量着四周。
圣龙雪山的山巅没有一棵树木,光秃秃的,仅有的几块巨石此刻也全都包裹在积雪中,看上去给人一种太过安静的感觉。小武心下疑惑,这放眼一看,都是一片雪白,根本没有什么活物,冰魄雪蚕到底躲在哪里?要怎么找?
百里陌煦像入定老僧坐在那里,默念心法,运转着体内真气和念力。那血凝珠刚钻入他体内的时候,有一股热气顺着他的手、手臂慢慢游弋到心脉,让人觉得血脉喷张。可当那热气刚刚抵达心脉时,竟又奇迹般地变冷了,而且愈来愈冷,让他左右两边身子如同沐浴在冰火两重天之中,异常难受。
当时面对狂怒烛龙的杀戮,面对小武奋不顾身的保护,百里陌煦唯一能的就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尽力搏杀,只有打败烛龙,他才能避免小武的牺牲,才能活着离开,为心爱的女人抓到冰魄雪蚕。所幸,他做到了。虽然落得浑身是伤,虽然差点毁了自己的脸,但他真的做到了。
此刻打坐,百里陌煦竭力将体内这两股不同的真气融合在一起。血凝珠是强悍的,如若吸收不了,却也会造成反噬,最终人就会爆体而亡。与烛龙打斗一夜本就耽误了吸收的最好时机,即使已经精疲力竭,百里陌煦也必须抓紧时间打坐消化。为了他的焕焕,他不能有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安静坐在雪地上吐纳的百里陌煦周身散发出一道金光,那金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强,向外辐射出耀眼的光芒。远远看去,百里陌煦就像一尊活佛坐在那佛光之中,五官变得越发俊朗,整个人愈发冷峻。
小武微微侧头,伸手挡在眼前,欣喜地看着百里陌煦的变化,看来主子已经将那血凝珠彻底消化吸收了。随即又想,主子为了王妃实在是太不顾一切了,若王妃不是无法集聚念力的废材,想必这天下唯一一颗血凝珠,主子也会留给王妃吧!
金光闪耀,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方才逐渐黯淡下来,百里陌煦睁开了眼。他的身上依然伤痕累累,受伤的小腿依旧是瘸的。修为增加,并不意味着这些因抢夺血凝珠而受的伤可以自动痊愈。
不过小武却发现自家主子眼睛四周的那圈青色似乎变淡了,难道这血凝珠也把主子的蛊毒给解了?那蛊毒在主子体内其实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也正因为这个特性,主子才会连累了王妃。若这蛊毒就这么没了,那可就太好了!小武一直担心若是被那下蛊的人看到主子眼圈的青色,便会知晓阴谋败露。天意啊!就让那人自以为无人察觉吧!
百里陌煦褪下衣衫,身上到处是烛龙龙爪留下的痕迹,他低头捧起地上的积雪,擦洗着腿上和身上的伤口,小武站上前来,从储物袋中拿出药膏替他抹上,再用绷带将那些伤口一一绑好。
“小武,走,我们去找冰魄雪蚕!”百里陌煦换上新的衣衫,站起身来。
“王爷,这里除了雪便是雪,要如何找?那冰魄雪蚕似乎也是和冰雪同样的颜色吧?”小武刚才已经观察了好久,一点头绪都没有。
“别急,本王自有妙招!”百里陌煦带着小武找到这山巅上最高处那块巨石,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酒葫芦,取下软木塞,将葫芦倒置在巨石上,下方垫了几块小石子,酒从葫芦里慢慢倾斜而出,酒香扑鼻。
“王爷,冰魄雪蚕爱酒?”小武有些诧异,自家主子怎么懂得这么多?他从哪里看到的这些东西?
“本王也不是很肯定。”百里陌煦带着小武在一旁坐了下来,从储物袋里拿出干粮递给小武,“你还记得那年本王让你去查东方家族能量石的事情么?当时你去夜岚打听消息,本王则微服去了雪漫,结果看到民间有人在卖一些奇谈杂记,便随手买了下来,没想到其中有一本非常破旧的书籍便讲的是这圣龙雪山的故事。”
“难不成以前也有人到过这雪山之巅?”小武咬了一口饼,又捧起一团雪,“可是为何从未听说有人捕得冰魄雪蚕呢?”
“所以本王才说不敢肯定啊。”百里陌煦笑了一下,也开始祭五脏庙。明明是在雪地上席地而坐,啃的是最普通的行军干粮,就的是冰渣子,可他看上去就是那么优雅,似乎正坐在皇宫中,一边听着鼓乐,一边品尝满汉全席。
“王爷,若是等不到这冰魄雪蚕该如何?”小武忍不住多了句嘴,想想王爷一路从山下厮杀至此,浑身伤痕累累,小腿更是被烛龙的爪子穿透,这等代价,最终要是无功而返,那多郁闷。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百里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在意到底能否捉到这冰魄雪蚕。
主子,真的不强求么?我怎么觉得为了王妃你分明就是豁出去了。若是不强求,那你干嘛要寻她?干嘛放不下?小武心里叹息了一声,却也没说话,只默默啃着饼。
两人坐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巨石下方的雪开始有了动静。百里陌煦对小武使了个眼色,两人屏气凝神,安静地看着。
雪被慢慢地拱开,从雪地里慢慢钻出两只胖乎乎的虫子。这虫子看上去和普通的蚕有些像,只是个头大约有两根手指那么粗,头上还像蝴蝶一样有一对小小的触角。蚕是通体雪白,可那触角却是冰蓝色的。两只家伙肉肉的,傻乎乎的,摇晃着触角,向着美酒流下来的方向缓缓地爬过去。
小武心里好生激动,看向百里陌煦,眼里都是询问,“王爷,是这个么?”
“正是!”百里陌煦冲小武点点头,这呆萌呆萌的家伙和那书上的记载真的是一模一样。看来当初的确曾有高手来过这雪山之巅,也许是个世外高人,所以即使打败过三大神兽,捉到过冰魄雪蚕,估计也无人知晓。因为那样的高人在这世间早已没有对手,与人过招根本不需要使用冰魄雪蚕。
让百里陌煦和小武惊讶的是,这冰魄雪蚕的速度比他们想的要快,片刻之后就已经爬到了巨石下方,触角摇晃着找到了那直线流下来的美酒,两个家伙凑上去吧嗒吧嗒喝了起来。
“王爷,这山巅上莫非只有这一对?为何不见其他的出来?”小武用内力传音给百里陌煦。
“本王记得那书里说,冰魄雪蚕虽然爱酒,但并不是所有美酒都喜欢,而且各自的喜好有差别。也许只有这一对才喜欢本王带的这梨花蕊。”百里陌煦若有所思。
“那王爷为何不多带几种美酒?那样不就可以捉上好几对了么?”小武有些不解。
“你倒不贪心。”百里陌煦淡淡一笑,“这冰魄雪蚕有个特点,嗅觉虽然灵敏,但若拿出一种酒来再换第二种,它也接收不到第二种的香气了。”
“王爷是说不管带多少种美酒来,这些家伙都只能闻到一种?”小武瞬间石化,这冰魄雪蚕果然是呆的!
“是啊,所以一切都讲个缘分罢了。”百里陌煦点点头,“再说了,除了你家王妃,你认为还有谁需要这家伙?你我都是男儿,自有战死沙场的荣耀,若是失去这样的尊严,还算男人么?”
“王爷是准备把两只都送给王妃?还是留一只给皇后娘娘?”
“母后那里不能留,否则父王便会知道本王的修为绝对在十四级以上了。父王对本王的戒心一直很大,若他知道本王隐瞒了自己的修为,恐怕这冰魄雪蚕带给母后的便是祸而不是福!”百里陌煦摇摇头。
“那王爷准备把两只都给王妃?”
“既然是一对,本王和王妃一人一只。”百里陌煦看着那摇头喝酒的家伙,“这家伙到底有些什么特性,书上记载的并不清楚。本王留一只在身边才能好好琢磨,以免误伤到她。”
“可是王爷,这冰魄雪蚕要如何送给王妃?若告诉她是王爷送的,那不就等于告诉她真相?若不告诉她,王妃又怎么会知道是王爷送的呢?”小武觉得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弄晕了。
“自然不能让她知道真相。”百里陌煦沉默了一下,“先带回去熟悉熟悉这小家伙的习性,再想个妥当的办法交到她手里。只要能送给她,护她周全,即使她不知道是本王送的也无所谓。”
“王爷,属下觉得王妃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小武沉默半响冒出这么一句。
“幸福?”百里陌煦自嘲地一笑,“因为本王,她终日在煦王府活得那么压抑,没听过几句真心话,没开心笑过,还被本王逼得喝了落子汤,痛彻心扉,这叫幸福?”
“王爷,世事弄人,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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