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璎恪披了一件披帛走出房间,走至西殿的房中内屋之中。
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来信后,宋璎昭猛地一震。
那人低着头,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他的模样。
宋璎昭猛地站起身,怒道:“此事万万不可。”
他手中的信竟然是丞相要他谋反,而丞相为他准备的兵已经埋伏在了皇宫的后山处,距离太子寝宫只有不到三里的地。
送信之人抬头看着宋璎昭,道:“太子三思啊,皇上已经下令废黜,如今您若是不动手,这江山终将落入他人之手。到时候江山易主,您作为昔日的太子,所受的之苦可想而知。”
宋璎恪踉跄着后退,摇头道:“不行,要我谋害我的父亲,这种谋逆之事,我是坚决做不出来的。你下去吧,即便这江山到最后真的是给了别人,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让出去的。”
谁不想要这江山,可若是要这样就要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王,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那人低下头去,嘴角轻轻勾起,片刻才敛了脸上笑,神色凝重道:“太子殿下,此事由不得你了。丞相已经命人去了御书房,此刻那有毒的宵夜只怕已经送到御书房内了。太子这是绝佳的机会啊,此时京都缺乏兵力,您若是率兵占领了皇宫,到时候新帝登基,大局已定,对您百里而无一害啊。”
宋璎恪眸色微动,有些动容地皱了皱眉头。
“你说得是有些道理。然而我依旧不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下去吧,我现在要去救我父皇。”
不管父皇对他怎么做,那终究是自己的父皇。对于他来说,他的安危便是最重要的。
那人突然跪在地上,道:“太子万万不可啊,此刻宫外的军队只怕已经攻入皇城,都是打着您的旗号,您此刻若是去见圣上,只怕立即被抓起来。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
宋璎恪跌跌撞撞地做回座上,面色瞬间惨白,看上去苍老了几分。
如今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可是等宋璎恪刚走出去。便瞧见五皇子率领众军将朝他汹涌而来,他吓得往后躲了些,宋璎嘉冷冷地看着,道:“将这个试图弑君谋逆之人给我拿下!”
宋璎嘉冷冷地说着。不带一丁点温度。
宋璎恪这才明白。自己中计了。
而这时,突然有人走到宋璎嘉跟前说了几句,宋璎嘉凝眸盯着宋璎恪看了好半晌,神情冷凝,道:“将这个逆贼给我拉下去关入天牢。”
宋璎恪大喝一声,道:“本宫自己会走。”
他朝宋璎昭走近了些,大声冷笑道:“五弟当真是擅长贼喊捉贼啊,你自己要谋害父皇。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你会有报应的。”
宋璎嘉听后。皱着眉头,泛着寒光的剑指向宋璎恪,道:“将他给我带下去,其余的人随我进宫救驾!”
明德帝此刻已经勃然大怒,因为宫人送上来的宵夜,他今日没有什么食欲,便随便赏给了身边的宫人,谁料那人喝了竟然顷刻之间就毒发身亡。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消息,说太子带领一干军队杀了进来,试图谋权篡位。
明德帝气极。
正当此时,又传来捷报,说五皇子带领人马已经将太子宋璎恪拿下,此刻已经到了殿外。
宋璎嘉单膝跪在地上,取下盔帽,道:“儿臣酒驾来迟,让父皇受到了惊吓,还请父皇降罪。”
说话间目光瞥到倒在地上的一位工人,眸光之中有异光闪动。
明德帝眯了眯眼,道:“嘉儿救驾有功,又何罪之有?”
宋璎嘉站起身后,明德帝笑道:“当真是朕的儿子,穿上盔甲也有朕当年的样子。”
“多谢吾皇夸奖,只是儿臣有个请求,还望父皇成全。”
明德帝捋了捋胡须,笑着看着宋璎嘉,道:“嘉儿有什么请求尽管说。”
宋璎嘉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与太子皇兄自幼一起长大,皇兄他生性纯良,绝非能做出这番愚蠢之事之人。此番定然是有人陷害于他,还望父皇网开一面,能够饶恕皇兄这一次。”
明德帝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宋璎嘉,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有心,只是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朕当真没有想到,朕亲手带大的孩子,到头来竟然要杀了朕。”
宋璎嘉神色平静地看向明德帝,声音却有些焦急,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置皇兄?”
明德帝眯着眼看着殿外,此刻的院子在月光下朦胧,染上了几分静谧之色,也掩盖了刚才的血雨腥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刚才说他是受奸人蛊惑,你可知是何人?”
明德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璎嘉,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宋璎嘉站起身,道:“父皇,儿臣适才在皇兄寝宫,搜到了这样的一封信,而写信之人,正是潘丞相。虽说此次入侵皇宫,潘丞相并不在此列,可儿臣探听到,这一切精密的部署都是潘丞相所谓。儿臣认为皇兄定然是受此人蛊惑,所以才对父皇您动了杀心。从始至终,皇兄都是无辜的。”
明德帝突地震怒,道:“他若是无辜,那朕算得了什么?你也莫要替他说情,此事交给你来处理。”
宋璎嘉领旨退下。
而三日后,明德帝宣布废黜,然而新立太子之事却是一直没有定下来。
念在潘丞相辅佐有功,又是开国元老,明德帝并未判处死刑。而是流放至塞外,终身不得再回京都。
至于宋璎恪,明德帝将其贬为昙王。命其去西南蛮荒之地,也是没有皇命不得回京。
朝廷之中太子一党的势力终究除去,朝中剩下的便是仅仅是郑皇后和宋璎嘉的人。
见明德帝迟迟都不肯另立太子,皆有些急不可耐。
便有人上奏,道:“皇上,这旧太子既然已经成为过去,皇上应当令立新太子。替皇上分忧解难。当下年轻的皇子中,唯有五皇子这些年曾经去过军营历练,文韬武略皆是无人能及。更是在前几日中救驾有功。还请皇上立五皇子为我大晋的储君。”
此人刚说完,所有大臣都跪在地上,道:“还请皇上立五皇子为太子。”
明德帝迫于形势,同意下一次上朝之时。立五皇子宋璎嘉为太子。
却是下朝之时。即刻将穆宗胜召到御书房。
明德帝赐穆宗胜坐下,神色焦急道:“爱卿对此事如何看待?这众多皇子中,朕虽是最为满意的,也和朕最为相像的,便是老五了。可是朕又同时忌惮着,这郑氏一族的实力。虽说五年前将郑诺贬至西南,如今他也算是安分,可朕心中总是有一块大石头无法落地。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风平浪静。”
穆宗胜站起身,道:“皇上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倍感荣幸。依臣看来,皇上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三日后另立太子,便只能这般行事。只是日后对五皇子的势力多加打压,更是要在朝廷之中植入自己的实力。明年的科举考在即,皇上大可在那时,多提拔一些新人作为自己的心腹,以此也可打压郑氏一族的实力。”
明德帝却有些焦虑,道:“朕不是惧怕嘉儿当了皇帝,而是我怕这江山从此以后落入郑氏的手中。”
他担忧地说着,随即微微叹气。
穆宗胜却朝着明德帝走近,道:“皇上大可不必担心这些,以五皇子的能力,定然能抱住大晋的江山的。而我大晋的江山,定然能万年长存。如今最让人惧惮的,只怕当属穆家手中的重兵。再者,微臣曾经打探过郑王爷的实力,当真是连看守院门的都是一些从未习过武的家丁。”
明德帝却话锋陡转,道:“听说穆尚书的爱女和那郑诺之子已有婚约,当真是喜事一桩啊。”
明德帝的语气淡淡地,面不改色地说着令穆宗胜心惊胆战的话,最后着实吓了穆宗胜一大跳。
他突地跪在地上,道:“皇上,微臣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那黎世子,不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微臣想着若是能将小女托付给黎世子,定然会过上安稳的生活。皇上,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明德帝却龙颜一展,笑道:“爱卿请起,朕跟你说笑呢。爱卿对朕的忠心,朕是看在眼里,又怎会怀疑你呢。再者那郑黎也当真是一个热血男儿,和他父亲不一样,令爱嫁给他想必将来定然能幸福的。”
穆宗胜却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颤颤巍巍道:“皇上,臣惶恐啊,臣也是一时糊涂了。臣早就打算毁了这门亲事,臣回去就处理此事。”
穆宗胜从御书房走出来后,惊出一身冷汗。
随即又冷哼一声。
而三日之后便是新册立太子之日,宋璎嘉穿上太子独有的尨服,接受册封之礼。之后回到寝宫之中,却显得不是那般高兴。
反倒是对此事兴致缺缺。
纪桓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瞧见宋璎嘉已经成了太子,眸光沉了又沉。走近了,却又淡然一笑,道:“参见太子殿下。”
纪桓毕恭毕敬地行礼后,看向宋璎嘉的脸,道:“属下瞧着太子殿下的脸色不大好,可是因为何事不高兴?太子殿下当真是英明,竟能想出嫁祸他人的计策,从而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属下当真是佩服之极。”
宋璎嘉微微颔首,盯着单膝跪在地上的纪桓,目光冷冽,道:“本宫并非是英明,只是本宫深知,非要信那些不值得信任的小人。怎么,桓王没有将本王隐藏于蕲州的军队带过来?还是说,本宫太高估桓王了。”
纪桓的脸色微微一僵,只是一瞬又恢复了适才那份不羁与淡然,他抿嘴一笑,道:“太子殿下当真是太过高估属下了,属下去了蕲州,只看到一片荒凉,那地方寸土不生,又怎会有军队?”
想到这些,纪桓心中就恨的牙痒痒。
他到了蕲州,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更是没有找到宋璎嘉所说的什么鬼军队。
宋璎嘉却站起身,道:“桓王刺眼差矣,本宫的军队的确在蕲州,只是本宫派桓王前去那一刻就改变了主意,让他们提前到了京都。否则本王怎么会如此快就成了太子了呢?”
可是想到这一点,宋璎嘉却再也无法开怀而笑。
父皇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是不大愿意册封他为太子的。
当真是让人心头一凉。
难不成父皇到最后发现了什么,他所做之事还有何处有纰漏?
他原本精心策划的,命人送毒给父皇,与此同时让人模仿了潘丞相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给宋璎恪,骗他这是替他夺得皇位所做,是潘丞相替他部署。
而且下毒一事更是一石三鸟,一来逼得宋璎恪骑虎难下,二来若是父皇服毒身亡,他便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帝,三来若是下毒不成功,他也好以此来陷害宋璎恪,让父皇对宋璎恪彻底寒心,他也会因为救驾有功,成为太子。
宋璎嘉自认为自己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可是想到明德帝的顾虑,心中便有一股莫名的怒火腾起。
父皇即便是到了如今这般,立他当太子,也竟然是不大情愿的。
想到这些,眸中的寒光更甚。
而穆家,穆芷苓听到这个消息时,身子一震。
这一世,为何皇宫之中变故如此之大。前世明明是太子莫名身亡,而宋璎嘉也被贬至了西南,可如今却是大相径庭。
宋璎嘉成了太子,被贬的竟是太子。
前世她无意关心这些,并不知那宋璎嘉为何会被贬至封地。可是联系到这一世的逼宫一事,心中突然有了些眉目。
只怕那太子并非是那个真正逼宫之人吧。
她对宋璎恪的印象不深,却也看得出他心思简单,并不工于心计。且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主要是靠潘丞相,然潘丞相乃是一介文臣,当真有如此魄力与谋略?反倒是五皇子那沉稳的性格,让人不得不猜忌。
正当这时,边疆突然传来一噩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