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大可不必走这一趟,我既言明了不会对青远的皇位造成任何影响,自然是说到做到,不过能够与你面对面说清楚,也不错!”
青离给她续上茶水,脸上的表情更多是轻松和愉悦。
“皇位一直以来都不是我计划之中的东西,那个位置太冷,坐久了连心都可以结成冰石,我不希望自己会变成下一个他,可是又不愿轻易地去原谅他,所以这些年我让自己变得令他更加捉摸不透,如此一来,便可看到他惶惶无措,或者焦虑不安,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把我心底的怨恨都消磨光了吧,竟然在他真的就这么死了以后,还会有一些伤心。”
他自嘲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叩击在柳如墨的心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席卷而来,心间像是感应到他的心情一样,酸涩到无以复加,连带着出口的话都哑了几分:“这些年你辛苦了,要想抱着这样一个念头部署这么多年,折磨他的同时,你也不好受吧?”
青离仰头不!万!书!吧!nsb语,柳如墨只好继续道:“待会儿回宫后,我会借机在勤政殿找一找先帝留下的旨意!”而若是青远将这道旨意拿出来。朝臣们会怎么想?新帝初登帝位。便拟了旨意借先帝之名头处置争储的兄弟,恐怕也会让不少朝臣心寒吧?
所以这般想来,还是由她出面最好不过,这道圣旨由她保管,她是青帝钦点的国师人选,备受青帝信任这是宫里宫外人尽皆知的事实,青帝为了巩固新帝的地位稳当不受影响,留了一道旨意给国师。以防万一,这是说得通的。
青离显然在她说完提议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所以点头赞成道:“好!”
“你为何对我如此信任?我可是奉了先帝旨意辅佐新帝的,你难道不怕我会为了帮助新帝巩固统治而欺骗你?”
他的回答太快,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就答应了她,这显然让她有些理解不了,他们之间只有口头上的合作关系,没有任何保障,他如何能够这般地信任她?他的话让柳如墨正伸向茶盅的手一顿,指尖无意识地落在了虚挡着的茶盖缝隙上,“嘶――”一丝烫痛袭来,她倏地收回手指,思绪瞬间回归。
“没有伤到吧?”青离关切地看向她捧着的手指。
柳如墨垂眸看了一眼微微发红的指尖,摇了摇头,“没事,茶水放了一会儿,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她的回答使得青离放了心,重新问了一遍她还未作答的问题,“你会为了青远而选择欺骗我吗?”
他问的时候,语气缓缓,透露着几分不确定和期待,柳如墨一时间无法分辨出他的不确定和期待都是因为什么,但仍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答案:“不会!……
她答应了青帝辅佐青远,为青远守住这片江山,但也仅限于替他排除那些有威胁的人或者事,青离既然并不打算与青远一争高下,也丝毫没有争权夺势的念头,那么她自然不会去毫无理由地动一个皇子,更何况,不论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在夺人性命这件事上还是下不了手,即使当年柳如雪如此对她,她如今压得她低了一等,也只是想把她一直打压下去,却还没有想过要柳如雪死。
“你还没有杀过人吧?”青离眸中闪烁着,目光灼灼,似乎要看进柳如墨的心里,这样毫不掩饰的眼神让她萌生几分退意,却又被他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退。
“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虽然你的‘不会’让我感到很高兴,但身为国师的你,日后为了皇权少不得要动手,过于心慈手软对你而言,不是好事!”
青离摩挲着茶盅的边缘,像是在阐述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可无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就连柳霖在内,手上也定是染了鲜血的,她亦是躲不掉的。
“我不会心慈手软,只是暂时还没有人值得我去动手,自然我也不想太早的让自己双手沾满血腥!”
这样的回答难以自圆其说,这是柳如墨说完后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可那又如何?即使是随便编出个什么理由,也好过承认自己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罢了,你保护好自己便是!”青离并不打算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随意地掩了过去,“还有什么要问的,一次问完吧,今日你回了宫,再想这般面对面地详谈,怕是还需要等很久!”
两手左右摊开,青离向后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
他这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彻底跟她摊牌了?柳如墨心里头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她不曾想过青离会这般配合,简直是予取予求,仿佛她问什么他都会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倒是让她有几分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疑问通通端到台面上来问个清楚明白。
“问吧,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很多疑问是关于我的,为了表现出绝对的诚意,有问必答!”再次确定了一遍,青离无声地笑望着她。
“青麟带兵夜闯明韶阁那一次,你当真没有参与其中?”还记得当时他说过对此事并不知情,而且还受伤送回了月白,她便暂时信了他的话,可如果他连柔妃殉葬的事都计算地如此清楚,青麟那件事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回答她的是青离闷闷的笑声,像是胸口挡了一层什么,沉如鼓点地低沉笑声后,青离重新双手合十虚握,放在桌上,“原来你是要问这件事,我以为你会问拦截你父亲,促使你入宫面圣这件事呢!”
这件事也和你有关?
柳如墨这一句话几乎是即刻就要冲出喉咙说出来,但理智告诉她还是先把青麟这件事问个明白。
“先说说我问你的这件事!”她用了一个“先”字,那意思就是他解说完青麟这件事后,再接着说明柳霖这件事,青离淡笑。
“这件事本来我并未参与其中,只是有人害怕我置身事外,所以给了提供了一个消息,那便是苏氏和国舅密谋刺杀青远,而派去明韶阁的,却只是普通的飞贼,目的是在刺杀失败后,将青远引去明韶阁,依照他对你的上心程度,自然情急之下什么都顾忌不了,擅自闯进去一探究竟,到时候父皇那边就会有人通知赶过去抓他个正着,即使他是去保护你的,但擅闯国师居住之所是大罪,到时候若是再有人把他心系于你的事情抖出去,青远即使不按罪处死,也会彻底失去争夺储君的资格。……
这些都和她调查后分析的差不多,柳如墨边听边点着头,却见青离忽而话锋一转,变了方向,“只是苏氏和国舅计划得周全,却忘了玩弄权术,父皇比他们更厉害,他早就通知过暗卫营的人,放松对明韶阁的保护,又有意提醒了明韶阁外的禁军,所以即使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立即离开明韶阁,假装在附近搜寻刺客,为青麟能够顺利地靠近明韶阁做准备,他打乱了苏氏和国舅的计划,却没有打算告诉青远,这是他疏漏之处,他以为青远会安安分分地留在琴台,却低估了你在青远心里头的地位,所以我派人出面,拦了他一把,不然当时出现在明韶阁外的,就不止是青麟一人了,还会有我们如今的皇上,青远”
“看来先帝说的没错!”柳如墨在听完他的话之后,想起了青帝当初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了什么?”青离带着几分好奇地挑眉问她。
柳如墨想了想,将当时青帝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先帝当时还曾感慨,你的心思他至今都猜不透,他一边要惦记着青远,一边还要小心谨慎地对待你,他猜不透你心中所想,你却把他,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猜得透彻,果真是对得起他一直防着你的做法了!”
“也不尽然,至少当今世上,还有一人的心思,我至今不得猜个明白,以致于我时常辗转难眠。”青离伸出一根手指,在柳如墨的眼前左右轻轻晃着。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你都猜不透?”柳如墨凝着他晃动的手指,带了几分诧异地问道。
“柳如墨。”
“嗯?”柳如墨以为他在唤自己,却不知他为何突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柳如墨。”
在他重复了一遍后,她恍然明白,原来他说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