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服被扔进了旁边的一口锅里,锅里面都是沸水,衣服就在里头煮着。d-m这么大号儿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个裁缝做出来的,得费多少布料?
十斤还想再洗一会儿,已经被王浑给撵出来了,然后几个人把他摁翻在一块儿石板上。王浑嘿嘿笑着,抽出腰间刀来。
十斤以为这些人要杀了自己,吓得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嚎叫,口中一连串的讨饶,便是那些土匪,也是起了一阵骚动。王浑吼道:“鬼叫作甚,又不是要你们的命?”
董策呵斥道:“办正事儿要紧。”
“诶!”王浑赶紧应了一声,把骑兵刀入鞘,从怀里抽出一把横刀来,轻轻贴在十斤的后脑勺上。十斤立刻不敢动了,生怕割伤自己,王浑手一动,往上一推,十斤的头发便是唰唰的往下掉。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大光头,露出了乌溜溜的脑袋。
十斤摸了摸脑袋,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没了,先是一惊,然后便是放声大哭。
他虽然不是汉人,却自小生长在这汉家藩篱之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深入骨髓,这会儿真真是悲悲切切,跟天塌下来也似。
王浑却不理他,只是骂道:“去去去,把你的衣服领来,待会儿冻死了!”+一+本+读+小说+
石进站起身来,抽抽搭搭的去了。他的衣服已经煮了好一会儿,锅边的家丁给他捞出来让他自己拧干,穿在身上。一阵寒风吹来,冷得要命。别的地儿太冷,他便缩在火堆旁边,蹲在那里,一抽一抽的哭。
王浑吼道:“下一个!”
耳边听着土匪们剃头时候杀猪一般的惨叫呼号,董策只是摇头。这个年代,衣服很脏,没有能够换洗的,洗澡很少,屋里也很脏,生活习惯很不卫生,导致他们身上肯定携带了许多寄生虫。头发里面有头蚤那就不用说了,身上,衣服里很多地方都有跳蚤,而且他们的身上多半都有许多的小疮疤,以及被寄生虫咬的痕迹。洗菊花,则是为了清除菊花周围的肠道寄生虫卵。
想想就恶心。
不过总体来说,他们身上没有什么别的病,至于后世人们经常出现的三高之类的富贵病,更是一个没有。骨骼结实,肌肉有力,某些方面说来他们比后世的人都要健康!一个脏在外,一个脏在内。
“方才我问过李贵了,现在磐石堡缺一座砖窑?”董策向张寒问道。
“是!”张寒道:“现下是冬日,开采石块成本太大,非常艰难,往往一日也采不了多少,这也是耽误工程进度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且冬季手冷石滑,稍一不慎便容易伤到手。再说了。其实修建城内的建筑和围墙,不必一定要用石块,大砖也可以。而且以后修建房屋,肯定还需要大量的砖瓦等物。”
“那就修建一座砖窑。”董策断然道:“反正现在这些土匪们也是不能和百姓们接触的,在他们完全老实驯服之前,不能让他们过甘河,若不然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张寒点头应是。
那边还在给土匪们剃发洗澡,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的。董策当下便找人传令给李贵,让他找两个会烧砖的老师傅来。过了没多一会让,李贵便是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过来了,这中年汉子穿着比一般的百姓要整洁一些,看样子理当是有些身份的。
一问之下,果然是李贵手下的一个甲长,叫做贾云溪的。
“小的贾云溪,给大人磕头了。”他赶紧跪地磕头道。
董策摆摆手:“起来说话吧!”
待他站起来,董策问道:“你会烧砖?”
“是。”贾云溪恭敬道:“小人家乡所在,有一处大砖窑,小人在里头做工了十几年了。”
“后来呢?”
“后来,李闯反贼打过来了,东家给他们杀了,砖窑也荒废了。”贾云溪脸上有些黯然:“小人没了活计,后来又大旱,活不下去了,就成了流民……”
董策看他名字起得清雅,说话也颇有条理,便问道:“可是读过书的?”
“识得几个字儿而已,不敢称读过书。”贾云溪惭然道。
董策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让贾云溪说说这修建砖窑的道道儿。这贾云溪手指骨节粗大,手上生满老茧,可见确实是干过活儿的。
一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贾云溪立刻便是活泛起来,细细的把条条道道儿向董策等人分说了一番。
原来这烧砖,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之繁琐讲究,竟是远远超过了董策等人的想象。
砖窑不必说,还算是比较好弄,都是几百年老祖宗传下来的老套路了。当初那窑主虽然防着贾云溪,但是架不住贾云溪几十年干下来,早就是门儿清。就算是技术难度最高的制造砖坯,装窑,控制火候等,他也是有相当的把握。
麻烦的是制造砖坯,很是繁琐,大致的流程就分为三步。第一步是晾土,用来烧砖的最好的土就是民间俗称‘胶泥’的粘土,这种胶泥也不好挖,通常得挖大坑,把地表的土去掉才能找到。粘土开采出来之后,须得碾碎,晾干,再加水,再晾干,使其成为熟土。第二步是将熟土做成砖坯,如何控制砖坯大小一致,也是一个技术活儿。第三步则是将砖坯阴干,使其充分脱水,然后才能入窑烧制。
阴干也有讲究儿,不能见太阳,不能被强风吹,更是不能太冷。最后一点最是要命,砖坯里面本就有水分,一旦温度太低,里面的水结冰,砖坯直接就变形了。
所以一般来说,冬天是不能烧砖的。
而且烧砖的时候,不能用煤炭木头之类的‘硬柴’,须得用‘软柴’才行,也就是草类。
这个倒是好解决,磐石堡周围,尤其是洢水河南,甘河以东,青锋山以北的大片区域,到处都长满了长长的枯草。
他说到此处,董策也是想起来了。
董策前世的时候,姥姥家在农村,在村口通往公路的交叉处,公路边儿上便是有一座大窑厂。董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窑厂的大烟囱,足足有七八十米高,周围四野八村儿都瞧得见。烟囱的尾部,其粗度比一座房子还要粗大。在烟囱的外部,每隔大约一尺的高度,就有一个凸出来的铁制的小梯子,可以从根部,一直爬到烟囱的顶端。
小时候调皮,一堆孩子去哪儿玩,一个胆子奇大的姐姐竟然爬了上去,把下面的一群小伙伴吓得嚎啕大哭,手软脚软。倒是那位姐姐脸不红气不喘的又溜了下来。后来董策每每想起都是心悸,那可是二十多层楼的高度。
除了那大烟囱之外,就是窑厂旁边的大湾。这种湾通常被称为窑湾,基本上都=是挖掘机取土形成的,很深,很陡,没什么坡度。另外便是大片大片还未烧制的砖坯,上面铺盖着苇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在窑厂周围阴干。
“别的事儿都好说。”董策沉吟道:“就是冬日不能阴干砖坯这事儿,岂不是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烧砖?”
“这却也有法子解决。”贾云溪道:“不过就是麻烦许多了。”
董策摆摆手:“讲!”
“是!”贾云溪道:“冬日风大天寒,因此需要四面建起防风的土墙,上面搭建顶棚。然后于砖坯之间,挖出一些小的垄沟,时常于其中烧起小火即可。只是须得时时刻刻派人在其中守着,一日不得疏忽。”
“麻烦是麻烦了些,不过这么多的人手,不用白不用。”董策看了一眼张寒,道:“张先生,这砖窑之事,便交给先生了。”
张寒心中一喜,他自从投靠了董策之后,便是在这磐石堡中晃悠,也没个实差。虽说人人都对他挺尊重,但是手里没实权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现在虽然只是管这么一个窑厂,但是总归是手里有权了。要做什么事,也好发力了。
董策又道:“贾云溪,你为张先生的副手。嗯……”
他沉吟了片刻:“从此之后,你便不是甲长了,就担任这磐石堡砖窑的副窑主吧!每月可以领一石粮食,五钱银子。砖窑出的砖越多,教做得越好,本官赏赐便越厚!”
贾云溪大喜,赶紧磕头道谢。
虽说甲长给撸了有点儿可惜,但是跟这副窑主的头衔比起来就什么都算不得了。从此之后不但不用干活儿,而且还可以领到比原来更多的粮食,竟然还有银子!更重要的是,一旦当了这个差事,就跟那些在武库当差的库丁一样,成为了吃公家粮的官家人了!
地位完全不一样了。
董策微微一笑:“别的不用多说,好生办差就是。半个月,本官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第一批砖就要出炉!若是到时候办不到……”董策神色淡淡的,没有继续说,但是贾云溪和张寒心里都是一颤。“这些俘虏,也别往死了使唤,终归是上好的劳动力,咱们手里头也不多。”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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