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和谢鼎坤都和侯家伟见了礼,只不过神色都冷淡的很就是了。
侯家伟被那数十个家丁簇拥着,头前带路,后面车队跟着。他的家丁数量比一般的守备多出一倍去,刘若宰把这一幕瞧在眼中,冷哼一声:“跋扈!”
众人却是未曾进城门,而是绕城而走,向北方向而去,直奔校场。
镇羌堡地界儿小,校场却是安置在城北的。
车队相当庞大,刘若宰的马车是由董策等人护卫着的,但是后面的大车则是由镇河堡中带出来的一部分军兵所看护。后面的行进速度慢了不少,逐渐就跟前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镇羌堡周围不过一里七分,就算是从西门绕到北门也没有多远,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便是已经距离地头儿不远。
董策还是第一次来到镇羌堡北门,见了此地形势,立刻便是喝了一声彩。
北门之外大约三十米,有一片规模颇大的建筑,外面有高大的围墙,跟一座小型堡垒也似。围墙上呢有城碟射口等等建筑,虽然其高峻不如镇羌堡城墙,但是也坚固厚重,绝非能够轻易攻下来的。
这里想必就是校场所在了。
而在校场的西北方向大约半里开外,则是一片连绵的-一-本-读-小-说-土丘,怕不得有七八里长,三五十米高。上面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细细看去,依稀还能找到几座敌台的痕迹。
董策乃是知兵之人,一眼就看出,这土丘、校场、镇羌堡城池之间为互相之间依托。敌人若是要攻打镇羌堡,那么就得一点儿一点儿的啃下来才行,若不然的话,舍弃了其中两处,而去单单攻打一个,另外两个则如芒刺在背,刺得他疼痛无比。尤其是那一片连绵的土丘,若是于其上架设红夷炮,西洋炮等大炮,那么控制范围即涵盖了整个镇羌堡,又远及周围数里之外,堪称以战略要地。
如此看来,这镇羌堡才是最为坚固,易守难攻之地。
侯家伟策马过来,大笑道:“大人,诸位,前面就是校场,是这般进去,还是下车步行?”
“还请侯大人稍待。”董策笑答一句,策马去刘若宰马车边儿上问询了一下,回头道:“兵备道大人吩咐,便这般进去吧!”
“也好!”侯家伟皮笑肉不笑道:“大人上了年纪,怕是见不得风。”
他摆摆手,手下那些家丁便是散在两侧,排出两道人墙来,他们策马而立,人人甲胄精良,武器锋锐,纷纷拔出腰间马刀,齐声大呼道:“恭迎兵备道大人!”
声音远远的传出去,四野皆闻。
若是换做别人这么做,刘若宰会认为是讨好,但是此时侯家伟摆出来,他只觉得是示威。
冷哼一声:“且让你得意这会儿,待会儿有你的死地!”
董策盯着侯家伟,眉头皱了起来。
这厮当真是越来越猖狂了,难不成是找到了什么依仗?所幸今日就要宰了他,若不然的话,夜长梦多,迟早要坏事。
众人簇拥着马车继续前行,侯家伟的家丁便随在两侧,一同进了校场的大门。
侯景正躺在校场西边城墙的女墙后面呼呼大睡。他身上裹了一层厚重密实的毛毡,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连脸部都包裹在内,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沐浴着傍晚暖暖的阳光,他睡的很香,甚至发出一阵轻微的鼾声。
那校场口的大喊把他给惊醒了,只不过他并不着急做起来,而是翻了个身,整个人躺在毡子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他的整个身体都伸展起来,浑身的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这种懒洋洋的姿态,让人无端端的想起抻长了脖子,抻长了四肢,打浑身的毛发都炸起来,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的老虎,虽然慵懒,看似不经意,实则那雪亮的獠牙利爪,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充满了杀机。
他又晃了晃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腰肢,胸腹,双腿,直到肢体所有的地方都是热滚滚的一团了,他才起身。却不是站起来,女墙不高,若是站起身来,则一定会被发现。
他只穿了一件儿薄薄的青衣,不过材质甚是名贵,是江西产的上好青溪绸。他半跪在地上,透过射口向外观察,刘若宰的马车已经进入了校场,正向校场西边儿那片树荫下行去,想来是会停在那里。
侯景目光一缩。
他身边那穿着一身紫花罩甲,里面鼓鼓囊囊显然还穿了不知道几层甲的高大年轻人,想必就是那董策董二郎了吧!
天下无双董二郎?
“笑话!”侯景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
旁边放着一个大包裹,他把包裹解开,里面是一副甲包,一张大弓,一个箭插,一个八瓣儿明盔,一副铁护臂,一个铁骨朵。
侯景从箭插中抽出一支大箭,这大箭比之明军常用的羽箭长出至少一尺半开外,足有四尺多长,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差不多得有一百三十厘米左右的长短。箭簇更是足有五寸长,超过一般羽箭一倍以上。在箭杆的后面,粘着四个鹅羽。
明朝制式的羽箭都是三羽箭,所谓三羽,指的乃是粘羽的方式。明朝制式的三羽箭,用后世的说法就是把一根圆的箭杆一共周围三百六十度,分为三等分,每隔一百二十度角粘一片羽毛,粘三片羽毛,这就是所谓的三羽箭。据说三羽箭在射出后,会自动修正箭轨迹的错误。
宋朝时候还有无羽箭及木羽箭,据说是因为丢失传统的畜牧地,导致没有羽毛。不过此言不可信,在古代上等的箭羽自然是战略物资,但即使契丹西夏等国不卖羽毛给宋人,难道宋人不吃鸡鹅?
而侯景这种四羽箭,只在先秦的时候出现过一阵儿,后来早就绝迹,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自己造的。
然后他左手拿起了自己的弓。
那是一把大弓,比一般的弓要大两倍还多,几乎有一人高,不是常见的复合弓,制作工艺也颇为简单,但是弓臂却足有成年汉子手腕粗细,一看便知道威力无穷。
按理说射箭须得脚踏实地,双脚站稳才能稳稳的借住力,但是侯景并不在乎。他两膀子不知道有多少斤的气力,整个镇羌堡数百军汉,论起开硬弓,举石锁,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他单膝跪在一个垛口后面,腰略略往后仰,他将弓握在左手,右手取箭,用大拇指从指间算起的第一个关节和食指第三个关节夹住了箭尾前方大约半寸到七分之处,食指和拇指成交叉状,把弦扣卡在弓弦上,箭尾则是搁置于虎口的位置。
箭头从左手的虎口穿过,箭身贴弓身,平左臂,右手向后拉动弓弦,由于他用箭尾、大拇指第一关节和第二关节之间那个位置共同承担了弓弦的压力,所以要更省力一些。
他若手中不拿箭能拉开一石硬弓,但是手里拿着箭,却是能够拉开两石的强弓。
当然,这两个数字里面无论拿出哪个来都是足够骇人听闻,要知道,军中能拉开一石弓的军士就足以称强力了。而且这是以前的石,大明朝的一石比过去那些朝代的一石都要重,军中考校士卒,能拉开五斗弓就算是不错,能拉开八斗弓就是很强力的射手了。
传闻古代有些大将能拉开三石弓,五石弓,侯景不知道自己比不比得过他们,但是他知道,整个冀北道,怕是每人能比得上自己。
(按重量算,明一两三十七点三克,明一斤为十六两即五百九十六点八克,前文说五百九十四点六克,这是两种说法,不过差距很小,足以忽略。明朝一石为一百五十三明斤八两,即当今之一百八十八斤八两,也就是二百零八磅弓。)
他把弓拉到八分满,并不满圆,然后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不断前进的马车。
一百步,九十步!折合成米的单位就是一百三四十米。一般的步弓,隔着这么远,就没什么力道了,怕是连胖袄都够呛能射穿。
但是侯景对自己有信心,他曾经用这把弓在二百步之外射透了一块三寸厚的木板。
弓箭用法也极有讲究,不能用超过自己力道的弓,最好是用相当于本人气力六七成的弓最好,这样能降得住这弓,而且能够拉满,把弓的最大力道发挥出来。同时用的是长箭,长箭又重又大,并不及远,但是就像是兵器中的重锤大斧铁骨朵一般,威力绝大。因此就要等到敌人近前来再射!
拉满弓,近前射,则箭支速度奇快无比,真正能够做到“弦响人死”
他的箭头指向了刘若宰的马车前头。
若是刘若宰下车,则必然要在那里露头。
这是他与侯家伟一早就商量好的。
到了校场,刘若宰肯定得下来,他走下马车的时候,侯景便要一箭将其射杀。本来他主张第一箭趁众人猝不及防而射杀董策,把这个最难对付的人先杀掉,至于刘若宰,不过一书生尔,杀他岂非轻而易举?但是侯家伟考虑问题显然要更深远的多。一旦射杀了刘若宰,则董策谢鼎坤等人群龙无首之下,定然战斗力,战斗.大大降低,所存无几;而且杀了刘若宰,众人便都是已经犯下了违逆大罪,事后清算,一个都逃不了,全都要被揪出来杀头!上了贼船,就再也下不来了。
一
%77%77%77%2e%64%75%30%30%2e%6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