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之前那董策为何要把这个东西留下来,许是也知道这玩意儿意义非凡。
身后又传了一声喊:“癞狗子,你作死啊!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把孙老爷家的界石拔了?”
董策蓦然回头,待看到说话那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这人名叫孙六子,干瘦干瘦的,跟个豆芽菜也似。他本来乃是董家的佃户,后来跟了孙如虎,不但如此,更是为了巴结他,把自己改成了孙姓,至于本来姓什么,却是没人记得了。这厮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腌臜货色,整日拍马溜须讨好孙如虎,却是欺负董策的人数他最狠,逼着董策学狗叫便是他带着几个人干的。
他讨得孙如虎高兴,便分了五亩田与他,就在旁边。
董策缓缓道:“这是我家的田。”
“你家的田?”孙六子似是听到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不屑的道:“这是孙老爷家的田,什么时候成了你这条癞狗子的了?”
董策上前两步,低头眼睛冷冷的逼视着孙六子,寒声道:“你喊谁癞狗子。”
他身材高大,俯视下来,孙六子不由得心里一颤,却是嘴硬道:“老子就说你怎么地?来,癞狗子,给咱们跪在地上爬几圈儿,学几声狗叫,老子不跟你追,一,本,读,小说 xstxt究今天的事儿,要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话音未落,便看到董策上前一步,一拳狠狠的向着他砸了过来。
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孙六子的面门儿上,当时就把他打的脸上一阵扭曲,嘴里发出一声痛叫,被打翻在地。
在场众人都是张大了嘴,孙六子更是不敢置信的大叫:“癞狗子,你敢打老子?”
他给打的吐了一口血,门牙都掉了好几颗,嘴里漏风的喊着,爬起来便要向着董策冲过去,刚爬起来,便看到眼前一只脚越来越大。董策狠狠的一脚,正正的踹在了他的胸口,发出扑的一声闷响,孙六子口吐鲜血,整个人都给踹飞了出去。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是心理一紧。
董策大步上前,一把提着孙六子的头发,把他摁在地上,醋坛子大小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一边砸一边骂道:“你本是我家家奴,却仗势欺人往日欺负我最狠,现在孙如虎那狗杂种死了,老子也转了性子,岂能还由你欺负?今日便打死你!”
他手劲儿极大,双手抓着孙六子的胳膊一脚狠狠的踩下去,众人听到一声清楚的骨骼断裂声,孙六子的左臂整个成反九十度角折了过来,森白色的骨头茬子甚至刺破了肌肉皮肤,直透了出来。
落针可闻,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神情,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敢说话。
眼前这人还是原先那个胆小如鼠,怯懦忍让的癞狗子么?他怎地这般心狠手辣,上来就要断人胳膊?
感觉到董策身上的危险气息,众人都是下意识地离他远一些。
“董二郎,莫要打了,再打便出人命了!”有的人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出言劝道。
董策只是不理,依旧是狠狠的打。
孙六子的妻子孙王氏扑上前来,紧紧抱住董策的胳膊,脸上满是泪水,哀求道:“二郎,董二郎,求求你不要打了,再下去就出人命了!我家男人错了,不该那么对你,嫂子给你磕头了。”
说着便是跪在地上磕起头来,额头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
董策停了手,他看了孙王氏一眼,这个女人对他还是不错的,淡淡道:“孙家嫂子,我十二岁那年,你还为我缝补过衣物。三年前,这腌臜泼才带着人把我打了一顿,你给我送了草药来。今日看在你面子上,我便留他一命,咱们之间,两不相欠了。”
孙王氏赶紧点头,哭道:“谢过二郎,谢过二郎。”
董策一伸脚,便是把已经给打的奄奄一息的孙六子踢到一边,孙王氏赶紧扶着不断痛苦呻吟的他走了。
他手摁着腰刀,眼睛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视了一圈儿。众人看见他那凶狠如狼一般的眼神儿,都是不由得心中一寒,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都是明白,董策转了性子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癞狗子了。
董策缓缓道:“昨日孙如虎死了,我受了惊吓,夜梦神人,一番训诫!一觉醒来,才觉得自己以前是何等的窝囊,我立下誓言,以后再也不许自己被人欺负!”
他伸手指头在人群中点了点:“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以前没少欺负我!我也不追究了,只不过,以后谁胆敢在喊我癞狗子,休怪我不客气!”
被他点到的几个人都是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听到这话一个三十来岁獐头鼠目的汉子赶紧赔笑道:“董二郎您大人大量,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咱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就喊你二郎,要么就是董哥儿,董哥儿。”
董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王通。”
“董哥儿,您叫我?”之前那獐头鼠目的汉子赶紧应了一声,走到董策近前,一脸的谄媚讨好。
却没料到董策哐当一声拔刀,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以为董策要砍自己,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董策却只是一刀斩断了旁边一棵小树,把刀在裤腿上擦了擦,收刀入鞘,淡淡道:“本来我是要断你一只手,看你识相,给你留着吧!你去,带着几个人,跟十里铺里面的人都说说,我董二,转了性子了。”
若是在一盏茶事前董策敢说这话大伙儿只当是天大的笑话,但是现在,谁都知道这位董二郎是个言出必践的人物。端的是心狠手辣一个亡命徒,没瞧见方才狠揍孙六子那架势么?分明就是要把人给打死啊!
这种人,可惹不得!
王通吓得差点儿没尿出来,只是虚惊一场,赶紧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道:“董哥儿您就瞧好吧!不出半个时辰,咱们堡里面人定然都知道。”
说着便是带着几个人飞也似的跑了。
董策摆摆手:“过去的事儿,我不与你们计较,都散了吧!散了吧!”
这里面不少人是原先欺负过他的,本来心里都是忐忑,这会儿听了,才是放下心来。有那脸皮厚的,还纷纷上去跟董策套了几句近乎,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各自散了。
感觉到众人投在自己身上那敬畏的眼神,董策微微一笑,长长的吁了口气,一种吐气扬眉的感觉油然而生。
现在大伙儿,都是怕他了。
倒不是说他能以一敌多少,一个人就能把这些人打服,可不是这么算的——就像是在董策前生,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足足有六十多万人口,可是县里最大的黑社会组织统共才有三十来个骨干,不也是一个县无人敢惹,说收拾谁就收拾谁?
因为人心是永远不会齐的。
他却并未离开,而是在界石上坐下。
他在等人。
几个注定会来的人。
没有让他失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从城门方向大步走过来一群人。
他们向着这边大步飞奔而来,很快便是到了董策不远处,这一群人有五个,各个都是身材粗壮的汉子——在这个时代这种体型至少能说明他们的营养相当不错。为首的一个大约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满脸横肉,长相很是凶恶,他穿了一件儿青色的短褂,敞着怀,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和胸口两条黑色大蛇纹身。那两条大蛇纠缠在一起,长开着血盆大口,露出了细长尖锐的獠牙,状极凶恶狰狞。
董策目光一缩,冷冷的瞧着他们。
这五个人,就是孙如虎的心腹,也是孙如虎能在十里铺作威作福的根本。
为首的那人,名换石进,因着那两条大蛇的纹身,人送了个外号‘黑长虫’。
在他后面的那个身材矮厚敦实的名叫王浑,脑子不大好使,一语不合便即拔拳相向,当真是个浑人。另外两个身材中等的,则是兄弟俩,长相有些相逍,一个名叫周伯,一个名叫周仲。
他们四个都不是本地军户出身,而是从外地招募的,自从军户制度日渐糜烂以来,大明就已经是采用募兵制和卫所制相结合的制度了。一般来说,招募的兵摘选更加严格,也更加精锐一些。何况这四人都是火路墩的夜不收出身,后来才给孙如虎招来做打手儿的。
所谓夜不收,实际上就是明朝对斥候、侦察兵的称呼,无论在哪个国家那个时代的军中,侦察兵始终都是最为精锐的兵种,他们对于人的胆识、眼力、身体素质、个人武力,都有相当高的要求。
镇羌堡北边儿就是察哈尔,这里的夜不收时常需要深入大草原侦查情报,就更是精悍。这四人,人人都是以一敌几的好手儿。
而最后一个人,则是让董策眼角微微一抽搐。
那个抱着胳膊的满脸怨毒的看着自己的干瘪瘦子,不是方才被打的半死的孙六子是谁?他妻子孙王氏在一边儿苦苦哀求,这厮只是不理。
“你小子有种!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