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覆盖的郁郁葱葱的密林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脚下是一片倾斜陡峭的黄土几乎寸草不生,除了黄土眼睛能够看到最多的便是j□j出来的石头。这山无路可走,又处处都是路。人走在这山路之上,连身体都是倾斜的稍一仰头看到的便是遮天蔽眼的云雾。完全看不见山顶。
而此时远远望去,只见一片黄土乱石之中有一名白衣少年手执一把长剑不停的向前走去。行走间,剑气四溢,寒芒点点,飞沙走石。这一个白点一直不停的在向前移动。只是近看,便会发现少年的脚步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凝滞。
“九千七百三十三步,九千七百三十二步…九千七百三十三……”。方恪嘴边的步字咽了回去。眯眼望了一眼前路,将抬起的脚收回。随手一撩衣袍随地而坐,直接闭眼入定了。
体内仅剩的一点儿灵力运转起来,然后慢慢的一点点的恢复。上丹田之中的那片血色被太阿取走一部分之后如今只剩一小半了。它成丝状延伸至经脉之中,经脉中灵力恢复的速度快了不少。但这血丝也仅仅只延伸至天宗穴而已。
方恪在这一年内已经把这上丹田中方明远用来包裹剑意烙印的五十族血的作用摸清了。可以克制那剑意烙印不毁坏他的上丹田,并且可以修复经脉使灵力恢复的更快。作用很不错,如果忽视它的提取方法的话。用五十族妖族的心头血和若干灵药提炼出来,用外力直接灌入上丹田之中。
“又要休息?”太阿幽幽问道。这已经是方恪今日第三次休息了。
“若不是昨日那剑意烙印又发作了,我今天会这么虚弱吗?”方恪笑眯眯的看着太阿道:“最好到那遗府之后可以把这剑意烙印给去了。”
太阿微微偏头,看着识海之中躺在虚化出来的长榻上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的方恪,他手边还有一把银色的长剑在别扭的扭来扭去。太阿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方恪如今虚化的功夫是愈发的厉害了。
“依照汝如今的修为进展。不出一年便可结婴。”太阿淡淡道。
方恪闻言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眸底碎光点点。这问道峰虽然困难重重,但确实是一个闭关的好地方。山脚处千变万化的术法,以及一草一木之中暗含的杀机还有前辈高人留下的剑意。灵力一日日耗尽然后又恢复再耗尽如此循环往复倒是一日比一日精纯。
只是这问道峰的历练并不止如此。因为问道峰,磨练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境。你能够走多少步。刚开始的时候都取决于你的器量。到了最后你连一步都跨不出的时候,考验便开始了。如果你通不过,你的器量也就如此了。如果你通过了,大概就是跨过了一层无形的门坎。
跨过的门坎越多,你的境界便越高。你的器皿便越大,能够装呈的量便越多。但是这门坎并非一般的门坎,也并非你的身体的极限。并不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便跨过了门坎。这坎取决于心,取决于道。是以,问道峰才是问道峰,问心小径才叫做问心小径。
方恪入问道峰以来,还并未遇到过所谓的门坎。
“你说,门派中那么多人在问道峰闭关。为什么我至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方恪问道。
“问道峰很大。”
“你说我们现在是在山脚还是山腰或者还要更高?”方恪一手撑着头笑眯眯的道。
太阿默然的看着方恪,许久才幽幽道:“汝若是休息够了,便出去继续往上爬罢。”
方恪微微一笑,坐了起来道:“好罢,早一天爬到山顶,早一天出去见于时。”
“以汝的修为,若非奇遇。百年内无法上山顶。”太阿道。
“……”方恪斜睨了一眼太阿,叹息道:“我就想想都不行么?”难道要他说要他自己早一日到极限,然后下山吗?当然是说要爬到山顶显得比较有志气了。
“不过,你不是应该开始奉劝我和你达成契约然后就可以一口气到山顶,不喘气吗?”
太阿从剑上走下来,随意的看了方恪一眼道:“剑长……”
“妹的…白眼狼你还真的又要开始念叨了?”方恪咬牙道:“我先走一步,您慢慢念。”
说完,方恪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太阿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笑意。
方恪睁开眼,嘴角抿了一丝笑意。太阿现在变得不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了,开始有活的气息。方恪如是想到,然后从地上站起,神情一瞬间变得专注而认真。
为什么在问道峰闭关的弟子上千他一个也没有遇到?为什么一年多了他还没有遇到门坎?
不是问道峰太大,也并非他器量未到极限。而是他已经站在门坎外面了。
眼前的黄土乱石在方恪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就好比他之前看到的落叶不是落叶而是剑芒一般。此时的黄土乱石在方恪眼中分明是一座大阵,一座困扰他多时的大阵。
方恪慢慢平静呼吸,甚至收起了手中剑。闭上眼,施施然的跨出了一步。这一步跨出的很自然,也很简单。但这一步跨出去之后,黄土乱石的景象就犹如一面被打破了镜子一般分崩瓦解。
方恪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块两人高的巨石和茂密的山林暗自叹息一声。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原地踏步而不自知了。
“我这是多少步?”方恪问道。
“九千七百零一步。”太阿回答道。
方恪算了算他在原地踏步的时间,然后看向那块巨石。巨石上刻着一个‘器’字。方恪抬脚又要往前跨去。
瞬间剑光无数直击方恪而来。抬在半空之中的脚并未落下,而嘴角却是溢出了一丝鲜红。那个器字中的剑意强到让他无法直视。而这剑意他十分熟悉,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剑意。
空明,旷达。
方恪手中的剑似乎有千斤重,方恪手指节泛白。想要举起手中剑迎向那扑面而来的强大剑意,却发现挥动不了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道剑芒刺向他的身体。带出一道道血光。
第一次,他挥动不了手中剑。方恪瞳孔猛地紧缩,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但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没有用,手中剑不动分毫。
要后退吗?或许先退一步再做计较?方恪抿紧了双唇。狼狈的偏头闪开一道剑光。
方恪死死的盯着那个器字。一潮一夕,九天云霄……万法归一。这明明都是他的剑招!完全是被动挨打的状态,手中剑无法挥动,他只能狼狈不堪的左右闪躲。
莫名的方恪有一种若是他这一步退了回去他就再也不能跨出这一步的感觉。若是他退了这一步……
方恪微微眯起眼,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绝对不退!方恪闪过又一道剑芒,手指微微一动。一道剑气击开另外一道剑芒。
然而虽然缓解了一时的危机,却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因为他手中的剑仍旧无法挥动。甚至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