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啊,我一边往嘴里塞着撕成了块块儿的羊肉,一边看他,他不馋吗?要不,我动了恻隐之心,将一块羊肉送到他面前,“要不,将军你也吃一块。”
我这么说,不过是意思意思,他不会吃的,这个我知道,他毕竟是个将军。就是想吃也不会吃。
谁知道,我还是失算,他真的张开嘴,真的含了一块进去,很满足的样子。
直到看到羊肉在它注定无法返回的必经之路上被咽下去。
我才认命地低头数了数包里为数不多的羊肉,真的是非常后悔有和他客气。
于是我转过一点身,不再看他。虽然,这样不礼貌。虽然这样做不合礼法,但是,还是包羊肉重要不是。
他在我身后喃喃低语一句什么,不幸被我大嚼羊肉的声音给淹没了。
没事、没事、没听到,就是没听到,听到也没听到,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能有什么好话的说。
继续大嚼我的羊肉,怎么会越吃越美味。
最近变得好贪婪啊。吃撑了也能觉出好吃来。
真的不想给他留一块。
“夫人这么喜欢吃这个,明天我们还去吃好不好?”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可真是好听,就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声音让人可以给予其无穷的想像。
我转回头瞧他,他居然有心情也有时间,在投我所好,但是为什么?
我包着一口羊肉,一时没忍住,问,“为什么,明天他会来吗?”我问的是李元吉。但是我问完之后我也就察觉了,我没有指代得很清楚,这句话他当真是难以听懂,除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元吉。
他果然领会成了是新冰公子。
“贤兄要去见大嫂?”我吃光了全部的羊肉开始吮手指头。
对了,刚刚我迷糊了都忘了。他怎么没有带新冰过去见便宜大嫂。
什么?新冰公子在便宜大嫂的屋子外面玩悬丝把脉。
我把香香的羊肉荷包一放就嚷着要去看。
这人怎么还是不动。
我的贼心都坐秋千了。
少不得要求他。
虽然,这样是有损气节的。
但是气节是可以挖掘的。
挖掘出来一看还可以是福星高照,下一个春天。
总之,我都要自己去了。
他忽然面有凄色。
他的这种表情,让人戒心大起。他的花花肠子最多,挖出来能绕地球六圈。
于是,我不得不正色看他。
他不让我去。
这才像他吗,要无厘头。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的才是他的气质。
他要将我深闺幽闭,无非是想让我的消失也不至于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说起来。便宜大嫂也没有来找我生事。那是当然。她现在不是正玩着悬丝诊脉吗,听说那个不错。
我眨眨眼睛想着,如何才能凑去他们跟前瞧一瞧呢。
我打了一个哈欠,乏了。折腾了这么久。
李晖琢真有毛病。真的,他居然对我察言观色后主动让开地方,要我躺得舒服。
我当仁不让躺在床上,怎么看就怎么觉得,他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别扭得能让人全身都长毛儿。不过,也没有别扭一会儿,我实在是太累了,也就睡着了。
今天也挺奇怪的。连自己做的梦都是一清二楚的。我梦到自己跟着心中的人去踏青了,走到软融融的草地上,一步两步,且慢且欢喜,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心上之人也没有转过身,好像我就是能看见他的背影就会觉得欢欣。慢条斯理地走在草地上,是那般的满足。
一个绿色的梦,我们向着无限的延伸一直走下去。我很清楚我心中的那个念头,我希望我们可以慢慢行走的那条路一直也不会走到尽头。
我不愿醒来,只想走那条青草地。我竟然都没有去梦便宜大嫂与新冰公子如何地悬丝诊脉。日有所思,夜里还来不及想吗。我真的是又累又忙。
可我似乎是禁不住一种香味的诱惑,慢慢睁开了眼睛,香真是香,就是这种味道,不用看就知道是烤羊腿。
我慢慢扭过头来,连头发摩擦软枕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丝。
真奇怪,大清早的就吃羊腿,昨天,李晖琢一定是被我给馋坏了。这一定是他买给他自己的。
他今天也会馋我吧。
我轻手轻腿地起来,屋子竟然没有人。那当然,杏月的耳朵虽然很灵,每一次我起来她都会很正好地出现,但这一次我格外地加了小心呢。因为我想早李晖琢一步,分食一点他的羊肉。
一切都做得挺好。并没有被杏月发现,李晖琢也没有出现,我打开包羊肉的荷叶,香喷喷的味道就飘了出来。这个厨子炙羊腿当真有些根骨,让人欲罢不能。我吃了一小半才慢慢住了手。向帘栊上看看,还无动静,想来,近日杏月也有些乏累了。现下,我轻手轻脚的动作只是为了不惊她好梦,坐在妆镜前,觉得,里面的我眼睛大了好大的一圈啊。是瘦了的原因。真是不知将李家的饭菜吃去了哪里。
我正盯着铜镜看自己微微向上挑起的眉毛细细弯弯的玲珑过眉骨,眼前铜镜上光色一反,慢慢映出了李晖琢的紫衣身影。李唐从不许小民穿紫衣的。能着紫衣的,从来都是非富即贵,可是也没见哪家的贵公子能穿出他的风彩来。只映在镜中还没让见到他实物,就觉得当真是美煞凡辰。
我真是要哀叹一声。向镜中他白了一眼。
他快步过来,目光偏了一眼桌上的羊肉。那个早就被我原封不动包了回去。我还在感叹幸亏自己动作迅速。
他笑了一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还想为夫人拿些蘸料的。”
他在引我后悔。
我才不,但也要让他知道,“我们边人吃这种烤羊肉更爱羊肉的味道,才不喜欢蘸那些掩盖之物,没得压得鲜香。”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从前他倒不会让我。
我弃了铜镜中的坦荡笑大靥,觉得那上面看起来那么诚恳的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真实,竟然映得他像个好人。我转过身来。仔细看他。
他点了点头,是肯定我刚刚的说法,“那夫人为何不多食一些?”
我真心的不满,“大早上就吃这个真是油腻。”
他没有紧接着说话而是步态优雅,行动无声冲着我走过来。
我有些恍惚,他的步子迈动开来,让我想起心中的旧影。料来,此事与他无关,只是我心中的执念太深,就是任何人在此时向我走来。也会与我心中的旧影重合。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息灭心中的执著时。我又如他所请,自食了一些羊肉。
他见我言行反复,估计是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到底给我斟了杯茶。显见得还是有一些完备的大家气质在的。
我谢了茶,就慢慢喝了起来。
然后想起来自己还不曾洗漱。
杏月进来时。见我已经大嚼过许多东西,很是奇怪地看向公子。
我才有些明白,看在杏月那双眼睛里,此事该当是这样的――他这是在宠我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我想做的,无论有多么不符合李家家规,多么的不符合人类法则,他都会同意。现在,我还不敢太确定。事情是不是到了这一步,但试一试不就清楚了吗。如果是事实说明我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我有些贪婪地看着李晖琢,他果然投过目光来,亮堂堂的一双眸子似乎是在说,“任予取予需。”
对于这样的好事我可不想马马虎虎应付。“我想到城外面转转。”
我试探着问。
他到底犹豫了一下。我想,我想出去玩的想法估计真的是黄粱一梦。
谁知他却真的答应了。
我们出去的时候,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这是我的提议,说出来的时候,没认为他会同意,他那么爱臭屁,怎么会甘心穿这样的衣服。没有一道金边用以映出他脸上的光彩,没有一点金银用以炫耀他的财富地位。
结果,以上判断纯属是我自己风声鹤唳,他一副很喜欢穿的样子,还将甫叔备来的各种样式,逐一都试了试一下,最后选择了一个在这几件之中最臭屁的穿上。又对着铜镜百般照看。
我偏偏要让他丢脸,最后找一个自己也不喜欢的衣服穿上。
他看到时扁扁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性情大变啊。
事情已经扭曲到如此地步,真是不能不让人称奇。
我们很顺利地溜出角门。
一出了李府,我就对外面的广阔天地冲满了漫无边际的热忱。
这一次只是熟悉一下情况。还有,计算一下时间什么的。
我一出院门,就拒绝了他要雇辆马车的要求。
他也没有格外坚持,我只是以最低的步速走在朱雀大街上,游游逛逛。我在分析,如果要是逃走的话,我会需要多长时间到达朱雀门。
而及到此时,我才堪堪弄懂了一个问题,帝都商贾云集,我能以什么样的速度到得城外,已经不取决于我的速度,而是他们的热闹程度下我的真正能达到的流通程度。
他很奇怪,一路上我都没有问他要什么,就只是自己温淑贤良地数着步子。我数的这个步子,可都是按照最低的标准来的。谁知道真的出逃的那一天,又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比如哪位大员的孩子要过满月,今上一时高兴要去看看这孩子如何模样的什么事情时不时就会在帝都上演一遍。今上与他心爱的众卿的交流手法就是这么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