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到伦敦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她对比了一下外面凄风苦雨的环境,再羡艳的看看路上飞驰而过的黑色的士。心里很是做了一番争斗。但最终,想要快点找到旅店的念头压过了省钱的念头。――她给自己招了一辆的士。
在司机的帮助下,凯瑟琳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到了汽车的后备箱里。
她带着的这个十四寸半旧黑色旅行箱,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出租车司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他的头发花白,牙齿发黄,走近的时候,能闻到一股烟味。
老司机不苟言笑,他确认凯瑟琳的行礼已经放好之后,就回到驾驶座上。
“要去哪里?”他打开了计价器。
“汽车旅馆,最近的一家。”凯瑟琳搓着冰凉的手,好在车里的暖气开着,这让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司机把车开的很快。车窗没关,冷风就从窗外灌了进来。凯瑟琳找到窗子的位置,然后她狠狠的把窗关上。
车子刚开的时候,凯瑟琳盯着计价器看了一会儿。她想起伦敦的士有‘小黑车’的美名,费用出奇的高,索性就眼不见为最净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一部早已停产的单色屏按键式手机,凯瑟琳是个可怜的穷光蛋。
她把手机调到了贪吃蛇的界面。作为一只已经老到停产的板砖式手机,作为一个付不起电话费打不起电话的穷女人,能让凯瑟琳打发时间的,就只有手机自带的单机小游戏。
凯瑟琳熟练的操作着上下左右的按键。她玩这个游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她把吃豆子的游戏打通关之后,挑战贪吃蛇就成了她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手机上的方向按键已经被磨得看不出指向,而下面的数字按键,却没有什么磨损。它的主人只是用它来打游戏,却缺乏几个可以经常联系的朋友。更确切的说,是每月都没有足够的电话费。
凯瑟琳聚精会神的打着手机游戏。单色屏幕上那条小格子组成的蛇灵活的游动,并且越来越长。
她最近已经摸到了这个游戏的诀窍了。估计很快就能打通游戏。只需要再加一把劲,任何时候,她都有可能过关。
眼看着凯瑟琳就要打到最关键的时候了。胜利之前,她抽出一点精力,瞄了一眼司机边上计价器上的数字。心一跳,手一抖,那条已经盘旋三圈的贪吃蛇就首尾相接,屏幕上跳出大大的gameover字样。
凯瑟琳心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不出是因为打了很久的游戏挂了比较伤心,还是计价器上的三位数费用让她痛苦。
打完一盘贪吃蛇要多久?就凯瑟琳的熟练度来说,一个小时总是要的。虽然她以沉浸到手机的世界里,就容易忘记时间,但司机不至于忘记吧!
她只是叫司机给自己找一个就近的旅馆。这个司机却开出上百英镑费用,这些钱都够她住一间单人豪华房了。
凯瑟琳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司机开车的速度倒是不快,但她对这里极其陌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你的游戏打完了?”司机突然出声。
凯瑟琳被他吓了一跳,她的头脑中迅速的闪过了黑车、绑架、劫持人质等不靠谱的想法。但下意识的,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没过关。”
“你是在玩贪吃蛇吗?现在玩这个的年轻人可不常见。”老司机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让凯瑟琳稍微放松了一点――这至少说明,这个司机是正规公司出来的。
“啊,是吗?・・・不过想要玩通关真是不容易。”其实现在用这种老式手机的人才少有吧。
“别费力气了。从我小时候开始,这个游戏就在了。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可以把游戏打通关的人。”
“那你一定是不认识克里斯・加德纳1。”
“克里斯・加德纳・・・你说的是那个玩魔方的家伙吗?我看过那部电影,・・・带我去看的,我记得他后来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但你能凭借打贪吃蛇找到工作吗?”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那部电影的重点应该是,加德纳先生最后把魔方玩出来了。”凯瑟琳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一个有闲钱看电影的司机,应该不至于谋财害命吧。
她装作不经意的和司机攀谈着,却开始注意车窗外变化的景色。
自己穷鬼一个,付不出这么多车费。这个司机愿意绕着目的地给她转圈,她能有什么意见呢?
凯瑟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惨绿色的屏幕上显示出晚上12:45分。
她还是决定快点下车,在旅馆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司机先生,你能不能快点停车。很遗憾的提醒您,你行驶的里程已经超出我可以支付的范围了。”
“我想你永远都到不了汽车旅馆了。”司机降低了车速。
外面的雨停了,地面湿漉漉的。
“・・・先生。我想提醒你一下。”她清了清嗓子,对司机说:“你这次的乘客,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专业人士,她并不好绑架・・・”
老司机猛的踩了一下刹车,车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叫。即使系着安全带,凯瑟琳还是不受控制的前倾,撞倒了前面柔软的椅背上。
她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打脸。
“我真的是受过――”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把枪,横在了她和司机的当中。拿枪的人是那个老司机。他持枪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一同颤抖的还有他的声音。他抖的很均匀,好像在自己的腰间绑了个震动腰带一样。这个时候,凯瑟琳很闲情逸致吐槽一下。
她有些担心,站在自己面前的司机,会不会因为过度紧张而走火。
她特殊的人生经历让她习惯给各色各样的人打上标签。通过这种分门别类的方式,正确的应对不同的人群。
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对面的这个司机,无论是想劫持还是恐吓,都缺少必要的威慑能力。
凯瑟琳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是谁派你来的?”
她的生存环境有些复杂。二十一世纪开始,魔法部就和麻瓜政府实行了巫师透明等级的制度,每一个巫师都会在麻瓜政府备案。
拿她从法国入境来的流程来说,她起码办理了二十几道手续,在反复确认了她不具有主动攻击性之后,她才获得了通关的权利。
鉴于申办的流程过于繁杂,她可不希望自己因为使用了魔法,而导致自己被英国政府驱逐,如果是那样,那就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
――能不用魔法,就尽量不要用。
“没・・・没有人。”司机颤抖的语调重新拉回了凯瑟琳的思绪。他的手还在抖,但他本来有些慌张的表情变的坚定了起来。他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撑住了枪。很好,现在他的手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四周的灯光暗淡。这一条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借着的士前面照明的灯光,凯瑟琳凝望着司机黑洞洞的枪口。托了托自己暗金色的眼镜架子,一本正经的对老司机说:“有本事你开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