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微凉,这里当然不是皇陵。
准确来说,它应是一间颇具规模的密室。
密室的壁垒厚实,四壁空空如也却各自立了两只仙鹤。仙鹤乃是青铜所铸,昂首挺胸,栩栩如生,嘴里还衔着莲花烛台,其上鲛人鱼灯微微发亮。
那灯火只如黄豆般大小,虽是微弱不堪,却偏偏一直不灭。于是,八束细小的烛火缓缓揉成一束,照亮了四下,也照在了那弯小桥上。
小桥又短又窄,毫无装饰雕刻不说,甚至连个名字也没有。
阿四有些奇怪,连忙顺着苏幕遮所指的方向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才发现,桥面与栏杆的交接处――有字!
她蹲下、身,借着微光细看,念道,“桥、上、问、鱼......”
嘶,这是什么意思?
“这小桥绿水,若是再有一女子锦衣罗裳,凭栏而依,然后与水中鱼儿笑语,倒也的确是意境满满。”
苏幕遮闻言闷笑不已,垂眸看着满脸不郁的阿四,调侃道,“这女子是有多无聊,需要找鱼儿来排遣闺怨,阿四,你是话本看多了吧?”
阿四其实也觉得与周遭的氛围不符,偏偏死鸭子嘴硬,犟道,“那你来说说这‘桥上问鱼’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桥的名字不成?”
苏幕遮并不马上回答,而是立在桥上往湖中看。湖水平静,水面不宽,而小桥也并不高。
也就是说,这座小桥,几乎是贴着水面而建。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湖水虽然清澈,但里面别说是鱼,便是连根草也没有。”静默片刻,苏幕遮缓缓说道,“既然没有鱼,何来这‘桥上问鱼’之说?”
阿四一愣,连忙低头朝湖中细看。果然,湖水清澈见底,里面却什么没有。她又环顾了下四周,忍不住道,“何止这个,我刚才就想说了。这湖明明很小,只有整个地面的一半不到,虽然嵌在室中央,周边却建有石台。也就是说,我如果要去湖的对面,沿着石台转过去就是了,何必要从这桥上走,你不觉得多余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幕遮大为意外地看了阿四一眼,笑道,“不错,这座小桥,根本就是多余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展开图纸,指着其上某一处道,“图纸上标注了锦湖的机关所在,却并没有标注这里的启动按钮。按照其上所绘,此密室,便是整个皇陵的入口。而只要打开入口,我们便能顺利进入墓道。”
阿四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四周,又看了眼二人所站的小桥,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这桥......”
“若是没有猜错,入口便与这桥有关!”
苏幕遮有点激动地蹲下、身子,一面在桥面上东敲西打,一面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阿四见他趴在地上,几乎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叹息道,“若是规仪在,只要她说一声,我们就可以进去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规仪此人生性记仇,若是她还活着,即便真的带我们进去,恐怕也不是去皇陵地宫,而是去那阴曹地府吧。”苏幕遮双膝着地,一边排查得仔细,一边却毫不留情地反驳。
阿四哼了一声,因为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扁扁嘴坐在一边不吭声。苏幕遮也不说话了,聚精会神地从桥的这一边摸到了另外一边,连一些旮旯角都不肯放过。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他还是一无所获。
“整座桥的石面回音没有任何异常,这不可能啊......”
苏幕遮有些泄气,与阿四对视一眼后久久不语。阿四见状有心想安慰几句,正要说话,却无意间再次瞄到了那四个字――桥上问鱼。
“苏幕遮,你说‘桥上问鱼’是什么意思,这四个字是不是在提醒我们什么?”
“比如呢?”
“比如,我们站在桥上喊什么暗语,机关就会自动打开?”阿四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副我很聪明快夸我的样子,瞧得原本沮丧不已的苏幕遮再次笑出了声来。阿四却不是开玩笑的,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紧接着道,“还比如,这机关跟鱼有关。你说,我们要不要抓条鱼到桥上来试试?”
“你自己也看到了,这里就这么点大,哪里来的鱼?再说了,无论是奇门遁甲还是机关暗道,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抓鱼来当钥匙的......”苏幕遮因为阿四的异想天开大笑不已,只是笑到一半却蓦地一顿,然后脸色一变,陡然停了下来。
密室本就空旷,苏幕遮这乍然一停不要紧,那笑的回声却依旧在耳边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一层叠过一层,却一阵比一阵轻,到了后来,那声音不男不女,好似谁被掐住了脖子,缭绕在阿四耳边。
阿四有点毛骨悚然,便一点一点偷偷往苏幕遮身边挪。
苏幕遮早已再次摊开了图纸,只见他横看竖看甚至斜着看,最后还放到耳边轻轻摇晃。
那模样,简直像个失了神志的疯子一般。
“一张纸而已,你难道还能摇出朵花,摇出条鱼来?”
阿四嘲笑得正起劲,苏幕遮却忽然竖起一根手指,轻声道,“嘘,你听!”
空荡荡的密室,墙、灯、湖、桥,还有他们两个人。她屏住呼吸用心去听,却只听到满室诡异的安静......
阿四心头发慌,还有些莫名其妙。她只看到苏幕遮一本正经地摇动着那卷图纸。有些魔怔似的,摇三下停一停,然后继续。如此反复多次,仿佛真的能摇出一朵花来似的!
苏幕遮摇了半晌,最后总算停了下来。
他又一次展开图纸,只是这次却不是去看图,而是去看那卷轴。卷轴并非一般的木质,乃是玉石制成。玉石成色不错,比木质贵重,下端垂着几缕流苏。所以,端是一看,便会觉得此画非同一般。
虽然不同一般,但其实也算不得稀罕。毕竟在轩辕国,玉石为卷轴一直很风靡,放在此图纸上也并不突兀。
苏幕遮却将玉石卷轴放在眼前端详良久,久到阿四快忍不住说话的时候,他又突地站了起来。然后几步走到了“桥上问鱼”那四个字旁边,二话不说,举起来就往那些字上砸!
“砰”的一声脆响,玉石卷轴应声而裂!
阿四毫无准备,被吓得一抖。正要发怒,却见那碎裂的卷轴里流出了赤水,同时还掉出了一个小物件。
“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苏幕遮却笑了,他撕下一片衣角包住指尖,然后捻起来瞟了阿四一眼,道,“你不是说了么,是小鱼儿啊。”
的确是鱼,不知是何材料所铸,乌漆墨黑,圆咕隆咚的一条鱼。
阿四瞠目结舌,指着那条头儿圆圆的小鱼,道,“真,真的有鱼!”
“还有这个呢。”苏幕遮含笑指着桥上的那个“鱼”字,满意地笑了。
赤色的水不知是何物,扫在其他字上毫无变化,可那“鱼”字却不太一样了。
眨眼的功夫,那“鱼”字中的“田”字变了颜色,然后缓缓融化凹陷,竟变成了一个不方不圆的小洞!
阿四双目圆睁,看看那枚鱼头,又看看那个洞口,最后将目光转向了一脸“果然如此”的苏幕遮。
苏幕遮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冁然而笑。
阿四得到肯定之后差点一跳而起,她忍不住想:看嘛,谁说我笨,我连这么诡异的机关都能猜到呢!比那熟习机关术的鲁南苏公子还厉害呢!
正在沾沾自喜之时,苏幕遮忽地一把将她搂住,然后一个转身压在了栏杆上。
“我的阿四,果然很好很好呢。”苏幕遮双眸晶晶亮,用鼻尖蹭了蹭阿四的脸蛋,笑道,“给你个奖赏,要不要?”
奖赏,什么奖赏?
阿四尚未反应过来,双唇便被突然含住!紧接着,一条滑腻滚烫的软肉抵开她的牙齿,强硬地冲了进来!
“唔!”
阿四呼吸一紧,只觉得头脑一昏,马上要喘不过气来。
却在这时,苏幕遮眸光一变,一手紧紧搂住怀中的女人,一手将那鱼头用力地插、进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