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宅院的日子到了。
依着夏青云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果真被她赶上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三炷香拜过土地公,又噼里啪啦的放了一阵炮仗,在夏建平的带领下五十多个壮劳力热火朝天地开始挖地基。
宅院的图纸由夏青云亲自设计。
三进三出的大四合院,就着缓坡的地势,坐北朝南。
大门开在南墙靠东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建有一处影壁,外院一排倒座房,车轿房在东南角,紧连着一个小角院。
正院中间留出宽敞的庭院,正房和东西厢房各三间,有抄手游廊相连接,既可躲风、避雨、防日晒,又可乘凉、休憩和观赏院内景色。
正房的西耳室规划为书房,东边留出一个穿堂,通往后院。
其余的耳室作为如厕和洗浴的地方,夏青云特别标注出下水的通道。
从穿堂过去,就是后院了,后院只有一排后罩房,东西各连着两个角院。
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只要量好距离,用石灰粉洒上线,照图施工并不困难。
按照夏青云的设计,特别在宅院下坡处五十丈开外深挖了一个化粪池,这样既卫生,又可以沤了粪水给茶园施肥。
另外在宅院的西侧,相隔大约二十丈远的地方,夏青云又设计了一处大跨院,专门用做以后加工茶叶的作坊。
这样一来,连物料带人工,怎么也得一百五十两银子才能盖好,还不算后期的石刻,木雕,家具等等。
从皇甫家挣回的一百两白银,还给金老爷二两,日常花销用了一两多,买地和山头花去五十五两,留出十两做人工费,剩下的全部用来买基本的物料,饶是这样,还差五十多两银子的缺口。
白花花的银子还没等捂热,就流水般花了出去,夏青云不禁感叹,这真可谓是白手起家。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很快就要到下一个圩集,她有信心从皇甫家拿到更多的茶叶订单。
夏家起宅院的事情在北溪村轰动一时,从开工第一天起,就有不少人围观,老老少少跟赶集差不多,一拨接着一拨。
这些人里当然少不了夏建安和夏建喜两家人。二婶王氏和三婶方氏几乎天天都会过来瞅瞅。
乡亲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夏家遇到贵人,转运了。有的说夏青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有的竟传言,说夏建平将长女许了镇上的大户人家做小,所以才得了大笔的银子。
这些话听在夏家人耳朵里,他们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往心里去。
可是王氏和方氏听了,心里就不痛快起来。凭什么他们一家子现在吃香喝辣,又买地又起新房,放着老宅的兄弟不拉扯,老娘也不孝敬,实在是大大的不孝不悌!
每逢听到有人夸赞夏青云,她们就不屑地撇撇嘴,酸溜溜地说道:“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本事,怎么就挣得那么多银子?依我看,那银子来的不明不白,指不定里面有多少龌龊事。”
村里有和她俩交好的长舌妇,传来传去,话越说越不堪入耳。
夏青云听了倒是无所谓,清者自清,何必与这些没有见识的妇人去争长短。可是她娘却不乐意,自家女儿的清白,怎么能让这些老娘们胡乱嚼舌根去糟蹋?
别看娘平时性子软,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
这天收了工,娘叫过五六个劳力,每人给他们多发了十个铜板。这几人喜得连声道谢,惦记着要去村头的小酒馆里好好喝上两盅。但是娘接下来的话,让他们都傻眼了。
“大兄弟们,对不住了,从明天开始你们就不用来上工了。”娘不温不火地说道。
“他夏婶,这...这是为啥?我们干的好好的,可没偷过懒。”
“大兄弟,我可没说你们偷懒。只是...算了,都是乡亲,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那十文钱你们就去买点酒喝吧。”
“这到底是为啥呀?他夏婶,你总得把话说明白,也好让我们知道知道是那里得罪。”
娘苦笑道:“哪里有得罪,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能说个啥?总之是没有亏待各位,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
娘越是不说,这几人心里就越是打鼓,拦着娘非得要她说个明白。
给夏家起宅院干活,虽然不管饭,但是一天能挣得三十个铜板,这对北溪村的人来说可是难得的好差事。
乡下人有的是力气,平日里粗茶淡饭,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他们都指着这个活能多攒下点儿钱。
谁知白天还干的好好的,晚上就被辞了,几个人心里都是又急又气,围着夏婶问个不停。
家里等着娘吃晚饭,左等右等也不回来,便叫夏华云去找她。
夏华云远远见着几个壮汉围着娘大呼小叫,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在争执,心里咯噔一下,撒丫子冲了上去。
“你们干啥要欺负我娘!”他用力推开那几个人,把娘护在身后。
“是华云啊,你别误会,我们可不敢欺负夏婶,只是想问问为啥明天不让我们来干活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夏华云看看娘,见娘面色平静,才放下心来。他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人,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为啥不让你们来?这件事你们还是回家问问自己的婆娘。起宅院的钱都是我长姐挣来的,你们的工钱也是。我长姐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卖身,银子来的清清白白,为啥她们要嚼舌根遭毁人?”
几个人素来也知道自家婆娘的秉性,听夏华云这么一说,脸色红红白白,羞愧的不再讲话,蔫头耷脑地回了家。
“娘,走吧,饭菜都要凉了。”夏华云扶着娘的胳膊说道。
“走,回家。这回也让她们知道知道,咱们夏家人不是好欺负的,你姐的清白不能让她们空口白牙地诬陷。”
娘心里清楚,越是不说原因,这几个人心里就越是火大。
毕竟是一个村子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难免以后被人抓住把柄生嫌隙。夏华云只是个半大小子,口无遮拦,他讲出来不但更可信,还更加打脸。
夏青云知道了这一出,对娘刮目相看,打心眼里佩服。这叫欲擒故纵,敲山震虎,实在是高明。
北溪村的这个夜晚过的可有点儿不太平,村里几户人家传来叱骂声和摔打声,那几个说三道四的娘们结结实实地挨了自家汉子的一顿胖揍。
往后的几天,王氏和方氏照例在村里走东家串西家,可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遭白眼冷遇。
两人好不容易搞清楚缘由,气的上蹿下跳,把夏青云一家连老祖宗都骂了进去。
这一下可惹恼了夏建安和夏建喜的老娘,她本就后悔一时糊涂把老大家分出去,留下好吃懒做的两家人,平时想吃口热饭都得自己下厨。
老娘唤回在门口跳着脚骂街的王氏和方氏,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罚她们在家洗衣做饭扫院子,半个月不许出门。
那几个惹事的婆娘结伴找到夏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撇清和王氏方氏的关系,求她让自家汉子重新上工。
夏婶见此,哪有不应的道理,笑着说道:“都是一个村里的老姐妹,你们啥时候听我说过你们半个不是?工地上也缺人手,大兄弟们要是愿意帮忙,我咋能不让干。”
婆娘们得了应允,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回家邀功去了。
夏青云暗赞娘的手段,看来以后的茶园交给娘来打理一定错不了。
娘和爹成婚早,生下小女儿夏秋云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如今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精明能干的时候。
以前因为营养不良加上过度操劳,面黄肌瘦的,早早就白了头发。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和如意宝阁中七星泉水的滋养,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竟显得比同龄的妇女年轻许多。
夏青云注意到爹有时候会偷偷地看着娘,眼光里含着骄傲和疼惜。爹娘正值壮年,总和姐弟三个挤在一间木屋里,夫妻间的情趣总归是减了不少。
她前世虽然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也未经人事,但这里面的道理岂能不懂?
何况姐弟三个也大了,早晚起居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这些也是她急着起宅院的原因之一。
宅院的基础建得比夏青云预想还要快,这当然要归功于爹娘管理的好。爹总是第一个来到工地,干活从来不惜力气。娘每天暗中观察,干的好的,偷懒的,各个记在心里,算工钱的时候明明白白,谁也说不出二话。
十天的功夫,青砖黛瓦的两处大院就初具规模。后续的整理装修是细活急不得,石匠木匠等早已说妥,全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手艺人。
乡亲们领了工钱,既心满意足,又觉得有些遗憾,要是再能多干些日子就好了。
夏青云和爹娘商量,把这些人里干得好的留下来,接着在山上开辟茶园。
这消息一传出来,北溪村里又引起不小的轰动。建茶园就意味着夏家有了产业,日后断不了要请些长工,因此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卖力气,都希望能留下来长期干活。
夏青云把茶园的规划图交给爹,嘱咐他一定要深翻细翻,既有利于改善土壤的透水性和保水性,熟化下层土壤,又能消灭一部分害虫。
转天就到了给皇甫家送茶的日子,她照例起个大早,带着包装好的二斤极品白牡丹,和夏华云一起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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