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云被他们拖到大树底下。
刘三儿不知从哪里拎过来一只木桶,露出满嘴的黄板儿牙,狞笑着说道:“妖女!老老实实别乱动,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桶里是浓盐水,盐水里浸泡着一捆细麻绳。
“来呀!把妖女绑到树上,看她还往哪儿跑!”刘三儿呼喝着,从桶里拎出湿淋淋的麻绳。
细麻绳紧紧勒进肉里。
刘三儿一边捆着,一边无耻地故意往她身上蹭,呼出的臭气熏得人几欲作呕。
夏青云紧咬下唇,强忍着胸中的怒火,强压下躲进如意宝阁的念头。
坚持下去!如果这个时候凭空消失,只能更加坐实‘妖女’这个名头。
她不甘心受此屈辱,不甘心被这些无耻小人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她要等,要忍!等时机到了再脱身,一定要治好生病的乡亲,为自己洗清冤屈!
夏家宅院。
吴辰帮着华云和秋云把娘抬到床上。
小姑脸色苍白,攥住大嫂的手,紧紧的握着,眼泪扑簌簌滚落,“大嫂!大嫂你醒醒,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干娘!”花菱和花树扑过来,满脸是泪,一叠声连喊:“干娘!干娘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小花藤和小花蓉站在墙边嘤嘤地低声哭着,花大紧紧搂着两个孩子,不让他们跑过去。
花树狠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咬牙道:“我要去给干爹、干娘、青云姐姐报仇!”
“不行!”华云一把拉住他,转头叫秋云道:“快去把姐留下的葫芦拿来!”
“花树!你哪也不能去!姐有办法脱身,你...”华云急的语噎,“万一你们再出什么事,家里就更乱了!听话,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
“小姑,快给我娘灌下去!”华云边跑边拔掉葫芦塞子递给小姑,帮小姑扶起娘,撬开娘的牙关。
“华云...你娘她怎么了?你姐,他们...他们抓住她了?”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花老四搀着他,一步步往屋里挪着。
华云满头大汗,跑过去扶着爹坐下,“爹!你怎么起来了!唉!急死我了!”
他用拳头敲着额头,急躁地说道:“我娘晕过去了,没有大事。爹!你在家里坐镇,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出去!不要让我姐再为家里人担心了!花大花二,你们带人看好家,敢闯进来的就狠狠地打!”
“是!少爷!”
“你姐她...”
“爹,记着!你们谁也不许出来!这是我姐说的!”华云截住爹的话头,转身跑了出去。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秋老虎的余威尚存,即使在树荫下,地面蒸腾的热气还是让人汗如雨下。
细麻绳紧紧地勒进肉里,稍微一动就蹭破一层皮,麻绳上的盐水和汗水一齐渗进伤口,火辣辣地刺痛。
王氏和方氏带着几个汉子坐在树荫里扇着扇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叨咕着夏青云一家的坏话。
见华云跑过来,王氏腾地跳起来,尖声叫道:“站住!你想干嘛?”
“边去!”华云一拳搡在她胸口,“滚开!你们抓了我姐,还不许我来看看吗!”
王氏蹬蹬蹬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华云破口大骂:“小畜生!你敢打老娘!遭天杀的!你们夏家没一个好东西!”
“呸!”华云狠啐一口,几步迈到夏青云身前。
“姐,你还好吗?这...这是哪个混蛋干的!”
他看到夏青云身上勒着的麻绳,睚眦欲裂地怒吼。
一个汉子站起身,“臭小子!喊什么喊!再喊把你一起绑起来!”
“华云...我没事...你别担心。”夏青云喉咙里干的像着了火,“水...帮我取些水来...”
“好!姐,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拿葫芦!”华云懊悔地暗自埋怨,怎么就没想着给姐姐带些水来!
方氏看着他的背影,轻蔑地一笑,“二嫂,你跟个毛头小子置什么气!白的挨了一拳!他们家现在犯了众怒,用不着咱们动手!你只管安心坐着!”
“小兔崽子!等收拾完你姐再跟你算账!”王氏捡起地上的头巾,重又包在脑袋上,摸到刚长出来一截的头发茬,咬牙切齿道:“小丫头片子!老娘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夏...夏姑娘!”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求...你救...救救我家男人!”
妇人咕咚跪在夏青云跟前,扯着她的裤脚,“孩子他爹...快不行了!你刚说...能救的!”
王氏翻着白眼儿,不屑地道:“切!你听她胡说!郎中都没得法子救,她那是骗人的!”
那妇人苦着脸道:“他二婶,总得试一试!不能眼看着孩子爹就这么没了!求求你!让夏姑娘试试!”
方氏掐了王氏一把,低声道:“你管她!自让她求去!等病死了,看人家不得算到她头上!”
王氏鄙夷地白了那妇人一眼,转过身猛扇起扇子。
“夏姑娘!我家可...可没得罪过你!求你想想办法!”妇人带着哭腔叫道。
“婶...你起来说。”夏青云哑声道,“高热,还不省人事?”
“是!夏姑娘,还有救吗?”
“快去山上找些青蒿,越多越好...洗净剁碎,加水煮开,只喝汤...要浓些!”
“青蒿?你说...那蒿草能治病?”妇人将信将疑。
“是,一定要牛尿蒿才管用!快去...晚了怕来不及了!”
青蒿也叫牛尿蒿,有解热和抗炎镇痛的功效,不管是不是疟疾,先退了高热再说。
“牛尿蒿...我家附近就有。”妇人慌慌张张地起身。
“哼!妖女的话你也信!”王氏皮笑肉不笑地讥讽。
妇人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婶!快回去看看吧!你家小儿也抽起来了!”远处有人边跑边朝妇人喊着。
妇人大惊,慌慌张张地朝家里跑去。
华云取了水葫芦跑回来。
夏青云喝了几口七星泉水,立时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清了轻了许多。
“华云,你也家去,别再来了,省的节外生枝。”她小声说道:“他们正愁抓不到咱家其他人的把柄,你可千万不能惹事!”
“姐,我不走!家里有爹娘,还有花大他们,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华云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就要割断麻绳。
“别!”夏青云赶紧制止,“你割了他们再绑,会勒得更紧!我喝了泉水,没事的!”
“可,我不能眼看着你...”
“华云,”她的声音压得更低,“等到了晚上,他们火祭时我就会躲进宝阁里,伤不到我。你只管回家等着,把人都叫到一起,等我回去就把你们带进宝阁。快去!若是等刘三儿他们回来,万一再把你抓起来就更难办了!”
“姐,你...”华云一百个不放心。
“别磨蹭了,快点走!”夏青云催促道。
晌午过后,刘三儿带着人开始在村里的空地上立起柱子,把夏青云从树上解下来,紧紧绑在柱子半人多高的地方。
他们专挑易燃耐烧的粗松枝,在柱子周围堆起高高的柴堆。
夏建安和夏建喜满嘴酒气,靠在一边嘀嘀咕咕。
王氏没好气地道:“挨千刀的!让我在日头底下干晒,你倒跑去吃酒!”
“老娘们儿懂个屁!”夏建安借着酒劲骂道。
“二,二嫂,”夏建喜手搭着方氏肩膀,晃着脑袋说道:“你只管和孩儿他娘回去歇着!这儿交给我和二哥!你们,呃...”他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你们就等着晚上看好戏罢!”
方氏妩媚地一笑,推开夏建喜的胳膊,“死鬼,让你少喝点儿不听!二嫂,咱先家去!”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放在方氏身上一点儿不假。
昨晚夏家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连平时最爱在她身上干的事儿都抛到脑后。
方氏问起缘由,夏建喜嘬着牙花子道:“就算抓着那丫头火祭,可还是拿老大家人没办法!惹急了他们再带着银子跑了,可惜了这个好机会!”
“死脑筋!这还不简单!”方氏抱着夏建喜的胳膊,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教给刘三儿,等抓到那丫头,火先别烧猛。老大家的人不会看着不救她吧?趁着乱让他们从背后一推,然后再...”
“还是我娘子聪明!”夏建喜勾起方氏的下巴,邪邪地低笑着,翻身压了上去。
所以,今天中午夏建喜出钱打了酒菜,拉着夏建安和刘三儿等人在屋里密谋了半天,就是为了晚上算计夏青云全家。
天色渐渐暗下来,乌云从山顶上漫过来,黑压压地遮住多半个天空,空气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
刘三儿打发人敲着锣,把村里的人召集到柴堆旁。
“诸位乡亲!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妖女,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他拿过锣敲了几下,扯着嗓子又喊道:“妖女惹怒了山神爷爷!山神爷爷降罪咱北溪村,发了瘟疫!现在,咱们就要把这个妖女火祭了山神,北溪村才能保住平安!”
“烧死她!”
“烧死这个妖女!”
“火祭山神!生病的人才能好!”
“点火!快点儿点火啊!”
底下的泼皮跟着乱嚷,挑动着人群的气氛。
至于明天那些人好不好得了他们才不管,刘三儿已经暗地里告诉他们,烧死了夏青云,他们就去抄夏家,分了夏家的银子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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