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翳流四圣阁之首,寰宇奇藏有着相当的自由空间。而寰宇奇藏常年在外游走,借此亦可收集情报、分化双边以获取利益。南宫神翳对此也一直持着默许的态度。
车内的人无现面行礼的打算,南宫神翳并无追究的意愿,轻呼问道:“军师认为,鬼梁老鬼是否真心?”
“不论真心假意。在他仍需正道身份伪装的这段时间,只要不想暴露阴谋者的身份,他必然会与吾方合作。”
透着神秘气息的男声从车内传出,寰宇奇藏笃定道:“若教主不曾出错,翳流与鬼梁兵府之间的强弱对比显而易见。”
“那要是他暗中与魔界合作呢?”
“嗯,阎魔旱魃太强了。”
寰宇奇藏答非所问,南宫神翳却已了然会意。中原正道高手再多,注定无法成为具有凝聚力的组织。但异度魔界的架构,却有决定性的不同……
而一旦正道陷入颓势,翳流再想从异度魔界获取话语权,便十分困难。因此必须是双方面的削弱,对翳流与鬼梁天下才是有利。此刻操心联盟破裂,却还为时过早。
“有军师布计,本座高枕无忧。不过鬼梁天下向吾索取**,你就不担心他对残林之主不利?”
“教主面前的,是翳流军师寰宇奇藏,并非皇甫霜刃。”
回答稍显淡漠,马车内的寰宇奇藏,忽又转口道:“等报了皇甫家的仇,吾会劝他退隐江湖。”
“只要不阻碍翳流霸业,便依军师之言。至于刀瘟患剑的下落……刀瘟尚未可知,患剑的身份却已有了眉目。”
“哦?可是无悼一人庸?”
“呵,军师果真无所不知。”
没有谁希望下属彻底绝情。南宫神翳虽对敌人颇为冷酷,但残林之主与寰宇奇藏乃亲兄弟,何况皇甫笑禅并不热衷武林争斗,若是万事做得太绝,反而显得缺少容人之量。
端坐马车内的寰宇奇藏沉默片刻,才道:“刀瘟患剑之仇暂且不论。阎魔欲要歼灭北辰皇朝,一切理由虽是合情合理。然而不知为何,吾纵认为,旱魃恐怕醉翁之意恐不在酒。”
除了削弱中原正道的助力,异度魔界联系翳流针对北辰皇朝的意图,就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可能。
南宫神翳沉吟道:“军师是指龙气?”
“然也。只是新生龙气对阎魔旱魃补益有限。可惜吾方缺少情报,龙气的具体用途尚无法分析。不过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异度魔界一路顺风顺水。”
“嗯……那便请军师代劳了。”
“份所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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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烈王府外,吊唁后离开府邸的慕少艾,察觉到身旁羽人非獍,身上残存着激战后尚未平复的刀气,面露疑色道:“你动过内力哦。”
“枭非非獍,赐名之情不可忘。欠笏家的恩情,自该由吾弥补。”
慕少艾长眉一抖道:“意思是碰上了黑派的人?”
“差不多,保护好你自己吧。”
与愁落暗尘的冲突,羽人非獍并未坦言。而回了一趟罪恶坑,羽人非獍周身忧郁的气场,亦产生了细微的转变。
虽见羽人非獍不愿多提,心思细腻如慕少艾,却早发觉其严重残存的杀气。望向白衣绿绦刀者低头不语,闷声远去的背影,慕少艾连连呼声叹气:“哎呀呀……”
羽人非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又来假丧气。”
慕少艾歪过上半身,长长的眉毛竖直垂下,凝视着羽人非獍道:“一个人背上的东西如果放太多,走路的时候就会头低低。看看你,一点都不精神。”
“慕少艾,你的话如果减一半,你的人会可爱一倍。”“羽仔,你的话要是能多一倍,你的人会可爱十倍。”
调侃声落,慕少艾晃着手中烟管,正色道:“让你回归罪恶坑,是吾欠你一个公道,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就再给我一颗苦糖吧。”
“哦,这是要体会苦尽甘来的滋味吗?”呵呵一笑,慕少艾从腰包中取出苦糖抛给羽人非獍。
眼中的杀气未能完全隐下,羽人非獍垂首避开慕少艾视线,道:“你就这般清闲吗?”
“我哪有?药师只是担心你回去带走阿那律眼,罪恶坑的人恐不会轻易放过你。”
“无所谓。”
貌似平淡的答复,难掩真实的心绪波动。罪恶坑的过去,是羽人非獍至今无法遗忘的梦魇。
慕少艾却配合着故作轻松道:“说得也是。连异度魔君都见识过了,目前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恐怖呢?”
“你未受伤?”羽人非獍凛眉反问。
“安啦,安啦。运气好,药师我安然无恙。”
握着烟枪反手轻敲背脊,慕少艾走在头前,道:“不过为了戡魔大计,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羽仔你帮忙。至于翳流与罪恶坑方面,吾会尽量替你周全。”
“慕少艾,照顾好你自己便是。”
“咿呀,你还真是不给老人家面子。”
来此半途便已与愁落暗尘交过手,又顺手了结了其余翳流埋伏的人马,羽人非獍更知暗处的敌人,将是何等的难缠。
而慕少艾虽爱口头玩笑,但抢下承担的责任总比旁人更多。作为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几人之一,羽人非獍又怎肯放他一人不顾?
眉关深锁,羽人非獍径直问道:“说吧,还有何事?”
“之前秋阙主少提出的条件,是让公孙月彻查祗牙国往事。其他阴暗心思略过不提……公孙月已从他处得到线索,找到了珠遗公主的尸体。难点在于,平水窟内的怪人,提出的首要条件是凝碧宙。”
“怪人?”
“哟,重点不是物品,反而是人。说不定,羽仔你与平水窟的那名怪人,将来会十分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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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方亮,枝头鸟鸣阵阵。清光透过窗纸照入,落在镜前正自梳妆的女子身上。
楚君仪披着绮紫华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裙幅褶褶如雪,身姿雍容柔美。闻人然替她插上发簪,嗅着发香若有所思地问道:“君仪,那个三界盘石论道聚会,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汝不是很讨厌学术探讨,今日怎有闲情提之?”
“之前璎珞耶提不是死了么?”
放下象牙梳,楚君仪不假思索道:“又误会了,三界盘石并非只有四人啊?”
“哦?那是因为璎珞耶提地位特殊,所以他才能成为佛门代表?”
“嗯。不过距离上一次聚会,已经过去数十年。璎珞尊者逝世,下回三界论道还不知何时开始。”
“这样啊,那你认识昭穆尊吗?”
比起将来公法庭的几位都令,闻人然实则对昭穆尊更感兴趣。日后昭穆尊能将楚君仪请入世,无论怎样看两人都曾碰过面才是。
而眼下这个节点,虽然六极天桥尚未现世,闻人然觉得也该是到了提前准备的时候。
“六极天桥之主……曾有数面之缘,怎样了?”
楚君仪虽习惯闻人然嘴里蹦出一个意外的名字,却更是清楚必然没有什么好事,面色一凝道:“该不会又要说他非是好人?”
“我要是那么说你信不信?”
“唔,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话虽如此,楚君仪仍旧不免暗自留意上心,端正了神色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他提出的要求,你接受下来便是。”
“嗯?”
见自家夫人一脸迷惑不解,闻人然附耳说道:“昭穆尊的真实身份,乃是墨尘音的同修,当年背叛玄宗的金鎏影。”
楚君仪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垂首惊愕出声:“怎,怎会……竟然会是他?”
轻按妇人柔软的香肩安抚下乱绪,闻人然道:“是啊。他虽改头换面用云气掩饰真实根底。但现在夫人你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段时间又对赤云染的玄宗功体有了深入了解,下回再会自不难发现其中蹊跷。”
“吾记住了。不过,汝为何要吾答应他的要求?”
“祸兮,福之所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