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用的是我的沐浴液?
曲蔚蓝彻底被震在原地。
耳边是十三楼呼呼的风声,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能……侃”
沙哑的嗓音,似是浸透了无尽的酸涩与凄楚。他们明明是在说昨晚饭局的事,曲蔚蓝实在想不透他到底为什么不接受她的帮助,她简直担心惊惧到了极点!!却没曾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解释。他那么淡然却又狠绝地说―梅―
我跟她,我们在一起。
这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沉重,令她无从接受。明明,前一天的时候他还在跟她说,蔚蓝,对不起,不是吗?他眼眸里的沉痛和诚恳她看得懂,她毫无条件地相信并感激,为这样的转折激动到手足无措,明明才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已,不是吗?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昨晚你们在一起?”曲蔚蓝眼眶迅速窜红,扶着包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晶莹的泪水涌起,勉强苦笑一下哑声说,“我知道昨晚那些人可能用了不正当的法子,让你们……发生关系,你们做了……是吗?怀远,如果是那样没有必要,我是成年人可以理解,不必因为一时的错误就跟她在一起……”
“昨晚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在一起,也不会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莫怀远淡淡说着,就像对待曾经所有对他示好过的女人一样,真诚到让人觉得残忍的地步,“我爱她。我不记得等了多久了。”
这一次,也许跟之前的所有,都不大一样。
以前的他更绝望,因为这样残忍的拒绝就只为继续等待;
而这一次,他等到了。
短暂的,或者有时限的――管他呢,他是真不知道,等多久了。
曲蔚蓝头顶又炸开一声声惊雷,震得她站都站不住,浑身一开始是细微的发颤,到最后都无法停下来。
不……不会是这样的……
不是说了要跟她结婚的吗?不是说这次回来以后就先订婚,安排下结婚的日期吗?他说的太快了想两个人先磨合一下她就忍耐到现在,她妈妈还每天打电话问他们两个的情况呢……或者,这些都不重要,她爱他,他给了她机会去了解和靠近他,她还满怀对他和将来的渴望呢!!
“你要对我这样……”曲蔚蓝颤声说道,脑子嗡嗡作响,嗓音浸满沙哑酸涩,后退,不敢相信地扶额,心痛到了极致,“你要对我这样……”
“我很抱歉,”他缓声淡淡说着,深邃的眼眸里隐约透着深藏多年的那些痛楚,口吻却那么云淡风轻,“但我一定要这样,其他的,我顾不得了。”
“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些……”她抬起已经红透了的眼眶,猩红的血丝看起来那样可怕,看了一眼他身后渐渐在靠近的一身黑色制服的检察院调查员们,心口的紧张和害怕绷到了极致,“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怀远,新版的受贿法是安书记自己颁布的他救不了你!!金额超过五千以上就可以收监判刑,毁掉你一辈子你知道吗!!”
“你跟我赌气没关系!难道你要为了不让她不开心就不欠我人情!就让你自己去受刑坐牢吗?”
这些安然她自己知道吗!!值得吗至于吗!!
曲蔚蓝嘶喊得像个疯子一样,被折磨成这幅模样却都是为他急的,爱他爱的……说话……莫怀远你说话!那些人越逼越近就要来不及了你知道吗?!!
那些黑色制服戴着检察院牌子的人,已经缓慢走到了身后,目光,也锁定了眼前的两个人。
黄昏的光,打在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上,让她活活地读出了几分壮烈而决然的味道。
莫怀远也曾想到的,他做的这些,可能总会不为人理解。
只是这么多年,他都做过来了。
他俊逸侧脸蒙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是麦城黄昏的夕阳打上去的,眯起冷眸看了她一眼,他脸色微微苍白地浅笑一下,自然道:“……嗯。”
他觉得,值得。
也必须这么做。
而也一样的,曲蔚蓝,我很抱歉。
检察院的人亮出了证件,说道:“莫副市长是吗?您好我是检查三组赵立斌,能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曲蔚蓝呆呆站在原地看那挺拔的身影自然地转过去,跟对方接上话,高大的身躯情愿随着那帮人越走越远,她整个人微微发颤地慢
tang慢蹲下来,渐次,整个人崩溃。
她无法知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前,莫怀远会变成什么样。
可她的崩溃,在于这是此生她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小小的情绪,置仕途甚至性命于不顾。
是她想错了吗?她的人生观世界观错了吗?这样的男人……她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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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被绞痛着,曲蔚蓝在市政熬了一整个通宵等结果。
市政大厅的长椅,冰冷寂静,只有她一个煎熬在上面,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累极了就躺在长椅上面合衣而躺,继续等消息。
莫怀远这一整晚都会在检察院里接受控制和审讯,上面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取证了。
最晚,明天早上结果会出来。
――这些安然知道么?她知道莫怀远的结果可能会很严重么?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一丁点良心也在等?!!
曲蔚蓝的手机不时地疯狂震动,是父母那边打过来的,她两眼通红地爬起来,看着那电话响,唇色惨白了一下,生生挂断,之后,将父母的号码暂时拉进黑名单。
对不起……她此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敢接。
等到快要午夜的时候,市政里来了一群人,声音高亢表情激动,都是平日里跟莫怀远走得很近的一些部门头头,看样子像是从检察院配合取证回来,几个人对话的声音很大,情绪很欣喜亢奋。
“我早就说了莫副市长不是那样的人,刚刚那边跟我调查时候我就说了,这人一上位我就看得出品性来,这整个市政的铁腕政策都是白来的吗?谁眼睛瞎了看得出他受贿贪污!!”
“对!这下举报的那些人栽了吧?取证取的结果怎么样?那饭钱的刷卡账户是莫副市长私人名下的!!”
“对啊,请人吃个饭这也叫受贿?这下判不了了!我撑死了算他个生活作风不清廉吧,可自己花钱吃个饭怎么了?吃政府这碗饭这么多年,一万多块钱还掏不出了?!!”
“明儿检察院那边递封联名信去!什么都别说了!”
“行!一起递!!”
曲蔚蓝脸色苍白地从长椅上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跑上去,颤声叫了一句:“严处长!”
几个快步行走的人这才停下来,眼尖的立马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市政里疯传的莫副市长的未婚妻曲蔚蓝。
“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结果出来了是吗?……怎么样?”她隐约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了,却还是不敢相信,死死屏住呼吸丝毫都不敢相信,那些说的都是真的吗?
严处长转过身来:“哦,出来了,一场误会!”
“没落下什么把柄,调查了是好的,否则如果被检察院的人硬压下去愣说没收到举报信,还显得咱们心虚了!”他笑笑,“安工程师心思单纯,出去吃饭时幸亏有莫副市长跟着,谨慎些,也算护着她了!那个餐馆虽说是荣升老总亲属的私家餐馆,可检察院去查的时候,查到当晚莫副市长在那边留了十万的底账――”
“所以没事!”说完,严处长侧过身,蹙眉对助理道,“你赶明儿叫安工程师到我办公室来,跟她讲讲这种错误以后别再犯,这回有莫副市长护着,下回呢?她要真自己去那不真出事了!”
助理苦着一张脸:“是是是……不过,出来时我碰到莫副市长了,他说他会亲自嘱咐,叫我们不要多事了。”
“他这么说的?”
“是啊!”
“那莫副市长现在人呢?你见了吗?”
“他回去了――”一声嘶哑至极的嗓音,从旁边那小女人泛白的唇中吐出,打断了他们的话,是臆测也是肯定,“他应该……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了。”
她情绪看得出来不对劲,严处他们也没再多留,寒暄了几句,维持着兴奋的情绪上楼去了。
他们走后,曲蔚蓝又呆呆在市政大厅里站了好大一会,整个人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怪不得,安然一个人贸贸然答应了要去吃饭时,哪怕邹衍再护着他不想让他被拖下水,他还是会跟着去。
检察院这次查的那么严厉都没动安然分毫,想必也是莫怀远挡下的。
他护着她,早就护成了一种骨子里的习惯。
哪怕不言不语,哪怕从不出声。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
这么大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局,快折磨疯了她,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输给了,他对别人的那一份沉默如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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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汇鑫公寓楼下,只剩一个年轻的保安在值晚班。
看到他的时候,保安狐疑地瞅了瞅那辆送他回来的高级商务车,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位大人物,居然还有严谨肃穆的司机接送。而车上,邹衍看着他走进公寓的背影,要关车门时听到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过来一看,上面“安然”两个字,一晚上不知道闪烁了多少次。
未接来电20个。
邹衍抓着手机蹙眉想了想,拇指移过去,挂断。
他已经回来了。
有什么事,还是让他亲自跟她说吧……
踏出电梯门,一阵暖意才缓慢顺着冰冷的手脚,慢慢窜进心里去,通明的感应灯下,两扇门不远不近地挨着,在夜色中静默。
莫怀远默默地走过去,到她的门前,顿了顿,抬手,敲敲门。
房门底下没有一丝光线,是黑的可能睡了。
可他还是,想敲一敲试试看。
棱角分明的俊脸在白炽灯下透出几分坚忍与落寞,等了片刻,确认没有动静之后,抿紧薄唇,顿了顿,挺拔的身影才往另外一边走过来。
钥匙“啪嗒”一声打开门,他拿三室两厅的居室里面,也是黑暗的一片。
大概,只有昨天出门时没关好的,浴室的一星点寂寂的灯光。
这一整天到底是累,莫怀远连西装外套都没有脱,直接将钥匙丢到桌上,躺倒在了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却没想到倒下去的时候,瞬间压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一声闷叫震醒了他!莫怀远已经闭上的冷眸倏然睁开,急忙撑起上身来看到底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借着浴室里的一点点柔和的光,,轻柔低叫了一声后,在身下软软地动起来。
那一瞬间,莫怀远借着光看清楚她的轮廓后,胸腔里,澎湃起滔天的情绪来。
她。
凌乱的碎发还半湿地散落在裸露的肩膀上,是洗漱过后忍不住困意睡着的,小手里还抓着手机,窝在最里面。
那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压醒了她。
水眸抬起,翻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那模样软软的像一只小动物。
“怎么在这里?”薄唇轻启,他嗓音低哑地问道。
安然爬起来,手撑住沙发,迷蒙过后是铺天盖地的清醒:“一直在,下班回来了我就在这里……邹衍说我最好哪儿都不要去,可你手机关机了,打不通,我打邹衍的他又不接……他……”
手机屏幕亮荧荧的,她垂下小脸去看,最后一个是邹衍直接给她挂了。
她熬不住,在沙发上困到极致昏睡了过去。
扁了扁嘴。
“怎么样?”安然抬起苍白的小脸,唇瓣也没有一丝血色,她哑声问着,这一晚的揪心沉淀之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冰凉的小手张开,轻轻撑住沙发,“莫怀远,你是短暂回来一下,还是可以回来不走的?”
她清楚这些流程,在京都的时候,看多了政府内的官员被双规时,都会多少给那么一点时间回家探视,因为取证完了之后只剩下定罪,这点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更重要的是――半夜时候曲蔚蓝给她发过一个短信,上面写――“他不接受我的帮助,就为给你一个安心么?那安然你记住,如果怀远出事,那你永远会是那个罪魁祸首。”
安然当时,被吓懵了。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不像自己,以前那么不在乎别人的一个人,她洗澡到一半顶着满头的泡沫和浑身赤裸的水跑出来,急红了眼,拼命打邹衍和陈市长的电话,没有一个人接,谁都不肯接。
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那么怕。
怕伤害到他。
莫怀远眼眸里的情绪千变万化,半晌过后才控制住心绪,慢慢抽身,起来,挺拔的身影走到了卧室里,取了一个稍微厚一些的毯子出来,沙发上,那小女人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不知怎么也是湿的,跟他说话时,肉眼可见白皙的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柔软的毯子裹住了她,安然纤睫一颤,呼吸不稳,小手扒住毯子,嗓音发颤:“你先告诉我……”
莫怀远裹紧了怀里的人儿,垂眸时,嗅到她身上湿热清爽的味道,有淡淡的薄荷味,他深眸黯了黯,轻轻扣紧她的头脑哑声问:“……用的是我的沐浴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