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逃的那么慌乱,伶舟皎并没有留心什么,但后来发现,那些人之所以追着他们不放,冲着那马车去的可能性都比冲着他们俩多,不然,也不可能就在他们跑到林子里去后,就不追上来了。
再说了,那种情况下,便是那群追兵也没有认清他们俩个的模样吧?又哪来什么好追的?
夙沙亭看了伶舟皎一眼,没有出声,但面上也丝毫没有要放松下来的意思,只是伶舟皎说完还是要往前走,他也就换了个手,继续提溜着那狼的尸首,没有再继续拦着她。
于是,俩看着穿的破破烂烂,脸上又黑黝黝的一片,和那镇外不远处破庙里的小叫花子没啥两样的人,就这么提溜着一只狼,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中,大摇大摆地进了镇上。
而对于今早伶舟皎意识到他俩是这副模样还要整理衣衫的行为,实际上,就真的只是习惯性的动作而已。
与此同时,在不远地方,摆设处处透露出精致与华贵的屋子里。
呼延笠坐在屋内陈设的唯一一张桌子的边上,正举着茶杯,一点一点地,似在细品着杯中看着十分清淡的茶水,仍旧是一副十分面瘫的表情,但他的眼光,却在穿着一身雅白色衣裳的华贵少年和半跪在华贵少年面前的几人身上,来回地,打了不止一个转儿。
“爷我昨个儿买的人,昨儿夜里跑了也就罢了,你们还跟爷说,就这么会儿功夫,爷买的人还就能跑了个不见踪影?没追上?”
华贵少年同呼延笠一样,是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的,此刻,他单手撑着下巴,端的是一副随意而闲适的模样,但轻飘飘落在地上半跪着的几人身上的目光,配合着他调笑般问话的语气,却愣是叫地上跪着的人,愈发觉着压力山大。
他说了一段话,顿了顿,讽刺般地冷嘲了一声,接着道:“就这会儿功夫,人能跑到哪儿去,爷还就不信了,在这南大陆上,还有爷能查不到的人?”
华贵少年转眸,眼风凉凉地从在一边装着好好喝茶的呼延笠身上扫过,也没说什么,只微挑了眉,呼延笠便面瘫着一张脸,忙不迭地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
华贵少年却又不再盯着他,只抬了抬手,那日听从华贵少年的命令,去寻人买下了伶舟皎的看着就是一副愣头愣脑模样的大个子,就走到了少年面前,恭敬地半跪下,等着少年的吩咐。
“带上阿六他们出去一趟,能把人给爷带回来,就把人带回来,带不回来的话,呵...”少年的姿态高高在上,话尾,附上了意味深长凉凉的笑意。
那大个子明显地僵了那么一下下,却极快地反应道:“是,殿下。”接着便在少年的示意之下,躬身退了出去。
殿、殿、殿殿下?!
在南大陆能有几个人配得上这么个称呼?
原本跪在地上请罪的奴隶拍卖会上的管事几人,本以为眼前之人不过就是南平呼延的少爷什么的,这会儿听着这称呼,可都傻了眼,
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转眼,又将目光落回地上几人身上的华贵少年,见着几人明显震惊的神色,立时明白了过来,却也不过是对着那大个子离开的方向,目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笑意,接着,却是十分随意地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这事儿吧,爷我也不为难人,把该有的诚意拿出来就行,至于其他的,自个儿掂量吧!”
地上的几人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再等着,那华贵少年却是直截了当地道:“行了行了,还不快滚?”
地上的几人,躬身又行了礼,随即才站了起来,慢慢地退了出去。
“哦,对了,呼延笠,你喝的哪壶,可是昨天晚上的隔夜茶,怎么样?滋味还好么?”待得,那几人走得不见了踪影,今儿身着雅白色衣裳的华贵少年,复又侧身对上了呼延笠,面上漾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子里满满戏谑之意,如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呼延笠举着茶杯的手,动作顿了顿,唇角僵了僵,愣是面不改色地将那茶杯放了下去,接着,他背过了身,“噗――”地一下,就将仍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喷了个一干二净。
“你这反应...”华贵少年嘴角抽了抽,抬手扶额,叫了人先把这收拾了一下,沉默了好半晌,才对着仍面瘫这一张脸,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呼延笠,极为平淡地陈述了一句:“我刚刚那是说笑的。”
气氛瞬间像是凝结了一样。
转而,“噗哈哈――”呼延笠就看着他家殿下,毫无形象,毫无顾忌地一手按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真是,半点面子也没有要给他留的意思。
呼延笠手中拿着方才下人递来的干净方帕,擦了擦嘴角,凉凉地盯着他家笑得毫无形象的殿下,看了一会儿。
他家殿下,一边笑着,却又一边出声,道:“呼延笠,你怎么回回都能上当呢?噗哈哈――”
呼延笠一挑眉,一向面瘫的脸上,仍旧是满满的正经之色,格外认真地回道:“能博得殿下一乐,是臣之幸事。”言下之意,老子并不是不晓得你说笑的好么?老子就为了看你笑得这逗比样所以才假装不造的好么?
正乐得捧腹大笑的华贵少年,仍待出口的笑声,瞬间就被这话给噎了回去,他看着老神在在坐在桌边的呼延笠,想着那厮刚刚说的话,立时就有一种十分想说一句:来人,将这个犯上作乱的臣子给本殿下拉下去!
“呼延笠,皇妹上回提了让你去参加她的宫宴,你给拒了,正好儿,这次回去应该能赶得上皇妹的生辰,你总该好生挑个礼,当面送去吧?”华贵少年眼光一闪,如是施施然道,心下却还是自言着:看本殿下多么宽宏大量!
呼延笠面瘫着的面色,闻言,不由得变了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