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也不想与你针锋相对,但想来,夙沙家主也并不想为着这么个女子,便与我闹翻吧?”许明业为了表示自己应当要有的底气,还微微抬起了自个儿的下巴。
许家正面是不能同夙沙家对上,但在这种局势下,夙沙家自该好生争取各方的助力。
许明业自认为许家当仁不让的承继者,按他惯来的想法,自是不会认为,似夙沙亭这样的掌权者,真就能为着一个女子,不顾得自身能掌控的势力。
因而,他是觉得他有把握,不起多大的争端,便使得夙沙亭将伶舟皎交付与他的。
他这样有底气,可惜算计错了对象。
夙沙亭坐在马车上,仍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沉然:“许明业,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要清楚,你现在还不是你许家的家主,况,就算是你父亲在此,想来,也不会如此说话!”
许明业不知收敛,仍旧摆着那样一副姿态,没有答话,但眉宇间都是一副“我说都说了你能拿我怎样”的嚣张。
伶舟皎往车门处坐了些。
她面上沉静冷淡,看来却仍旧是仿若熠熠可生花般的瑰丽,既是是这样的环境里,她看起来也仿佛是端坐在华贵的居室之中,那样高高在上,冷淡而让人越发想要接近。
围在许明业身侧的那些手下,目光之中,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呆怔,更别提。那本就对她有着觊觎之心的许明业了——他已经是一副不加收敛的垂涎模样。
几乎微不可见的。
夙沙亭掀起车帘子的那只手,指尖微微收拢了些,将那车帘子攥得紧了少许。
伶舟皎开了口:“许明业。你真的知晓你现在是在做些什么吗?你可想过这样做了的后果,就算是主子将我暂且给了你,你觉得你这样子的行为,会不招来后续的报复么?你如此下了主子的面子,你以为你能存得几分逃过惩处的侥幸?”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言辞间,却听不出来多少的卑微。
许明业目光在她的面上流连辗转。话却是在对着夙沙亭说:“一个女子而已,夙沙家主,想必也不会如此小气。”
他倒是觉得作为一个妾室。伶舟皎这样的话,未免是有些自视过高,但美人嘛,难免是要有些小性儿。
夙沙亭侧眸看了伶舟皎一眼。她瑰丽的令人看来总是会不觉心动的模样。尽数落进了他的眼中,继而,他转向了许明业,只沉声冷硬道:“许明业,你如是此时退开,我暂且还能将此事略过不提,权当没有发生。”
他眉峰之间都透着寒意:“但,如是你仍执着于此。可休怪我不留情面!”
许明业左右扫了扫,始终见着明面上在场的就只是他们这么几个人。而自己这方的人都足以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哪里还有什么可怯场的,当即便轻狂地笑了笑,反驳着夙沙亭的话,道:“夙沙家主端的是好一派架子,这样的情况下,也是不露半点怯懦之色,可夙沙家主这般一威胁,难道就不怕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将夙沙家主留在了此处。”
他的轻狂之中,显露出点点狠戾:“之后,再说并不知夙沙家主你究竟出了何事,撇清自己和这事儿的干系,那般,我也就不用怕夙沙家主回头再来个什么报复了,不是么?”
许明业说着这话的时候。
他周围的那些手下,都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并未料到自己的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他此刻所说,并不是他一开始的打算。
最初,他真的还就没这么个胆子。
只是人在被激得理智全无的情况下,再胆大的事情,还真都能够做得出来。
他的轻狂之中显露出来的那点点狠戾,此刻看来,倒并不像是在作假。
伶舟皎看向许明业的目光微微一凝。
总是一派沉着冷然的夙沙亭却笑将起来,唇角勾勒出上扬的轻蔑的弧度,他的眸光中暗沉愈浓,其间有寒意满满,冷哼一声,他直接道:“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是执着如此,那想来许家恐也怪不得我不留半分情面了。”
他说到这里,只见得在马车前的他手下的人,直接就是从怀中拿出了个什么,打了个信号。
接着。
窸窸窣窣地,四周就有了响动。
许明业面色微变,却没有退开。
但不在不超过半刻钟的时间,局面就直接来了个逆转,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人,在这样的信号之后,便出现在此地,尽数靠拢了夙沙亭和伶舟皎所在的马车,隐隐同许明业所带来的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两方人数上看来,倒是好似不相上下,也就是个数十人左右。
但就站立着的姿势,气势,各方面看来。
靠拢在夙沙亭和伶舟皎所在马车的那些人,都要比许明业所带来的人强上了不止一点半点。
许明业面上的轻狂暂收了起来。
夙沙亭却道:“怎么样?许明业,你现在还有胆子说出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么?”
他的话语间,奚落之意,明明白白。
许明业面色略白了下,径直还咬着牙,不退开不求饶,即使是腿间多少有些发软,还是尽力要摆出一副站得笔直的姿态。
这样的表现。
伶舟皎倒还高看了许明业一眼,就像她没有料到许明业有那个胆子说出这样的话一般,她这会儿同样也没有料到,局势如此,许明业还能有这等骨气,不选择先求饶。
话说来,她好像一直看人也没怎么准过。
人心大抵是这个世上最易叫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因为,它极其善变。
伶舟皎的眸光之中,有些些闪过的对于自己的微嘲。
夙沙亭这会儿应该是不会对许明业动手的。纵是给他个教训,想来都不会太过,那样子的许家,留着这么个许明业,总好过他在这里就将这许明业处理了要强。
许家内部有不稳的因素。
才好叫夙沙亭把控得住。
如是许明业真的成了承继了许家,有着这样一个家主,那时候的夙沙亭。也不用担心许家会继续坐大。
况且上回见到的那番景象,许家内里的不平稳,放了这许明业回去。才能继续让这不平稳持续。
伶舟皎这样想着,她觉着夙沙亭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毕竟论起来,现下许明业做了的事,也不过就是在路上堵着他们。言辞不敬了一番。仅此而已。
但她没料到的是。
夙沙亭再开口时,对着那手底下的人,透着寒意吩咐的却是:“断了他一根指头,好叫他先涨涨记性。”
十指连心。
此话一出,伶舟皎明显就看到许明业的脸霎时就变得全白了起来。
她侧眸看向夙沙亭,恰巧,他也朝着她看了过来,那漆黑如沉墨的眸中。有着沉沉而不见底的深邃漩涡,叫人全然不能分辨得请他眼中含着的复杂情绪。
他的面色冷凝。精致秀丽的眉眼,好似使得伶舟皎于恍惚之中,看见了曾经那个即便那样跌落在地,但依旧倔强而透着狠意的少年。
那样清晰。
伶舟皎的眼角余光还留意到那夙沙亭手底下的人就要靠近许明业,去执行夙沙亭说的那话。
不由得微启了唇,就要劝阻——将许明业这般伤了,恐回去他连承继许家的资格直接就被夺了,那样换了其他人上位,对于夙沙亭来说,绝对不算是多好的事情。
可她还来不及开口。
就在这么一小会儿之间。
许明业忽地对着围在他左右的他的手下厉声喝道:“还都愣着作甚?!我要是出了事,你们没一个能逃得掉!你们这般,是要眼睁睁看着我出事儿?!”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起。
使得本有些畏缩于夙沙亭带来的这些手底下的人的气势,而不敢再上前的,许明业带来的人,全都恍若一下被惊醒。
咬着牙,一个二个都不管不顾地护在了许明业的身前,将他密密实实地保护起来。
夙沙亭淡淡扫了一眼,似乎并未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更没有要改了自己下的吩咐的意思。
“还是...”伶舟皎话刚起了个头,后边那算了吧,都没来得及出口。
也不知是许明业手底下的哪个人。
直接就咬着牙,吼了一句:“兄弟们,上,我们跟他们拼了,不论如何,大家豁出命去,也要护得主子周全!”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又大声。
这会儿,他们倒反应得极快。
一群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对着夙沙亭这边手底下的人就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拖延些时间,一拨护住了许明业,好像是想要掩护着他往后退开。
一交手之下。
才发现那并未被伶舟皎和夙沙亭看在眼里的许明业带来的那些人,竟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不堪一击,这么突然地暴起,和夙沙亭精挑细选带来的这么些人,竟真的能拖住了他们,使得他们还真有些脱不开身。
伶舟皎那些话,这会儿已经是来不及出口了。
而许明业手底下会有这样的人,真真是存了异常。
正在伶舟皎蹙眉的时候。
那边被人护得走开了一些的许明业,直接就对着那护在他身侧的人,略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去过去些人,找机会...”
他看了眼坐在马车里,即使在这样纷乱的情况下,仍旧是引人注目的伶舟皎,心有不甘,接着说:“找机会将那女的给我带来,若是,顺便能教训教训那夙沙亭也好!”
许明业如是说着。
那本在他身侧的几人对视一眼,真真就留了两人在他身侧,其余的,全数退了回来,也并不直直扑入战局之中,而是目的极为明显地朝着伶舟皎和夙沙亭所在方向,尽力突围而来。
在其中有一个。
那般身手,比之夙沙亭带来的人还要好上许多一样,在混战之中,左穿右行,竟令人快要辨不清他的身影,眨眼的功夫,眼瞅着,就真的要到了伶舟皎和夙沙亭的近前。
伶舟皎和夙沙亭面色齐齐沉下。
暗地里,两人都已提了气。
偏生就在那人直直突围而来,将要接近到伶舟皎和夙沙亭,差那么点就该被暗里提了气的伶舟皎打回的时候,一支不知从哪处射来的流矢,迅疾地逼了过来。
却并不是朝着那人而去。
更是朝着伶舟皎这方来,使得伶舟皎不得不一个闪身,避开到夙沙亭所在那一边,自也不得不收了那将要击出的一掌。
夙沙亭扯了伶舟皎一下,顺势也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侧。
流矢破空之音从这一箭之后,接二连三地响起,而对准的方向,不偏不倚,基本都是朝着伶舟皎和夙沙亭所在位置而来。
夙沙亭扯过伶舟皎,顺势就揽住了她一跃而跳下了车。
局面一下子变得更为慌乱了起来。
那些夙沙亭手底下的人,愈发加狠了攻势,使得那本也就是能缠住他们的许明业带来的那些人,一下子就没讨着好,也不再能缠住他们。
接着夙沙亭手底下的人,在稍微逼开了那许明业带来的人之后,齐齐也不恋战,便退到了夙沙亭左右,避着那些流矢的时候,也尽力将要飞向夙沙亭所在位置的流矢,尽数打偏了去。
那许明业带来的人在短暂被逼开之后,竟是不管不顾地又朝着伶舟皎他们所在这方纠缠了过来。
两相针对之下。
那个身法十分好的人,竟在不经意间,便靠近了伶舟皎的身侧。
且不知在何时。
那本是在伶舟皎身侧的夙沙亭,也因着这样混乱的局面,不得不腾出了手去对付射来的流矢,和逼近的人。
然后。
伶舟皎和夙沙亭就这样在两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迫而分开了。
待得伶舟皎察觉到那人的靠近。
蓄起一掌又待打了出去的时候,一支流矢直直朝着她面门而来,迫使她不得不将那待打出的一掌,转而对准那射来的流矢。
一时就不得不疏忽掉了那人的靠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