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林瀚杀了方同。”颜雨咬着牙,她压下排山倒海的情绪,抬头直视白泽,“红杜鹃也是林瀚杀的,他为了杀我,误杀红杜鹃。”
&nb“话不能乱说!”白泽脸色顿变,“这是对公务人员最大的侮辱。”
&nb颜雨抿紧了嘴唇,心渐渐沉了下去,开口,“我亲眼所见。”
&nb白泽沉默片刻,说道,“有证据么?”
&nb颜雨刚想说陈铮,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nb他的身份不可告人,说的太多,可能把她牵进去,洗脱不了罪名。
&nb颜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方同死因是什么?子弹?”
&nb“对。”
&nb那一声枪响。
&nb“方同为了阻拦林瀚才追上去,然后我就听到枪声,只会是林瀚,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nb“你没有亲眼看到,凭什么认定凶手?你说林瀚是内鬼的证据是什么?仅仅因为你看见?”
&nb“还有一个人,他是林瀚的手下,我昏迷前他中枪了。不过没有伤及要害,应该没死,你去问他。”
&nb“我会调查。”
&nb“林瀚如果失踪的话,不是被杀是潜逃。”
&nb“现在没有证据,不能下结论。”白泽站起来,“你好好休息。”
&nb“白泽。”颜雨叫住他,“你对拐卖怎么看?”
&nb“犯罪行为。”
&nb颜雨扬起嘴角:“希望这种犯罪会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nb白泽笑了一声,摇摇头,转身往外面走,“养好身体。”
&nb颜雨伤在腿和肩膀,她废人似的躺了两天就躺不住了,央求护士找到手机然后打给秦主任。
&nb响到第二遍,秦主任才接通。
&nb“我是颜雨。”
&nb“你好好养伤,其余的不要想了。”
&nb“我――”
&nb“清河的案子我让二组负责,你养的差不多就回b市,我会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nb这是必然的结果,并不算意外。
&nb颜雨喉咙滚了滚,沉默一会儿说道,“好。”
&nb“颜雨,别真的把命丢了。”
&nb“嗯。”
&nb电话那头的秦主任叹一口气,“本来我想去看你,上面有了新政策,手头的几个项目全部要大的变动。没有时间,你能动了,立刻回来。”
&nb“秦主任。”颜雨抿了抿嘴唇,“你怎么不问我这个案子的详细过程?”
&nb“我们的记者在帮忙寻找失踪少女,意外协助警方打击了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成功解救受害人。”秦主任说道,“颜雨,还需要什么详细的过程?做新闻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们单位的口号是什么?不该说的烂肚子里也不能说。不该撩的手不要伸那么长,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nb“我知道了。”
&nb“白泽给我打了电话,好好养病,我已经申请了工伤赔偿,钱随后就打到你的账户。”
&nb“谢谢秦主任。”
&nb一条条的人命被掩盖在太平之下。
&nb丑闻需要掩盖,功勋才能宣扬。
&nb颜雨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看天花板。
&nb自己出事的消息传出去,秦主任应该就得到了消息。
&nb颜雨发过去的线索,秦主任是老江湖,拼凑到一块是个什么结局他大概也猜出来了。
&nb放下手机,叹一口气。
&nb很快她就看到了新闻,整个报道比秦主任讲的还干净。
&nb视频上接受采访的是白泽。
&nb颜雨关了电视,按了按眉心。
&nb时缪缪的尸体是在三天后找到,白泽抱起颜雨放在轮椅上,“家属认尸后就要火化,你。”
&nb颜雨坐到轮椅上还在懵,“你说时缪缪死了?”
&nb“对,尸体在护城河里发现。”
&nb那么活泼的姑娘,怎么可能?
&nb“死因是什么?”
&nb“尸检结果,颅骨有裂痕。”
&nb“被砸死?”
&nb“目前的证据来说,初步断定致命伤是脑部受到重击。”
&nb颜雨喉咙滚动,她依旧是懵。
&nb“她的父母知道么?”
&nb“早上通知了她的父母,现在带你过去看看人,你找了这么久。”
&nb颜雨自从住院以来,第一次见阳光,依旧毒辣。
&nb白泽把颜雨抱上车,叠上轮椅。
&nb颜雨抬手抹了一把脸,深呼吸,她看着白泽,“这个结果,我没想到。”
&nb“其实想不想得到,都发生了。”
&nb白泽上车系上安全带。
&nb颜雨咬着嘴唇一会儿,白泽启动了车,她看着白泽,“确定是时缪缪本人么?之前我们是根据时缪缪给出的一个gp河里?这不符合逻辑。”
&nb“可她就在护城河里出现了,死在护城河里。”
&nb白泽开车,车子飞驰在公路上。
&nb颜雨捂着脸一会儿,脑袋很乱。
&nb“无论结果是什么,还是谢谢你了。”
&nb白泽看了她一眼,“不要太难过。”
&nb到达清河县城是十二点半,清河的设备有限。尸体被暂时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颜雨被白泽推了进去,老远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nb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扶手,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nb害怕么?
&nb面对敌人的枪口,她没怕过。
&nb可面对受害人的尸体,她真的怕。
&nb“白泽――”
&nb白泽停住脚步,“怎么了?”
&nb颜雨仰起头看头顶白色的灯光,说道,“去。”
&nb他们进了停尸间。
&nb颜雨先看到了张玮,时缪缪的父母匍匐在地上大哭,现场还有办案的警察。
&nb张玮回头看向颜雨,他的脸色惨白。
&nb高温之下,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天的时缪缪。
&nb尸体并不美观,甚至非常恶心。
&nb张玮第一反应是害怕,他捂着脸蹲在地上。
&nb空气里似乎弥漫着尸臭。
&nb他看到颜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想要站起来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
&nb张了张嘴,颜雨走到他面前,然后路过。
&nb张玮突然张着嘴哇的一声大哭,歇斯底里。
&nb颜雨上前,时家父母看到她立刻扑了过来,“你不是说能带回来缪缪么?你不是说能带回来缪缪么?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nb白泽快一步的挡住时家父母,他挡在颜雨的面前。
&nb颜雨抬头看过去,白色床单盖住了的地方,是个人形状。
&nb床单有些湿。
&nb时家父母哭声渗人,颜雨抿了抿嘴唇。
&nb她现在很乱。
&nb那个活泼的姑娘似乎还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她眨着狡黠的大眼睛。
&nb“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你们还我们女儿的命……”
&nb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不然还怎么活下去?
&nb最宝贵的女儿,没了。
&nb下午时家父母带着时缪缪火化,张玮和颜雨都没有去。
&nb他们坐在警察局,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
&nb“有烟么?”
&nb张玮愣了一下,才慌忙从身上取出烟盒,递给颜雨。
&nb颜雨点燃一根烟,深吸,烟草呛入肺中。
&nb她急促的咳嗽了两声,又深吸几口,她把烟盒塞进张玮手里:“现在有结果了,回去吧。时间,会让你忘记时缪缪,忘记清河,忘记这一切。”
&nb张玮捂着脸腰弯下去肩膀颤抖,他无声的哭。
&nb长大,是一个很奇妙的词。
&nb你会经历很多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经历的事,你会疼,撕心裂肺,脱胎换骨
&nb颜雨吐出烟圈,白色的烟圈在空中飘散,渐渐远去。
&nb时缪缪的死有蹊跷,不可能无缘无故。
&nb她抽完一根烟,白泽依旧没有出来,颜雨推着轮椅往警局外面走,拨下一个号码。
&nb电话通了。
&nb颜雨握着轮子的手一顿,偏了头。
&nb“我是颜雨。”
&nb“我知道。”
&nb漫长的沉默,颜雨长出一口气。
&nb“我想见你。”
&nb“在哪?”
&nb“清河公安局。”颜雨回头看了一眼,炽热的阳光下,只有她和自己的影子。
&nb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好。”
&nb他挂断了电话,颜雨把手机装回口袋,推着轮椅往外面走。
&nb陈铮也真敢,他敢来么?
&nb颜雨笑了笑。
&nb她现在非常的乱,需要一个出口,可她找不到。
&nb推着轮椅到警局门口的树荫下,颜雨看着马路对面的加油站。
&nb时缪缪莫名其妙死了,她的手表却出现在柳寨,指引颜雨救回被拐卖的女孩。是巧合?还是另有阴谋?
&nb时缪缪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nb尸体高度腐烂,外伤无法检测。
&nb致命伤是头上的重击。
&nb一辆黄色出租车在面前停了下来,急促的刹车声,颜雨抬头看过去。
&nb对上一双沉邃的眼。
&nb颜雨回头看了一眼警局方向,白泽走出了门。
&nb陈铮下车大步过来拉开后座车门,抱着颜雨放进去,又快速折叠轮椅。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座进去启动车子就开了出去。
&nb颜雨看着陈铮的后脑勺,他戴着帽子,身上是一件宽松的老头衫。
&nb“胆子挺大。”
&nb陈铮打着方向,从后视镜里看了颜雨一眼。
&nb他没说话。
&nb车子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陈铮没有下车,他回头看着颜雨。
&nb目光沉静。
&nb“陈铮。”
&nb她无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nb“我现在很乱。”
&nb陈铮打来车门坐到后排。
&nb“时缪缪死了,方同死了。”
&nb陈铮握住颜雨的手,他靠在座位上,取出烟点燃一支,目光落在远处。
&nb“今天我见到了时缪缪的尸体。”
&nb陈铮拿下烟,回头注视着颜雨。
&nb“我的上级要求我撤离,不要再插手清河的拐卖案,这里面水太深――”
&nb“为什么要来清河查拐卖?”
&nb颜雨捏到陈铮的手,很快就松开。
&nb她抬头。
&nb“我的妹妹被拐走,至今生死不明,我痛恨人贩子。”
&nb陈铮笑了笑,他打开窗户弹落烟灰,烟灰散在风里。
&nb“我的妹妹。”陈铮的嗓音低沉,有些沙哑,“二零零五年二月十七和家人失去联系,失踪的时候十八岁。”陈铮摇摇头,低笑,“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