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幸福来得太突然,蓝凝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年之后是爹爹的五十大寿,叫你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吗?姐姐,这是真的吗?”蓝凝激动得跳了起来,心绪波动间甚至忘了蓝冰有些洁癖,冲上去拉住她的手便摇晃起来,“我真的可以回碧落岛了吗?”
蓝冰面色大变,手中大力一推,将蓝凝推到在地。她霍然起身,冷冷道:“我骗你做什么,回去就回去,你激动什么!”
蓝凝毫无防备之下被推到,后脑恰好撞到了桌沿,痛得她浑身一颤。她仰起脸,泫然欲泣:“姐姐……”
蓝冰眸光闪了闪,一扭身朝屋外走去。蓝凝忍着脑中微微的眩晕爬起,追了两步,慌乱之中脚下被矮凳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又要摔倒。
一道白色人影适时闪来,矮身搂住了她倾倒的身子。
“你在做什么!”陆琛面带怒色,瞪向蓝冰。
蓝冰回身,白纱蒙面看不清表情,一双凤目幽静,眼神清冷,静静的与陆琛对视。
“你怎么能这么对凝儿!”
蓝冰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冷冷道:“这是我蓝家的事情,用不着外人多言!”
陆琛气结:“蓝姑娘,碧落仙子,凝儿身为我凌霄城弟子,自然就是我凌霄城的人。她的事情,我还非管不可!倒是你,既是凝儿的亲姐姐,就当爱护她,怎么如此对她?”
“师兄,别说了,不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蓝凝仰头想解释。
“闭嘴!”
“闭嘴!”
两个声音重叠成一声,却是陆琛和蓝冰同时喝止蓝凝。蓝凝一愣,第一次见师兄这般凶巴巴的对自己。
“凝儿,你记住,你是我凌霄城的人,断不可让外人欺负!”陆琛睨了蓝冰一眼,沉声说道。
“阿凝,别忘了,你是碧落岛的人,过得几日你还得随姐姐回岛!”蓝冰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寒意。言罢,蓝冰瞥了陆琛一眼,施施然的出了门。
陆琛眉头一皱,觉得心头憋闷的慌。确实,凝儿是碧落岛的人,血脉相连,由不得谁否认,可若碧落岛的人待凝儿都是这般态度,那他可真不愿凝儿回去。
“师兄,别生气!”蓝凝乖巧的探手拍拍他的肩,却因为身高的差距,只能拍到他的后背。
“没事!”陆琛整理了下情绪,低眸看向蓝凝,“凝儿你没事吧,摔着没有?”
“我没事!”蓝凝摇摇头,离开陆琛的怀抱,忽而一扬脸笑了起来,神色间难掩激动,“师兄,姐姐刚才说,我能回碧落岛了,我能回去了,我都已经十年没有回去了!”
“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爹爹娘亲们身体是否安康,大哥该娶妻了吧?二哥的灵水诀该修炼到最高级了吧?三哥还是那样大大咧咧吗?五哥是不是还是整天冒险闯祸惹娘亲伤心……”
看着蓝凝兴高采烈的惦念着碧落岛亲人的模样,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快乐气息让陆琛忽然意识到,平日里的凝儿,虽然也笑得无忧无虑,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由内而外毫无保留的开心。
原来,在凝儿心底,当真存在着一片禁忌。碧落岛,到底是怎样的所在?
――――――
三日后,蓝凝随同陆琛,秦越,林素然和蓝冰等人,一同下山前往碧落岛。
那日与姐姐不欢而散之后,蓝凝再也没能见到过她,每次去她的住所,便被告知蓝大小姐被城主和长老请去议事了。她从陆琛师兄那里得知,姐姐此次前来,其实是来商议联合之事。东北血岭的邪修近年来频频动作,正在逐渐南下,侵蚀碧落岛和云家的势力。
所谓邪修,即使用血腥手段,掠夺他人修为以达到快速提升修为的目的。九州之上被列为邪修的势力,主要是东北的血岭和西南的玉女门。
血岭修习某种上古血魔功,吸取他人精血滋补自身;玉女门皆为女弟子,个个都是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尤物,擅魅惑迷幻之术,采阳补阴;南海朱雀岛,修习水属性的功法,但因其门人弟子嗜血擅杀,恶名昭著,同样被列为邪修。这些邪修,除了戕害修道之人,还将魔爪伸向普通凡人,故而可谓人神共愤。
历年传承之下,当今九州五方势力分封,凌霄城,妙华谷,碧落岛,战阁以及江南云家,多年来联手打压邪派势力,使其困守巢穴,难以朝外扩张。可是近年来不知为何,邪派势力频频动作,血岭已然在东北制造了三起骇人听闻的屠城事件。
碧落岛因离事发地最近,故而最先得到消息,岛主蓝无尘隐隐觉得会有一场大劫将至,故而派蓝冰前往西方联络各派势力,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蓝冰,年仅十七,修为已经直追许多成名已久的长辈,号称碧落岛千年来资质最为卓越的弟子,没有之一。前几日与陆琛的一战,虽然不幸败了,但众人心知肚明,若不是蓝凝的出现使其分神,胜负还未有定数。可仔细算来,蓝冰却是比陆琛要小三岁,若真论起来,蓝冰的资质或许还在陆琛之上也未可知。
商议的结果蓝凝不得而知,陆琛也严守口风,没有透露丝毫,只是嘱咐她,一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离开众人的视线。
蓝凝心头有着隐隐的不安,她将这归结于对邪修势力的恐惧。
出了凌霄城,过了天堑,蓝凝立时欢脱起来,一马当先顺着石阶轻盈而下,犹如一只脱笼的鸟儿。她穿着碧色的衣裙,行动间裙裾翻飞,发丝轻扬,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陆琛注意到,近日蓝凝分外爱穿碧色的衣衫,倒是与她头上别着的碧色玉簪相映成趣。他跟在蓝凝身后,面上笑容温润,黑眸中满是温柔。
往日碍于门规,虽然蓝凝央求他多次,但他从未带蓝凝下过山,此次蓝凝得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凌霄城,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倒是比在凌霄城的时候多了几分生动。
或许,这次下山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不知为何,他心头有着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一路不会太平。
石阶狭窄,几人前后相随缓缓而行。护山大阵对外有领空禁制,大阵之内严禁御器飞离凌霄城,故而这几位修为深厚的天才人物,也只能如同蓝凝一般步行。
蓝冰落在陆琛身后几步远,依旧是一身白衣飘飘,额上的红玉映着晨光灿灿耀眼,眉下的秋水剪瞳沉静如水,无波无绪。她目不斜视的石阶而下,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蓝凝好似忘了那日在蓝冰住所的不愉快,可陆琛却记得很清楚,对于自己身后这位存在感十足的女子,他实在是想忽视都难。
他不明白,明明的血脉相连的姐妹,蓝冰为何待凝儿如此冷漠?
陆琛还清晰的记得,第一眼见到蓝冰是在青云城的客栈,那日他听了素娘师叔的话,前去迎接碧落岛贵宾,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位碧落岛的贵客却孤身一人先到了。
那日清晨,旭日初升,她临窗而坐,缕缕金光将她的侧脸照得模糊。秀眉之下,清澈的瞳眸好似深山中未受污染的泉水,眸光柔和,带着些说不清的惆怅。
陆琛第一眼看去,便觉得那是位温婉娴静的女子,若不是手中有她的画像,他简直是无法将这女子和赫赫有名的碧落仙子联系到一起的。
可随后的事情便完全颠覆了陆琛的认知。
那女子察觉到他的眸光,转眸看来,眸光却是瞬间转冷,一切的情绪隐没在冰凉的眸光下,那温婉娴静的气质荡然无存,一瞬间便从邻家小妹化身云端上的仙子,清冷淡然,可望而不可及。
陆琛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将这仙子般的人物看了又看,直怀疑方才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蓝冰寡言少语,简单的见礼之后便一言不发,除了她的名字,他甚至都打探不出只言片语,更别提与凝儿相关的事宜了。
一路沉默着回到凌霄城,这清冷的仙子不知为何忽然便提出要与他比试一番,陆琛看着她的眼,对方清冷如水的眸中有着一丝不服气。
他怔了良久才猜测,大概是因为同样身负天才之名,而他却比她要更早闻名于世吧。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陆琛想,这人还真是好胜呢!
陆琛本是对她存了几分轻视之心的,可比斗之时蓝凝娴熟的手法和层出不穷的法术,令得他有几分惊艳的感觉。于是在交手半盏茶时间后,陆琛终于重新正视起这个对手,认真的比斗起来,心里也对这位年纪轻轻的碧落仙子颇有几分欣赏。
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女子竟然是蓝凝的亲姐姐,而她却对小师妹如此冷漠!陆琛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陡然就生出几分烦闷。
他见不得小师妹伤心的模样,便越发的觉得蓝冰浑身的清冷分外刺眼。
如今蓝冰在他身后,陆琛时刻关注蓝凝的同时,总会不自觉的分出几分心思在她身上。若是没有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或许他会认为她就是一个清冷高傲不近人情的天才少女而已,可那晨光中显出几分惆怅的眸子,却是深深的刻进了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陆琛总是忍不住会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