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错认成爹的太一一时之间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好,承认吧,心里不舒坦。不承认吧,好像也不对。
阿鲤受他鲜血化为人,从本质上来说,她有自己的血脉。但实际上,他未生养过阿鲤,不是她真正的父亲。
“爹爹!”那双漆黑乌亮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太一,目中含着孺慕和委屈,阿鲤嘴巴微抿,脸颊鼓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鲤鱼化成人的原因,醒事早,可以说在襁褓中醒来时的场景她都还记得。当时她被什么装着,在水里飘,被路过的叶芷青师父救起,带到七秀坊安顿下来,长大以后拜在师父门下。
她以为自己是孤儿,每当看到其他师姐妹有父母来探望就特别羡慕,她们的父亲母亲会给她们买好多好吃的,还会带她们去玩。师父虽然待她很好,可师门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师父处理,所以能陪伴的时间并不长久。
她也曾幻想过有爹娘会是什么样的,但想象总没有现实感受来得好。听完太一的讲述,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她的父亲,他陪着她,助她化人,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让东皇钟护住她,这不就是作为父亲才会做的事吗?不然太一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帮她?
“我是你师父!”太一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东西,只是强调着这句话,微微移开视线,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心软。
“你是我爹爹!”阿鲤固执地说,让孙悟空把她送过去,她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孙悟空犹豫了下,紧了紧手,走向太一,在离他几步远的时候,阿鲤就朝他扑了过去。
太一下意识地把她接住,身体顿时一僵,表情无措,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阿鲤双手攀着太一的肩膀,眼中泛起了水光,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以为我是孤儿,没想到,原来我还是有父亲的,我很高兴,真的真的很高兴!”她声音哽咽,不停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你真的是孤儿啊!太一纠结地想着,忆起当时碰到阿鲤,那个池子的的确确只有她在,没见过有其他鱼存在。而她又不怕他,经常在他的身边转悠,所以一来二去的,他也就习惯了她的陪伴,甚至用自己的血帮她化形。
孙悟空看着这温情又好笑的一幕,不知怎的,心口涌上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他无父无母,天地孕育,天地就是他的父母,他也从未见过他们,但又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阿鲤把头埋在太一胸前,无声地哭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爹爹…爹爹…”
太一抬起手,顿了顿,还是拍在她背上,无奈地笑了笑,“叫师父好不好?”他用商量的语气说。
“爹爹!”阿鲤异常坚定,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清亮无比,含着坚定。
“是师父。”太一心开始软了,但还是纠正道。
“爹爹!”阿鲤才不管他呢,自顾自地叫着。
“师父!”太一简直要败给她的坚持了,没注意到阿鲤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下。
“师父。”阿鲤快速道,紧紧盯着太一的脸看。
“爹爹。”太一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了,没料到自己竟然栽在了小丫头手里,顿时生无可恋地拿一只手捂住了脸。
“好的,爹爹!”阿鲤笑着抱住太一的脖子,鱼尾巴兴奋地上下晃动。
总觉得他们在互相占便宜。一旁孙悟空围观了全程后,不由想到。
太一缓了半天,才应了声,终于接受自己还未成亲就多了个女儿的事实,无力道:“爹爹就爹爹吧。”他想笑笑不出来,他哥如果知道自己多了个侄女,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应该会很好玩吧。自暴自弃的太一胡思乱想到。
见他应了,阿鲤感动又高兴地把眼泪蹭在太一衣服上,在他耳边低语道:“爹爹你真好!”她表情极为认真,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太一心下微动,摸摸她的头,对她笑了笑。好吧,似乎有个女儿也不是很糟糕,起码他现在感觉他的心大概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慢慢地开始融化。
有了爹爹后,阿鲤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常常要太一抱,不抱就撒娇,不停喊爹爹。
好吧,太一偏偏很吃这一套,虽然嘴上嫌弃,但举动却是温柔纵容居多。原本抱着逗弄阿鲤的心思被他彻底抛到一边,让阿鲤心甘情愿的话倒是用另一种方法实现了。
而孙悟空不开心了,之前阿鲤都是黏着他的,太一出现她是有多远跑多远,怕像第一次那样被欺负。阿鲤化形他还是第一个抱她的,结果现在看到太一她会第一个冲上去,完全把他这个师兄给忘了。
阿鲤如果听到这番心声,一定会抗议,明明是师兄黏她,虽然她很喜欢他的投喂和抚摸,但是主次问题是不能乱的。
不过好在太一不能常留在下界,所以孙悟空趁着他走了后,任性地带着阿鲤出门培养一下师兄妹“情谊”了。
本想去陈塘关找哪吒,但半路上孙悟空改了主意,和阿鲤一同去了东海。
孙悟空悬浮在海面上,把阿鲤轻轻放到水里,他才施展避水诀,潜入其中。
阿鲤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晃动着尾巴,粉色的鱼鳞像是罩上一层莹辉,身上的衣服在水里不受影响,她欢快地往海底游去。身为人鱼就是这点好,在水里来去无阻,但一到陆地上,她就没辙了。
孙悟空无奈地追了上去,“师妹,慢点。”
海底世界五彩缤纷,长相奇特的鱼儿们在绚丽的珊瑚丛中穿梭,一群全身透明的水母在阿鲤眼前飘过,极像一顶顶圆伞,她面露惊奇地伸手触了它一下。
水母的身体顿时收缩了下身体,伞状体下的细小触手飞快地朝阿鲤扎了去。
刺痛感传来,阿鲤疼得甩了甩手,赶紧远离它们。第一次看到这么震撼人心的景象,有点忘形了,没想到好看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看到她的举动,孙悟空执起她的手,按了按她被扎到的地方,见她孩子气地嘟着嘴,手下便使了点劲,接收到她瞪过来的目光,笑道:“疼就吃到教训了。”
阿鲤轻哼一声,想要收回手,孙悟空不放,转移话题道:“听说有龙宫,想去看看吗?”
“好啊好啊。”阿鲤一听,兴致冲冲地弯着嘴角,立马忘了他的粗鲁举动。
孙悟空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牵起她的手便往更深的海底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