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晚霞斑斓、整个凤台宫被染成缇色。杏芙自查了宫禁的更漏声后,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凤台宫转圈。须臾,终于在某处低矮的围墙上看到了穆清雨的身影。
穆清雨扒着墙头冲她笑道:“本能按时回来,结果路遇了一些事,便迟了些。”她指了指储藏室:“那边的屋子里有个梯子,帮我搬过来。”
杏芙跑着小碎步去了,回来的时候带着三七,三七抱着梯子,终于把穆清雨接了下来。
穆清雨蹦下来后拍了拍手,对这围墙外面道:“我进来了,快回去吧。”
围墙外面“笃笃”地扣了两声墙,便静默了下来。
三七问:“娘娘,外面可是璟王殿下?”
“嗯,还有他家管家孟伯,”穆清雨接过杏芙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手:“皇上没来吧?”
杏芙笑道:“还没有,本来皇上传了话要来,结果半道被太后叫去了。您今日回来这么晚,要是皇上再来,那可真把奴婢吓死了。”
穆清雨呵呵一笑,内心为自己的幸运点了个赞。这太后真是救星,改日得好好去谢谢她,给她做个现代刨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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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月明星稀。窗外渗进的月光将常珝的影子拉得颀长,他立在穆清雨的床前许久,她还睡着,并未发现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准备转身离开。
杏芙睡在隔间,听见有声响便揉着眼过来。她随手拿了一件月白绣荷褙子披在身上,一抬头便看见皇上直勾勾地望着他们娘娘。
大半夜的,皇上站在那儿,像个无常一样。她惊魂未定地小声问道:“皇上,这么晚了,您是来……”
常珝冲她摇摇头:“朕回去了,不要告诉皇后朕来过。”
杏芙点点头,莫名其妙地目送着他离开了……
晨光熹微,穆清雨缓缓睁开了眼。不知是因为昨日被牛皮糖金毛罗萨里穷追不舍还是因为璟王的一番话,她觉得昨日睡的一点儿不安稳,噩梦连连,现在仔细追忆,却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见她醒了,杏芙挑了帘子端了水,开始伺候她净脸。
穆清雨接过帕子自己擦了一把脸,便发现杏芙目光灼灼,一直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道:“本宫是脸上长了痘还是变的更美了?你一直盯着我干嘛?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杏芙如释重负:“娘娘,您终于问我了,您是不是和皇上吵架了?”
穆清雨一头雾水:“何出此言?”
杏芙为难道:“昨晚上奴婢起夜,看到皇上跟个无常一样直勾勾地站在您床前望着您,着实把奴婢吓了一跳。”
她顿了下接着道:“皇上还不叫奴婢告诉您他来过,可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您的好。”
穆清雨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是我主动问你的,又不是你主动说的。皇上就算知道了本宫也能保你。”
杏芙点点头:“娘娘,会不会是奴婢之前往那酒里下了药,才让您和皇上吵架的?”
“本宫没与他吵架,”穆清雨道:“再说皇上恐怕也没功夫与我吵架,你可知太后昨夜突然叫他过去所为何事?”
杏芙若有所思道:“奴婢不知,难不成是让皇上选秀女之事?”
杏芙攥了拳头斩钉截铁道:“一定是的!奴婢听说,父亲户部尚书胡大人联合礼部侍郎温大人,已经多次觐见谈及此事。皇上都敷衍了过去,现在他们肯定来找太后娘娘帮忙了!”
穆清雨扶额,杏芙这丫头蠢萌蠢萌的,想得却可真深远。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为她排除异己,铲除一切不利的敌人。
她拍拍杏芙的肩道:“你说的有理,但这次多半不是因为这件事。太后娘娘的为人我还算了解,她不是多事的人,能让她亲力亲为的事一定另有其事。你且等着,三七多半一会就要通报,让我去觐见太后了。”
杏芙微笑:“娘娘,那奴婢给你梳个有气势的发髻吧。”
她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在水中拧了一把。轻轻打湿了她的头发,几下就给她梳了一个高耸入云、突破天际的发髻。
穆清雨指着那发髻道:“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杏芙道:“不夸张,现在可流行这种了。显得人特别有精神,不怒而威。”
穆清雨道:“我是去见太后,又不是见胡贵妃她们,快换过来换个温婉娴淑的发髻。”
杏芙:“哦”了一声,开始给她变换发式。须臾,便见三七小跑进来道:“娘娘,太后身边的蕙兰姑姑传话,叫您过了晌午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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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袅袅,太后殿中的香炉刚添了一方软香,短短的火苗如微弱的星光,久久不灭。
香气馥郁,自为焚香之趣。
穆清雨着了一件鹅黄色对襟宫装,内搭石青纹绣孔雀襦裙。这件衣裙样式虽不繁复,但穿起来却十分有亲和力,让人无端就想亲近。
去见太后穿这件再好不过。
刚至殿中,穆清雨就被浓烈的软香味熏得鼻子痒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两个喷嚏。
待回过神来,只见太后和常珝正一脸惊异的望着她……
若是只有太后还好,她不明白为何常珝也在这里?想来应该让杏芙为她梳那个高耸入云的发髻,在气势上压压场面。
太后将手移至唇边轻咳了一下:“皇后既然来了,就快坐吧。”
她抬眸看了一眼,常珝旁边有个位置,似是给她留的。
常珝默然看了她一眼,指着那位置轻道:“皇后坐在这儿。”
她施施然坐下后便见太后略低了眸,正色道:“哀家最不喜欢拐弯抹角,话不多说,就单刀直入了。今日叫你们来确实有那么件事看起来颇为棘手……”
人们常常如此,好比领导开会、校长训话、常珝上早朝……所谓的简单说两句其实就是一篇长篇大论。
穆清雨含笑望着太后,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大约小半柱香,太后终于从她入宫、当太后……说到了正题。只听她道:“这事皇帝已经知道了,陈宝林有喜了。”
这事穆清雨早就在无意中偷听到了,只不过想着人家陈宝林不愿意告诉自个儿,回来后便没当回事。但此刻从太后嘴里说出来,意义就有很大不同。
思及自个儿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穆清雨第一反应便是站起身来冲着常珝盈盈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可是大昭国的喜事!臣妾赶明就叫太医去给陈宝林保胎。”
常珝黑着脸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朕并没有临幸她。”
这就尴尬了。穆清雨想了下,常珝既然对宋良媛用了醉靡生梦,恐怕到了陈宝林这儿也是如法炮制,可这陈宝林怎么就怀孕了呢?
难不成有人给常珝带了绿帽子?
她同情的看了常珝一眼,思忖道:“那……此事该怎么处理呢?”
毕竟常珝作为绿帽子的持有者,穆清雨觉得还是要询问下他的意见。
没想到常珝脸更黑:“皇后就没点自己的主见么?”
太后此刻打了个圆场:“哀家也是过来人,觉得此事或许另有蹊跷。你们且好好想一想,将此事调查清楚。若是真有了不该来的血脉,皇后应知道该怎么做。”
太后说话含笑,后半句却不容置疑。穆清雨领会了她的意思,她是说如果陈宝林真的有了孩子,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孩子打掉。
她并不是圣母玛利亚,非要护着陈宝林的孩子。但常珝不喜欢陈宝林是前提,如果这孩子是陈宝林与她真心喜欢的人的,还是放一条生路给他们的好。
她暗想,但愿陈宝林是假怀孕才好。
太后审视着望了常珝和穆清雨一会儿,慵懒道:“此时便说到这儿。哀家再多一句嘴,我虽年轻,却是把你俩当做亲生孩子来看待的。做母亲的,总是希望早点抱孙子。你们也赶紧努把力,给哀家弄个孙子出来。”
穆清雨本在思索陈宝林一事,正默默喝着一碗茶,听言着实被呛了一下。
见常珝不搭话,她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母后,儿臣最近学了几个吃冰的新法子,母后要不要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