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却不醉人。
就在穆清雨撩完常珝心满意足的准备去睡时,常珝拉住了她。
常珝道:“清雨,你对朕,到底存了什么心?”
穆清雨恍惚,她其实自个儿也不清楚,只是想着常珝这厮一直在撩她,她得主动撩回去才行。
但方才大胆举动后,她顿时陷入了困顿。常珝此人明显比她高明许多,她这样做,只是在被不断反撩而已。
她咬牙道:“皇上,臣妾对您……”她一时语塞,反问道:“您是天子,不知希望臣妾对您存什么心?”
常珝默然看着她:“皇后觉得呢?”
穆清雨再次语塞,这踢过去的球又被踢回来,怕是不好收场了。
她正经道:“皇上方才说太妃之事,我需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那臣妾的心也是如此,皇上能看到的时候自会看到。”
她上前拥住他,凑到他耳边道:“皇上难道非得急不可耐的现在知道么?”
她松开他,看着常珝有些愕然的神色,转身去了内室。
何撩何撩,何弃疗?
穆清雨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两圈,更加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恼火。
她一定是脑子抽风,在主动吻了他后又去主动给了个莫名其妙的抱抱,这下更难以收场了。
常珝问她存了什么心,天知道!她只是觉得和他相处还蛮有趣,也渐渐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而已。
她又烙了两个烧饼,一抬眼,便见常珝坐在对面的小榻上默默看着她。
思及自己刚才的诡异行为,又看了看常珝此刻的神色,她讶然道:“您怎么还没走?”
常珝道:“……朕来睡觉。”
他大步走至床前,把穆清雨大力往里一推,便翻身躺到另一边,静静闭上了眼。
穆清雨面朝向他,他便背过身去,留个后背给她……她伸头去瞧他的脸,他便把脸埋进被子里。
如此反复几次,穆清雨顿觉有趣。谁料常珝忽然睁开眼,看着她道:“还不睡么?”
她悻悻道:“睡,睡。”
她这厢刚合上眼,常珝这厮就靠过来环住了她。
穆清雨确实困得没力气再撩回去,她现在只想困觉。略僵硬了下,她便拱着在他颈窝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去。
新奇的是,常珝身上的龙檀香和着墨香的香味,令她迷迷糊糊觉得这略带暖意怀抱格外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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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初上,给昏暗的天空,带来了薄薄的光亮。犹画师在方画就的画儿上洒了金粉。
穆清雨是被杏芙推醒的,这丫头笑眯眯道:“娘娘,您最近和皇上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点小皇子穿的衣服了?”
她揉了把眼有气无力道:“别胡说。”醒了瞌睡,她方坐起来:“潘小姐今日进宫么?”
杏芙点头:“自您让奴婢观察着她,奴婢就看着呢,她是今儿晨鸣鸡叫时入的宫。因是官家女子,司乐司封了她一个领事做。”
穆清雨拿起梳子把头发梳通:“若是她要来凤台宫,务必要叫她递了帖子提前知会。若是私自前来,不可放她进来。”
杏芙接了梳子替她绾发,她青丝如绢,杏芙这厢双手上下翻飞,将发挽结成大椎,又结上丝绳。插\上步摇、点翠,风鬟雨鬓,看似凌乱却别有风\韵。
杏芙忽然疑惑道:“娘娘,您对后宫女子向来宽容的很,甚至胡贵妃之流都丝毫不放在眼中。为何如此忌惮一个刚入宫的司乐司领事呢?”
穆清雨暗叹一口气,这个中缘由还真是有些不可描述。她不知该如何与杏芙叙述自个儿与潘妍的复杂关系。杏芙这丫头太单纯,总不能告诉她那潘小姐在前次出宫的时候瞧上了男装的自己,现在发现了真相,恐怕因爱生恨了。
她打了个马虎眼:“潘妍昨日在宴会上一舞惊天下,怕是日后早晚要入后宫,我们还是早预防的好。”
杏芙听罢登时攥了拳头,粉面微红,坚定道:“娘娘深谋远虑,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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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乐司内,丝竹管弦洋洋盈耳;歌舞伎们缓歌缦舞、舞姿妙曼。
潘妍着了一件艾青色缓带纱衣,正在教习一位舞伎跳折腰舞。
“折腰舞,要的是腰肢柔软。你的腰虽能下至后脚却少了柔态,这样跳出来的舞姿僵硬,哪里能称的上长袖善舞呢?”潘妍道。
那舞伎收了水袖:“潘领事,您前日里跳的白纻舞那才是长袖善舞,那舞失传已久,您何不教我们白纻舞?”
“所谓一口吃不成胖子,舞艺也并非一日可练成。若是简单的翘袖折腰舞你们都练不好,还练什么白纻舞?”潘妍笑意缓缓,却格外严肃。
她抬了水袖,作势道:“你们且看好,下腰之时需单手上举,掌心冲日将袖子托起。”潘妍手上动作未停,就势折腰:“下腰的时候要尽显柔态,妩\媚多姿。”
几个舞伎跟着学了一下,顿觉难做。
一个黄衫舞伎讪笑道:“领事,这折腰舞看起来可比白纻舞难得多,娉婷袅娜、柳娇花媚,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到位。您教习我们排练万国之舞,其实不必那么多复杂的动作。万国之舞要的是气势,气势到了,动作简单点也无妨的。”
潘妍笑道:“靳女史,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我这人就是执拗得很,若是有什么事不能做得完美无缺,那我便会夜不能寐。”
其余舞伎皆闻此言,顿时噤声,纷纷练舞去了。
靳蓉默然,竟暗暗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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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雨这日过了晌午,便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前有条长廊,这长廊曲曲折折的,一眼看不到底。偶有从长廊经过的婢子小跑过来,见了她便低头立在一边,待她过去后,才又匆匆离去。
杏芙跟着她独自走在这长廊里,耳畔有风声有鸟鸣。夏日就要过去,天气晴好,倒是好时节。
穆清雨转过一个弯,便见潘妍立在前面不远处,亭亭玉立,正定定瞧着她。
她今日着了一袭水红长裙,像一朵静妙的杜鹃花儿。朦胧薄雾般的淡金色披帛拽地,束腰的云纹丝绦随着风儿轻盈舞动,有些出尘的味道。
穆清雨这日防夜防,没成想出来串了个门儿便自个儿主动送上门了!
潘妍面容柔润,淡笑着向她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她笑了笑:“有些日子未见潘领事,万国之舞排的可还好?”
潘妍笑道:“舞艺不难,难得是如何与舞伎们处关系。所谓抃风舞润,若是意气相合之人在一块儿定是好上加好,做事情也能事半功倍。皇后娘娘,您说呢?”
穆清雨思忖道:“正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是不能意气相合,恐怕还是不要勉强的好。人活在世,若是不得开心的过每一日,岂不误了这并不久长的岁月?”
潘妍垂眸:“娘娘说的在理,只是不知臣女可算与娘娘意气相合之人?”
她暗暗叹口气,她与这潘姑娘打了半天哑谜,这姑娘到底还是委婉的问出了这句话。初次见面时,这姑娘似小家碧玉、唯唯诺诺、对她暗送秋波。现在看来,倒像个敞亮人儿。
看来她与潘妍的事儿,还是说清了的好。
她笑道:“是否意气相合,还要看处不处得来。不如这样,潘领事自明日起,便来凤台宫教本宫白纻舞,本宫有心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是否愿意?”
潘妍抬眸,双目璀璨若坠入了星子:“娘娘肯如此提拔臣女,是臣女的荣幸。”
潘妍离去后,杏芙望着潘妍的背影探究道:“娘娘,这不对啊!奴婢怎么觉得这潘姑娘瞅您就像瞅情郎一样呢?”
穆清雨咳了一下,举手轻抚廊间一朵海棠道:“何出此言?”
杏芙眨眨眼:“难道不是么?她那神情,简直跟戏台子里的青衣一样,含情脉脉,欲说还休。”
穆清雨拍拍她的肩道:“本宫觉得,她只是在这深宫深受排挤,有些不知如何自处罢了。”她又咳了一下:“所以说,你还是少看些戏,戏里面都是骗人的,做不得数的。”
杏芙点点头:“您说的也是,但这潘领事可是来与您抢皇上的,娘娘可得防一防。”
穆清雨抬手弹了她脑瓜崩儿:“你就别瞎想了,我们快采些玫瑰回去,晚上本宫露一手,试着给你们做玫瑰酥吃。”
杏芙嘿嘿笑:“皇上真是好福气,能吃到娘娘亲手做的玫瑰酥。”
穆清雨:“……”
廊内秋海棠花开似锦,草木无情。竟是不知谁家少女徒幽姿,静待她含苞吐蕊花下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