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白日做梦】
看着关源走远的背影,沈塘皱着眉头仔细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叫“爸爸是我们的天”“应该满足他一切需求”,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怪。他只要带入自己又或者是带入邵晏之想想,觉得分外恶寒。
他自认是他很爱父母,但也不会说出“爸爸使我们的天”这样的话来,没有人能是自己的天,再爱父母,也不能迷失了自己。
想到这里,沈塘对邵晏之口中的“那个女人”产生一种不赞同感,也许是她急切的希望能够绑住邵父,才对她的筹码――关源灌输了这样的封建观念,他突然开始同情起了之前那个背影萧瑟的青年。
都是可怜人,都没有错,错的只是上一辈人罢了。
沈塘从浴室走出来,他的鼻子一向灵敏。刚走到大厅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烟草气味。大厅向之前一样,静悄悄的,只拧着一盏很小的灯,不至于让人在夜晚因看不清路而跌倒。
“邵先生?关先生?”沈塘汲着拖鞋慢慢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每靠近一步,他心中就越发确定一分。背对着他在沙发上坐定的男人,不是邵父,正是关于。
黑暗中能看到一点橘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听到脚步声,那人才开口,“是我。”
啪嗒。
沈塘打开了大厅的大灯,很快室内明亮一片,照的人纤毫毕现。
邵晏之并不抽烟,沈塘也不抽烟,反倒是沈爸跟老一辈一眼,喜欢抽旱烟,所以乍一看到关源这样书生气极浓,长得又温和的人抽烟,还是有些吃惊的。
“怎么了?很吃惊吗?”夹着烟的那手指长且白,骨节分明,指甲剪的圆润整齐,带着些养尊处优的细致,“我中学时期就开始抽烟了,那时候才……”
关源微微抬头,想了想,唇角长挂着的笑容都清浅了,“十七岁吧,就是十七岁的时候学会的。还记得第一次,被呛了个半死,同学都笑我呢。”
他说着又抽了一口,乳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吐出,一举手一投足就透着浓浓的涵养。比起邵晏之这种被宠坏样子,反倒更像是从这种高门大宅里出来的公子。
这种极大的反差,看的沈塘眼珠子都不带错的,很有几分少年时期看到乖乖的三好学生蹲在厕所抽烟的那种错愕。
“真的没想到,小时候跟着我哥抽了一口,咳的肺都快跳出来了,再不敢抽了。”想到多少年前的往事,沈塘的喉咙又生出了几分瘙痒的感觉,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烟是一种很好的享受,你能暂时忘记一些你不想要记住的事情。烦躁的时候,抽点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再说了,”关源朝沈塘招了招手,“男人抽烟有什么,很多女生还觉得很像硬汉很男人味呢。”说着说着,关源自个儿都忍不住笑,闻了烟,呛得直咳嗽。
沈塘刚靠近关源,想要帮他拍拍肩,咳的舒服点,关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量极大,一点不像是文弱君子的模样。他瞬间被拉到关源身边,沈塘正想开口,手里却被塞入了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看,是关源的半根烟。
“你再试试?”他的眼睛温柔的像水波,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嗓音淡淡的,听得沈塘有些动摇了,这玩意儿真的这么好?这么多人喜欢?有多好?
“你试试就知道有多好了。”
眼看着烟离他越来越近,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蹬蹬蹬地越来越近。
突然一声暴喝,吓得沈塘手一松,烟头掉在沙发上,直接烫出了一个焦洞。
“沈塘,你干什么呢!”
“我……你……”沈塘看了看怒目直视他的邵晏之,又看了看被戳穿的昂贵沙发,心里头怦怦跳个不停,苦笑道,“哎哟我的邵爷,你干嘛吓我,这下好了,我得赔钱了。”
“你不是不抽烟吗?没事干跟他混在一块做什么?”说着站在沙发后的邵晏之猛地扯了沈塘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由于力道过猛,沈塘没个防备,匆忙间一头撞入了邵晏之的怀里,还连带砸的脑门生疼。
“你吃火药啦怎么哎哎哎――”沈塘揉着额头,话还没咕哝完就被人扯着胳膊朝楼梯走去,沈塘惊叫连连,想抽回手,但是怒气勃然之下的男人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他只能放软了声音,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被他给破了身的沙发,哀哀戚戚地说,“我走了,沙发怎么办呐。”
“沙发,沙发怎么了?”邵宴之不明所以,虽然口中这么问着,但脚步却未曾停过,显然是不觉得沙发如何如何要紧,心里头更是憋着一把火,口气也就十分不善了,“你在跟关源说什么?我看你们聊的很开心啊。”
“之前我手里的烟被你吓得掉到沙发去了,沙发破相了,你知道吗沙发多少钱吗?“两个人的在意的东西不在一个点上,沈塘在意的事那个一看就跟高级的沙发。
”我记得你不抽烟吧?刚才是打算抽?“如果不是他刚才中途拉走他,沈塘是打算跟着关源抽烟吗?光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就被那人带歪了,可怜关源骨子里就跟他那女人一个样儿。想到这,邵宴之重重哼了一声,”不要再跟关源来往了,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抽烟喝酒泡吧什么不会……“
他刚说完,忍不住挑起了一根眉毛,邵宴之砰的一声将门一脚踢得关上,怒目横眉的模样,沈塘忍不住发笑。
”你怎么知道他喝酒泡吧五一不做?难不成你见过?“
“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邵宴之咕哝着,沈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才有些不大意外地摆摆手,“别看了,以前泡吧的时候,见过几次面。”这几次面,可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邵宴之看沈塘一脸探究好奇,大声说,“总之,离他远点。”
沈塘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你看到啥了,这么神秘,远点就远点,反正也不是很熟。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你家了,哪有儿有机会再碰上他,你想多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而是当初邵宴之在酒吧里出过丑,他统共只在酒吧喝醉过两次,一次被女的赖在身上勾|引,一次差点被男的占了便宜,偏偏就是这么巧,两次都让被男男女女拥簇着关源看到了。他是没说什么,可那个笑容……总之邵宴之此后再也没有跟着那群狐朋狗友去过酒吧。
他能说吗?不能。所以邵宴之抓起一个枕头闷在沈塘的脑袋上,用力拍了两下,恶狠狠地说:“总之,听就对了,关源就不是个好人。”
沈塘的声音从枕头下闷闷的传来,说了一半声音越来越低,邵宴之听不清了,凑近脑袋想要去听。可他刚低下头,就被沈塘一肘击打在胸口,沈塘利索掀开枕头,反手抢过啪啪啪在邵宴之脸上就是一顿胖揍。
“小样儿,还敢搞偷袭――”两人玩的腻了,才喘着粗气倒在床上。
沈塘静静得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说,“邵宴之,我觉得你现在不要跟你邵先生吵架比较好。“
”我知道。“只是控制不住。
”你每次跟邵先生发火,他都会去那个女人那里寻求慰藉,你这是把他推出去。“
他又不在乎。
沈塘都不用看,也知道邵宴之在想什么,于是他更加谆谆善诱的劝,”你是不在乎,你得想想以后。他跟你离心,占便宜的不就是关家的母子,以后的以后,他们可能会比现在还要嚣张过分的。“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道理,如果是在别人的身上,邵宴之是个明眼人,肯定能一眼看出来。可他深陷在这场闹剧中,为时长达十一年,他泥足深陷,一叶障目,被偏见蒙蔽了双眼,愤怒让他无法在理智判断,只能由沈塘替他说出来。
邵宴之哼了一声,“是啊,他打的一手好算盘,从进门开始,以退为进,将了我一军,跟他那个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个女人也惯会用这招,总把我妈气的――”话说了一半,沈塘蓦然收住了嘴,就不再说了。
“那你爸什么时候跟她……好上的?”沈塘艰难的吐出这个词,觉得打听人家家里*八卦的行为,怎么这么像家村口那些闲的没事干的长舌妇,天天聚集在那里讨论谁谁家今天生了娃谁谁家跟哪个女人打情骂俏,一般你想要什么消息,只要去跟她们聊聊,保管收获颇丰。
“谁知道,发现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快上小学了。”想起这些往事,邵宴之又忍不住笑起来,声音里算是讽刺,“我姐不结婚,虽然我心疼她,但是找不到真心对她的,我宁愿她别结婚。”
“那你呢?”
“我嘛,会不会结婚我不能确定,但我所能保证的是,将来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者。“那一瞬间,沈塘能够感觉到邵宴之的认真,可没多久,他就原形毕露,”你不是说如果找不到喜欢的宁愿不结婚,也不要被婚姻束缚吗?“
邵宴之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沈塘家里,看到他堂哥和堂嫂吵架,沈塘对他说的话。
”如果你也好不到老婆,将来我们凑合凑合一起过日子吧。“
”什么鬼?“沈塘蹬了邵宴之一脚,“开什么玩笑。”
“你看,你做饭多好啊,我家住一起,你负责做,我负责吃,多好,多默契。讲真,我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以后还能一起旅游,我从来没画过带人物的画,将来还可以试试看……”
邵宴之越说越来劲,沈塘却深深的沉默了。
他说的生活,正是沈塘上辈子所期待的,做梦都想跟邱泽一起过的。
“还没睡着就开始做梦了你,我去我那屋了。”说着,拿起自己的衣服,默默的打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