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军雌习惯于在外面无表情,神色冷峻。
一来外出时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任务期间,没有必要露出太多神色变换;二来长期训练与周围同僚的潜移默化下,也使他们保持沉静面容成自然。
军雌之间对于彼此的‘冷漠脸’理应是司空见惯,早已十分熟稔。
――理应。
当这两个字被刻意点出强调时,便表示着还有与之不符的其他情况出现。
言紧紧抱着自家雄主好一会,力道处于想要更用力抱紧对方一些又怕用力过猛会让雄虫感到不适之间。他小心控制着自己,在不会让雄主不适的范围内,最大限度的用力抱着对方。
属于雄主的温暖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传过来,言甚至升起了觉得衣物十分碍事的念头。
他自己身上的军服,再加上他的雄主身上的衣物,算起来就是双重阻隔拦在他和雄虫间。这让雌虫有些不满足,他想要更完全的,彻底的与雄主亲密贴合。
不过这个念头在刚冒出不久就被赶紧打住。
雌虫还记得此刻是在舰船外部。别说他和雄主的舱室,他们连舰船都还没回。在虫目睽睽之下就暗自对雄主起着一些糟糕臆想,言羞愧的在心底反省自己三秒。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受了刚才听到的那句‘全面身体舒缓’一些影响,才在面对雄主时思维也不自觉歪了起来。
……说起来,说出刚刚那句话的对象似乎是……?
安定不少的内心使大脑连带其他感知能力也一同恢复正常水准,言的注意力终于不再完全放在他的雄主身上。对于那道从刚刚起就一直投掷在他们这里的目光,他终于能分神去查看来源。
当言朝着那道视线来源方向看过去时,恰巧也听到了视线主虫朝着奥齐上将提出的问话――
“……斐有伴侣了?”
平稳的声线,听不出好感或恶感。
是与他的雄主十分相似的容貌,也是与他的雄主日常如出一辙的沉静面容,同时也是在军雌脸上例常会看见的冷峻神色。这三者单独看都是他平时十分熟悉的事物,此时结合在一块,出现在不远处的那只黑发雌虫身上,却让他无端觉得紧张。
――不。
――并不是‘无端’。
下意识绷紧身体,想要站直的褐发雌虫想着,在内心纠正自己的用词。
这是一种类似下级在上级面前接受考量时,本能出现的严阵以待。
显然正看着他的黑发雌虫不属于‘敌方’,但直接对上对方看向自己的视线时,四目相交,言却感到如身临战场一样,有了‘临战’前的压迫感。
那是他的雄主的亲生雌父。
齐斐感受到了怀中身体的僵硬,也感到了他的伴侣正准备从他怀里退出去的前兆动作,他松开环抱着对方的手臂,然后看到了他的伴侣正在和他的雌父‘深沉对望’的场面。
气氛微妙的有些古怪。
想起还没有将言正式的介绍给他的雌父,刚才时间有限,许多彼此的近况也未详细交代清楚。齐斐牵起他的雌虫,走向左卅,准备将自家伴侣正式介绍给对方。
“……”
左卅看着他的‘幼崽’正牵着另一只雌虫走向他,心情复杂。
“雌父。”
随着与黑发雌虫间的距离缩的越短,齐斐能感到,他的伴侣的身体也越发紧绷。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脑海里忽然蹦出了这句话,这让齐斐原本平稳的步伐顿了一顿。
他侧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侧的伴侣,就从字面意义上理解这句话而言,他的伴侣显然是不丑的。但对方此刻神色严肃,身体紧张,连他的步伐有停顿也没发现,仍自顾自的迈腿准备继续往前走。
褐发雌虫这过于紧张的正式态度让齐斐也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
仔细一想,虽说他已与对方确定婚姻关系许久,虫蛋也诞下破壳,小虫崽早已经能说能跑能跳还能飞,但今天的这一次见面,还是他的伴侣与他的雌父的‘初次见面’。
……说起来,他的雌父似乎连他有了虫崽一事也还不知。
“雌父,这是我的伴侣。”
然而无论内心如何作想,这段本就不长的路程总会走完。
站到左卅面前的齐斐朝对方介绍着言,道,“等我从高等学院毕业后会带他去转为雌君。”
左卅上下打量着褐发雌虫,用一种快要穿透皮肉看穿芯子的视线,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齐斐,“……”他觉得自家雌父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友善。
言,“……”他觉得雄主的雌父可能不太喜欢自己。
“介意我询问几个问题以及索取你的户籍id编码吗?”
在他们以为刚刚那声‘嗯’就是对方回应的全部时,左卅又接着道。
“当然,您请!”
被直接盯着提问的言立即回答。
他感觉自己似乎更紧张了一点,迅速报出自己的id编码后,他等待着来自雄主雌父的下一步提问。
而在进行下一步的提问之前,左卅先找奥齐要过终端,打开,登陆帝国资料库系统,输入了言的id编码。
齐斐顿时明白了他的雌父是想做些什么――对方要查言的资料与案底。
“我说你啊……”
终于交代完下属的奥齐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家伴侣正一脸严肃查自家‘儿媳’档案的画面。
刚才他忙着与奥家精锐小队的队长说话,伴侣索要终端时也只是顺手递过,连对方要拿去做什么也没注意。现在他终于得闲回头,看到的场景便让他感到哭笑不得,不禁一声叹气,“卅,这是崽的伴侣,不是那些任务目标对象……你快把崽的伴侣吓着了。”
“……我有吗?”
从资料里抬头的左卅,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还显得有几分无辜。
“你看对方都僵硬得能和旁边那些岩石有的一比。”
左卅看了僵着的褐发雌虫一眼,“……那说明他在心理承受能力方面还有所欠缺。”
“……”
这话语听起来有些不留情。
齐斐开始寻思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打个圆场,但他的伴侣却将脊背一挺,十分认真的道,“是,谨遵您的教诲!”
这被说得掷地有声的话让左卅又多看了言两眼。
――虽然其他方面都还有待评估,但至少表决心的态度不错。
黑发雌虫在心里打下评语,暂时停止了‘审查式’检索对方档案的行动。
他注意到他的雄主已经与奥家部队交代完事项,此时返回舰船才是他们接下来该做的第一要务。
正如奥齐所说,查探言的详细资料,不光是左卅对于自家孩子的伴侣存有想‘摸清根底’心理,更是他在过去早已养成的‘职业病’。
以伪装出来的无害雄虫身份接近任务目标,查探清楚对方的详细资料与意图动向,再根据由上级判断的有无威胁性,决定是否对目标进行‘清除’。
当年的左卅,是少有的高战斗力的战斗型情报收集员。
好歹是暂时从雌父的‘审查’里暂时逃脱,返回舰船的路上齐斐仍然握着伴侣的手。
大多数双亲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给予孩子最好的。
即使有的东西无法由自己亲自给予,他们也希望能够帮忙参考,帮助孩子选出最好的。
齐斐明白他的雌父想要帮他在虫生重大事项上‘参考’的心情,也清楚这是对方在缺席了他的成长太久后,迫切的希望能从其他方面来‘弥补’的举动。只是他同样也明白,有的决定要由孩子自己做出才有意义,双亲的意见终归只是参考。
他的伴侣拉着他的那只虫爪将他的手握得很紧,甚至掌心还浸出一些汗迹。
齐斐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言的手背。
“雄主……”
感受到安抚的言感激的看他一眼,眼底仍有忐忑。雌虫自觉自己今日的表现未能让雄主的雌父满意,这让他十分自责。
言清楚自家雄主应是重视爱戴雌父的那一类雄虫,他却没能给对方重视的长辈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没事的。”
齐斐安抚着他声音里充满愧疚的伴侣,指下摩挲的动作不停,“总要有磨合。”
毫无疑问他爱他的雌父,但他也重视他自己所建立的小家。
“我今天……是不是做的不太好?”
左卅有些迟疑的向自己的雄虫提问。
他们已经回到了舰船,在简要的对于他的‘欢迎会’结束后,他和奥齐此时已回到了他们的舱室。
返程的路上,自家孩子与其伴侣的对话,其实都被他悄悄听在了耳里。
“恩?”
洗漱过后的金发雄虫已经懒洋洋的躺在了床上,听到问话后才侧头看向还没上床的伴侣,“你是说关于崽的伴侣那件事?”
“恩。”
“不会,别想太多。”说着奥齐拍拍身旁的床面,“快上来。”
“可是我似乎让斐为难了。”
左卅依言坐上床的边缘,只是心思仍然放在他的孩子身上,“我当时是不是应该表现的再热情一点?”
因为他的失误而独自成长至成年的幼崽,他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教给他,就提前在对方的成长里缺了席。而从这短暂的接触里能发现,虽然他与雄主都没能完整陪伴对方长大,但齐斐依然长成了一只稳重可靠的成虫。
他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成熟,有了伴侣和家庭。
这是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没事的,崽能理解。”
见黑发雌虫迟迟没有继续过来意向,奥齐只好自己坐起身,挪到伴侣身边,抱住对方。
他懂得左卅的感受,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
他们曾有一系列关于参与齐斐成长的期望与计划,但他们直到对方独自将整个‘成长’过程完成,才返回到对方的身边。
“你想要替崽在雌君一事上多‘把关’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
奥齐露出一个不适的表情,“我的背疼、肩膀疼、胳膊疼、还有上下半身都不太舒服。”
“!”
惊觉自己竟然差点忘了十分重要的事情,左卅立即反省,“抱歉。”
将其他的想法暂时放到一边,以对于雄虫的关注为先。
他的手放至自己的衣襟,快速除去衣物,再触碰上雄虫早已解开头三颗纽扣,大肆敞着的结实胸膛。
“作为刚才忽略我的补偿,我要求追加‘全面身体舒缓’以外的额外福利。”金发雄虫笑起来,在只剩下他们俩独处的室内,原本英气的脸竟显出几分戏谑的痞气。
“如您所愿。”
左卅低声应着,“但愿我能动的让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