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人正是杨渥,他换了一身华衣锦服,丰神俊朗。看到江、萧二人走进院来,向前两步,抱拳道:“不知道两位到了何处,我已在此等候多时。”
江流只道杨渥是为了杨易府上的事情而来,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好支支吾吾,“这个……这个……”萧飞燕依然冷冰冰的,“我们到哪里去,还要提前跟小王爷报告一声么?”
杨渥摆手道:“那也用不着,不过父王刚醒过来。就要急着要见你们,叫我连夜召你们觐见。”
萧飞燕本来心中烦闷,闻言道:“那有什么好见的?你们是王侯将相,我们是布衣百姓,身份低微,还是不见的好……”
杨渥道:“若说布衣百姓,我父亲生来也是穷苦百姓,努力打拼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萧姑娘这样说……”
萧飞燕截住他的话,不耐烦道:“你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我们明早就走了。”江流道:“飞燕,且等一等。”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藏起来的物件,把烽火令交给杨渥,“这是令叔杨行天前辈的烽火令,请转交给吴王吧。行天前辈英年早逝,实在叫人痛心。”
杨渥一震,道:“我叔叔果已不在人世了吗?”见江流点头,又说道:“我父王急着见你,多半就是为了此事,烦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江流沉吟片刻,道:“那也好,行天前辈待我不薄,这一切缘由我自当禀告吴王。飞燕,你也一起去么?”萧飞燕道:“我困了,要去你自己去。”
江流点点头,杨渥道:“既如此,江兄,我们快些走吧,免得父王等得心焦。”当下在前领路,江流跟着一起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流一行就到了杨行密的宫殿。说是宫殿,倒比杨易的府尹府寒酸多了,杨行密正在书房,隔着窗户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杨渥屏退下人,在门口禀报:“父王,江流到了。”杨行密道:“让他进来。”
江流、杨渥一同走进屋里,杨行密正站在一张案桌旁边,桌上点着一盏大灯,放着许多的卷宗。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过妥善处理,又换过一身衣裳,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江流拱手说道:“拜见吴王!”
杨行密道:“免礼。”挨江流礼毕,又道:“你可知道我今夜为何召你来?”
“莫非为了行天前辈的事?”
“没错,他……他是不是已经去了?”
“没错,行天前辈确实已不在人世了。”
杨行密重重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听闻了这个消息,总要从江流的嘴上说出来,才敢坐实,“你把详细的情形说来听听。”
江流便把白云谷里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杨行密听得连连嗟叹。他们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只不过因为一个风姬,弄得两人形同陌路。听到后来,杨行密已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江流看着杨行密,只见他头顶已生出了许多白发,颤颤巍巍,活脱脱是个痛失亲弟的普通老头,哪里像纵横江淮,不可一世的枭雄?江流不忍也不愿打扰他,悄悄退至一旁。
过了好久,杨行密才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了将悲痛隐藏在心里,用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拭掉,他又成了那个威严的吴王。
江流趁机将烽火令和武功秘籍献上,“这是行天前辈的遗物,今日小子还给吴王。”
杨行密点点头道:“在行宫你救我的时候,我已经看出你的武功跟行天的路数一模一样,想必这秘籍是他留给你的吧?”
“是,这个令牌行天前辈没说如何处理,小子自作主张,将它带出来,交还吴王。”
“武功秘籍我也用不到,你且留着吧。”杨行密顿了一顿,又道:“我听说有不少人马都想要我这烽火令,明争暗抢,死了不少人,是不是?”
江流心道:“他消息倒是灵通,死的人可真不少。”
“你能保留至今,委实不易。要不是你舍命相救,我已经死在雪山之上。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身中奇毒,恐怕命不久矣,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望吴王多送一点盘缠就好。”
“哦,你中了什么毒?我这里名医甚多,不管多厉害的毒药,总能给你医好。”杨行密道。
“多谢王爷美意。”江流摇摇头,黯然神伤,说道:“我义父就是名医,对我所中之毒也是束手无策。王爷身边纵然神医众多,恐怕也无济于事。我如今就是想完成我人生中几件重要的事情,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杨行密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你既然不肯受赏,那么我也就不罚你了。杨易和柴再用他们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场?”
江流心中一震,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行密消息之灵通远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听杨行密继续说道:“他们两人的死多少与你有些干系,对不对?”
这个刚在哭泣、孱弱的老头突然间变成了老谋深算的狐狸,他说:“一下子我就失去了两位得力干将,损失惨重。江流啊,你说说,这是什么人下的手?”
江流心道:“三青鸟是西王母宫的人,多半是西王母宫下的手,说出来你也未必信,我何必惹祸上身。”便道:“江流只是个山野小子,王爷你来问我,无异于对牛弹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杨行密喟然一声,道:“我军处于江淮一带,外围强敌窥伺,当真是举步维艰。我这样问你,也是为难你了。罢了,你且去吧。”顿了一顿,又道:“渥儿,你命人多准备些银两盘缠,送给江流使用。你们这就出去吧……”
杨渥答应一声,见父王意兴阑珊,不敢逗留。江流跪拜谢恩,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待出了吴王宫殿,东方既白,天色已朦朦亮了。
江流告别杨渥,先行回驿馆,萧飞燕早已在房间里等他,比之昨晚,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两人刚收拾好行囊,恰好杨渥派的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