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江流开始打坐练功。内力流转,到了丹田处,再也停滞不前,像有一堵墙挡着,再强运气,只觉得丹田犹如针刺,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江流知道是蛇毒作祟,暗叹一声,不敢再练。
江流又去隔壁房间查看,叶流尘还是没有回来。那姓储的和姓牛的两人好像也不在房内,房间里漆黑一片。江流自觉无聊,便出门到镇里去转一圈。
红河镇到了夜里,与白天的热闹相比,就冷清多了。大多数的铺子都关了门,只有客栈、青楼和几个面摊还在营业,家家门口都挂着灯笼,一个连着一个,红彤彤一片,街道被映得灯火通明。江流远远的站在红河客栈的门口向里张望,张继道几人并不在楼下,连吃饭的也没几个人,陈二狗无聊坐在桌子旁,打着瞌睡。
没有看到张溱溱,江流似乎微微感到失望,他又沿着另一条大街溜了一圈,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转回到客栈。
江流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叶流尘的房间,也不点灯,合衣躺在床上。他打定主意,既然叶流尘还没有回来,就由他来接待储、牛两位仁兄。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阵阵香味飘来,江流一闻就知道这是江湖上采花贼常用的“迷魂香”,人只要吸入小许,便会失去意识,任人摆布。江流悄悄摸了个药丸,碾碎后涂抹在鼻孔处,拉开被子,盖在头上,佯装被迷倒。过了不多久,就听到两个人悄悄摸了进来。
前面的一个人很是谨慎,才走两步,摆手让后面的人停下。他仔细听了一会,才对后面那人低声道:“牛贤弟,他已被迷倒了,打开火折子瞧一瞧罢。”
这位就是储大哥了,他说了两遍,后面的牛贤弟却只是站着不动,也不答话。
储大哥有些生气,倒退两步,轻轻推一下牛贤弟。哪知牛贤弟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储大哥连忙一把抱住他,摸了摸鼻息,牛贤弟居然已经气绝身亡了。储大哥心里惊骇欲死,忽的一阵冷风吹过,后颈发凉,刚要叫出声来,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喉咙。
江流在被窝里听到外面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翻身下床,打开火折子。一眼就看到两个中年汉子仰面躺在地上,已然气绝,脸上还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
江流心里大惊,刚才他并没有感觉到还有第四个人在这个房间里。他知道死的这两人应该就是隔壁的储,牛二人了,很显然刚刚有人杀了他们,难道是叶流尘。江流摇摇头,立刻否定了,叶流尘武功虽然很高,但还没有高到在这房间里杀人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地步。他仔细检查,发现两人的脖颈均是被人用“大力锁骨手”之类的功夫,硬生生折断,奇怪的是两人死时居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可见来人功夫之高,出手之快。
江流越想越害怕,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他都不知道,如果他想要杀了自己,那么自己早就去见阎王了。江流觉得心跳加速,此是非之地地再也不敢待下去。他匆忙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东西,打开后窗,跳了出去。
江流找了个路边卖面的老头,询问去往陈州的路程,那老头跟他详细说明。辞别卖面的老头后,江流沿路急奔前行。刚出镇子,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树林里火把晃动,人影攒动,呼喝叱骂打斗之声不绝。
江流循声而往,悄悄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只见一群黑衣人正围住了几个人厮杀,仔细看去,中间几人赫然是张继道等人,叶流尘居然也在,但萧从武和萧飞燕却不在其中。
周围躺了一地的黑衣人,想是战斗持续已久,几个人身上都血迹斑斑,萧从文的一只左臂垂了下来,像是受了伤。林若兮和张溱溱两个女流之辈累得娇喘吁吁,手中剑却异常犀利,杀得黑衣人叫苦不迭,连连后退。
他们几个人守望相助,武功又高,黑衣人虽然人多较多,却仍占了下风,不时有人惨叫倒地。最外侧有两个白衣人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场内,在众黑衣人中显得格外扎眼。其中一个白衣人年龄较大,白发苍苍;另一个,用黑巾蒙面,看不出什么样子,但一头黑发,身材消瘦,想必年龄不大。
那个蒙面白衣人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就见边角四棵树上跳下四个黑衣人来,一人扯着一张大网的一角,搂头向张继道等人盖了下去。大网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居然带有细细的尖刺,若是被这网罩个正着,不死也是重伤。
江流离得较远,想再去救已经来不及了。眼见那张大网就要盖到张继道几人身上,蓦地拉网的四个人中有两个横飞出去,好像被人投掷一般,连大网也被带的飞起,最后竟然全都罩在自己人身上。
顿时黑衣人倒了一地,惨叫不已。接着,众人就发现场内多了两人,正是吴法通和杨行天,吴法通手里执拂尘,杨行天却空着手。年龄较大的白衣人做了个“退下”的手势,剩下的黑衣人都退到了他的身后。
叶流尘看到吴法通,喜道:“吴师伯,你来了。”
吴法通哈哈笑道:“我早就来啦。”
江流一旁心道:“这吴法通居然是叶流尘的师伯,真是没想到。”吴法通正是受了本帮掌门叶轩辕所托,保护叶流尘来见张继道等人。
张溱溱嘟着嘴埋怨:“早就来了,为何不早来救我们。”她有好几次差点负伤,幸亏萧从文在旁相助,萧从文为了救她胳膊还负了伤。此时她听吴法通说早就到了却不现身,心下气恼非常,旁边的萧从文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张继道也喝道:“溱妹,不得无礼。”转头又向吴法通、杨行天施礼道:“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张溱溱气的跺了跺脚,还要说话,却被林若兮拉了过去。
“嗯”吴法通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张溱溱,道:“小姑娘,老道是出来晚啦,下次早些出来就是。”张溱溱瞪了他一眼,吴法通只“嘿嘿”笑,不再理她。
叶流尘并不认识杨行天,便问吴法通道:“吴师伯,这位前辈是?”
吴法通还未说话,杨行天已冷冷开口道:“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众黑衣人早已等的不耐烦,那个白发白衣人这时接过话来,冷哼道:“‘飞天大盗’杨行天,又怎么会是无名小卒?你们听着,老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识相的束手就擒,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哼哼……”
众人心中一震,这个叫化居然“飞天大盗”杨行天,张继道、萧从文更是又吃惊又疑惑,现在朱杨两军正在交战,杨行天是杨行密之弟,怎么会来救他们?这其中有什么缘由?他们还一直以为霹雳堂是杨行密派来追杀他们的。
杨行天冷冷接道:“霹雳堂的雷万年,是谁派你来的?”张继道等人心里又是一惊,雷万年名镇江南,是霹雳堂的第一高手,若没有极大的利益,谁能请的动他出手。
白发白衣人雷万年,“哈哈”笑了两声,道:“杨老弟,不是你请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么?咱们说好里应外合,怎么现在你变卦了么?”
叶流尘等人心中疑窦又生,吴法通心里清楚,向叶流尘等打个手势,让他们不要担心。杨行天见雷万年挑拨离间,大怒骂道:“老不死,不要血口喷人。你还是照顾好你的儿媳吧!”
这一句话戳到了雷万年的痛处,雷万年原本是霹雳堂的堂主,他十分好色,姬妾无数。后来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儿媳身上,强JIAN了儿媳。他的儿子雷阵悲愤难当,又不能忤逆自己的父亲,一气之下,远遁他乡。因为这事雷万年犯了众怒,没脸再担任霹雳堂主,被迫辞任堂主,改由自己的弟弟雷万春担任堂主。
自此雷万年更加恣意妄为,强占堂中下属妻妾,飞扬跋扈,堂中众人皆敢怒不敢言。只是强占儿媳导致儿子离家出走这事,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处,霹雳堂内无人敢提。此刻杨行天揭了他的痛脚,雷万年气的暴跳如雷,怒骂道:“杨老贼,你是找死么?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杨行天冷笑一声,蹂身而上,一掌就拍向雷万年胸膛,嘴里还一面叫道:“老不死,让我来教你做人。”雷万年早就料到他会出手,盛怒之下,也不避让,“霹雳掌”的第三招“天王托塔”便接了过来。霹雳堂富可敌国,火器天下无双,并不以武功见长,但雷万年却是另类,武功极高,掌力极是威猛无俦。
杨行天轻功无双,内力却不是己所之长。当然不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一掌本是虚招。“如影幻”中的一式“月影西移”便施展出来,众人觉得眼前一花,已不见了他踪影。
雷万年怒吼一声,身形一转,向后拍出一掌,杨行天没想到雷万年居然算到了自己的招数,避无可避,只听“砰”的一响,双掌相交,两人都是全身大震。杨行天从空中下击,虽然占了便宜,但他功力力不及雷万年,自觉胸中气血翻腾,难过之极,往后退了三四步,才勉强停住。他心中暗道:“几年不见,这老不死功力又精进了许多。”雷万年也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停住。
掌风带动气流涌动,离得近的几名黑衣人差点被气流带倒。众人均看的瞠目结舌,江流心中更是暗叫侥幸,若不是他行巧药翻了杨行天,怎能是他的对手。
雷万年虽赢了一招,但心里清楚,对方无一弱手,再加上杨行天、吴法通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再打下去,徒增己方死伤,还是走为上计。
他审时度势,知道不能逞一时之雄,桀桀笑道:“杨老贼,今日到此为止,我们改日再会。”又向旁边的蒙面白衣人递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双手弹出几粒霹雳烟弹,射向吴法通等人。
众人纷纷躲避,吴法通飞身而起,一式“佛手扬鞭”,拂尘卷向蒙面白衣人的左手。他出手迅捷,原以为这蒙面白衣人一定不能躲过,哪知这人不躲不闪,右手举起,手里已多了一个匕首,向拂尘斩了过来。
“铮”的一声,拂尘从中两断,只留一个孤零零的手柄。吴法通大惊,这拂尘乃金丝线打造,再加上他内力灌输其中,比精钢打造的兵器还要坚硬,怎会被轻易斩断?
他微微愣神,耳边听得“砰砰”连环声响,浓烟滚滚,不可视物。待烟雾散去,霹雳堂众人已不见了踪影。
敌人既退,杨行天随便客套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吴法通和张继道等人互道前情,众人才慢慢明白缘由。原来朱温授意萧天策笼络各地武林豪杰,由“河淮盟”和上清派牵头,成立“武林盟”。萧天策派两个孙子萧从文、萧从武以及天香门掌门弟子张继道等人和上清派掌门弟子叶流尘先行见面,合力拉拢势力庞大的青竹帮。
谁知消息走漏,叶流尘一路遭到追杀。而叶流尘和张继道等人刚刚见面,萧从武和萧飞燕却不见了。众人从萧从武房里找到一封书信,信上萧从武说自己先回陈州。萧飞燕却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就不见了踪影。众人不太放心,出来寻找,没想到在树林中遭遇袭击,若不是吴法通、杨行天出现,张继道等人今夜也难逃大难。
只是到底是谁要费尽心思破坏“武林盟”的成立呢?杨行天突然出现,救了他们,杨行密一方自然排除了嫌疑,众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萧从武左臂受伤,还需治疗,吴法通等人不敢耽搁,急忙返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