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雅说的话对霍悠产生了影响，以至于她在接下来按照欧雅所说的，尝试着和阿曼蓝根进行沟通交流以失败告终。

　　 当晚，霍悠和杭川简短地通话之后，她躺在了床上，侧着身体，看着侧面被透明材质阻隔着的浩瀚的星空。

　　 这些黑暗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她的异能下，变成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点。

　　 霍悠就望着这些点出神。

　　 结婚……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那时候她父母健在，弟弟虽然年幼，又患有罕见疾病，但为人乖巧懂事，家里缺少的只是给弟弟购买更加稳妥些的病菌隔离器的资金而已。

　　 但后来，父母双双牺牲，她义无反顾地扛起了弟弟这份责任。

　　 她不再为钱财考虑了，因为父母留下了大笔的保险金，以及在灰色地带挣有私人收入。

　　 她给弟弟购买了最新款的病菌隔离器，可以保护弟弟五十年。

　　 至少五十年里，她不用担心弟弟会因为病菌隔离器而有任何不妥。

　　 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霍悠渐渐将未来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排除出了她的考虑范围。

　　 她并非觉得自己和弟弟会是拖累，但她想象不到，会有一个男人，愿意接纳她这样的家庭情况，并且不认为她的弟弟是个累赘――哪怕是嘴上不说，心里偶尔也会有这种类似嫌弃的感觉。

　　 但她却遇到了杭川。

　　 大概是同样是基因上与人不同，杭川显然很能理解霍恩的病情。

　　 霍悠看不出来他对霍恩有任何一点儿轻视，认识相处这么久了，杭川对霍恩的态度一直都很友善。

　　 是的，哪怕这个男人向来为人疏离冰冷，瞧着不太好接近，但他作为霍恩的“川哥哥”，却一直都很尽责。

　　 她和他走到现在，没有轰轰烈烈，虽然一直都有矛盾，互相之间的不坦白横亘在两人中间，让他们再亲密也仿佛隔着一点儿什么，甚至发生过一次差点让两人结束感情的大危机，但磕磕绊绊到如今，也终于双方互相坦诚，如今更是共同为抗击K组织而战……

　　 每天的相互问候、关心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两人并不依缠对方，却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是要在一起的。

　　 这可能已经是走向平淡了，但感情却并没有变淡，而是转为醇厚。

　　 现在，欧雅忽然提到了“结婚”。

　　 霍悠不知道杭川是否想过这个问题，她在欧雅提出这两个字之前，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这件事的。

　　 联邦政府的结婚率不算太高，星际人类喜欢无拘束的生活，一旦在伦理道德局进行了婚姻登记，伴侣关系就将一直持续，直到离异，或者一方死亡。而在婚姻关系下，双方之间对彼此的约束很大。

　　 所以，更多人愿意不去登基婚姻伴侣关系，两人约定好生活开支给付分配，有了儿女，会再约定儿女花费的费用分配……

　　 这看起来更像是搭伙过日子。

　　 但这却是很多联邦人的常态。

　　 霍悠从小认识的几个朋友，如今虽然联系不多，但她也知道，其中有两个在娱乐圈混的朋友，其中一个已经和人约定了非婚姻伴侣关系，目前正在备孕。而另一个，已经做了单亲妈妈，正在和孩子的生理学父亲进行一个抚养费用的划分。

　　 这种事情，放在霍悠前世的年代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但在这儿，却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男女双方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这些问题。

　　 霍悠不知道这是道德的进步，还是后退。

　　 而欧雅一席话点醒了她。

　　 “人类出于自然，有将基因繁衍下去的本能，而处于社会，也有按照伦理、道德、法律等的约束，在适当的时间，和适当的人，进行适当的仪式，然后回归繁衍本能的要求。”

　　 仪式是社会赋予的，欧雅显然认为，这是人类需要进行的必要一步。

　　 所以她提到了“结婚”。

　　 那么……杭川呢？

　　 杭川会想要结婚吗？

　　 霍悠翻了个身，点开终端看着杭川的终端号发呆。

　　 她想拨过去，却迟迟没有动手。

　　 往常她但凡有点儿什么事，直接通讯号就拨过去了，不会犹豫。

　　 最近因为想着杭川休息不好会忙，她只在每天杭川联系她的时候接通讯，并不会主动在另外的时间联系他。

　　 但即便这样，她有事也还是会找杭川的。

　　 可现在，她很迟疑。

　　 她想问杭川的态度，却不知道接通通讯后怎么开口。难道问他，“你有想过结婚吗？”

　　 这会不会让他觉得，她是在逼婚？

　　 当然，霍悠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他们之间自从那次大危机，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彼此就再也没有隐瞒，哪怕杭川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他也完全可以直说。

　　 嗯……可能她得到这样的答案，会有些失落。

　　 但是……

　　 霍悠烦躁地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最后她平躺着，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欧雅提到“结婚”后，她纠结这么久，只考虑了两点。

　　 第一点是，评估杭川是否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第二点是，杭川愿不愿意结婚，还是他更希望像其他那些星际人类一样，毫无压力和约束力地在非婚姻伴侣关系下进行家庭组成？

　　 她完全没有想，她是否愿意结婚……

　　 当然，这一点不用多想，霍悠如果不想结婚，直接就排斥这个想法了，不会再有纠结考虑的那两点。

　　 思来想去睡不着只有一个后果。

　　 第二天霍悠起来后，发现她眼睛很干涩，然后欧雅告诉她，她有很严重的眼袋和黑眼圈。

　　 霍悠默默地去进行了眼部面部保养。

　　 欧雅非常精准地猜到了她昨天晚上失眠的原因。

　　 “你想结婚，但是你拿不准杭川的想法，不敢贸然提结婚的要求，所以失眠了。”欧雅推了推眼镜：“对吧？”

　　 霍悠：“……”

　　 欧雅叹道：“直接告诉他你想结婚不就行了？有什么可多想的？”

　　 “……当然要想了。”霍悠闭着眼睛正敷着缓解疲劳的精华液，轻声嘟囔道：“我开口，那不就成了我求婚了……”

　　 欧雅再次推了推眼镜：“一定要男性求婚吗？”

　　 “当然，这事关女人的矜持，男人的尊严。”

　　 “……我不懂。”欧雅道：“我和乔瑞凡就说过，到一定阶段我们就结婚。他也同意了。他没有觉得丢失尊严，我也不觉得我不矜持。”

　　 霍悠：“……你们比较，嗯，强。”

　　 欧雅想了想，道：“不然，我让乔瑞凡找机会暗示一下杭川，让他主动一点？”

　　 霍悠咳了咳，含糊地道：“嗯……嗯也行吧……”

　　 霍悠有点儿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