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忠勇侯府存菊院……
府内到处挂着白帆,一众奴仆低头期期艾艾,无不提起一百个心做事,生怕被寻了错处。唯独绕过这存菊院避如蛇蝎。
存菊院一片清冷,丫鬟婆子都懒洋洋的,手里的活也干的有气无力的。
“麽麽,这夫人也太过分了,侯爷的头七还没过,就急着将咱们就急着让小姐去庄子上了。”屋内点着香炉,小丫鬟嘟嘟嘴看着门外几个懒洋洋的丫鬟婆子更是气恼。
顾麽麽一边拧着手帕,一边注意着床上高烧不退的小姐。
如今的夫人并非是小姐的亲生母亲,况且侯爷生前极其的疼爱小姐,现在侯爷一走,这府里唯一的靠山都没有了。
这白氏自然巴不得早点打发小姐。
“哟,顾麽麽,怎么还没收拾好啊?夫人已经叫马车在门外等着了”李麽麽扭着肥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掩着鼻子嫌弃的看了看屋内,冲着顾麽麽冷嘲热疯道。
“这个……我们小姐还在高烧不退,能否通融几天,等到小姐身体好了再离开?”顾麽麽起身不敢怠慢,看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着东西的小丫鬟翠竹让她稍安勿躁。
李麽麽拉长脖子往床上看了一眼,嫌弃的退到门口:“这怎么行,夫人催的急。赶紧的收拾东西走人,等等……你们都进来,看看有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门外方才还神情恹恹的丫鬟婆子听到李麽麽的吩咐,都走了进来翻找,将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这些都是我们夫人留给我们家小姐的”翠竹一手挡住一个婆子的手,将包袱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什么夫人?这侯府只有一个夫人。你们没听到吗?赶紧抢回来”李麽麽一把推开翠竹,原本收拾好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似乎没看见一眼脚在衣服上踩了几脚。
“你们这样对小姐就不怕世子回来打杀了你们吗?”顾麽麽气的身体发抖,眼中又在祈祷自家小姐快些醒来。
李麽麽冷笑一声,一手翻开翠竹收拾好的包袱,眼睛大亮。打开首饰盒里面几乎都是值钱的首饰:“世子?哈哈!昨天边疆来报,世子英勇了。这个家里现在是夫人在做主”。
顾麽麽放下手里的手帕,抬起盆中的水就泼向李麽麽,冷哼一声:“侯爷尸骨未寒,你们就这般苛待小姐,就不怕侯爷世子半夜寻你。”
“啊!顾麽麽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李麽麽惊叫一声,指着顾麽麽大声道。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听到顾麽麽口中的侯爷浑身更加冰冷,四处望了望。
“翠竹收拾东西,咱们今天走。去叫栓子过来搬东西,还有……小姐的东西咱们不能给她们,不然夫人死的都不安,若是晚上回来找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顾麽麽佯装抹了抹眼泪,眼角偷偷的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李麽麽,身上衣服湿透了,冬天里忍不住打颤。
李麽麽四处望了望,心有余悸生怕前夫人真的来找她,咽了咽口水:“呸算你识相。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说完,慌张的跑了出去。
看着李麽麽跑出去,翠竹心疼的捡起地上被踩脏了的衣服:“麽麽,我们真的要离开吗?小姐现在还高烧着呢”。
顾麽麽的偷偷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现今侯爷夫人已死,就连最后的依靠世子也战死沙场,想到此处哽咽的道:“小姐如今的处境恐怕去哪都不讨好,指不定到了庄子白氏还会不会使什么肮脏的手段对付小姐”。
“麽麽……”苏琉月无力的呻吟的道,眼前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特别是前世疼爱自己麽麽。
顾麽麽惊喜的走到苏琉月面前,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天念念有词:“感谢观音菩萨,小姐终于醒了。”
苏琉月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清醒,疑惑的看了眼虔诚的顾麽麽,记忆像潮流一样涌向脑海。
她重生了?经历上一辈子末世颠沛的生活,终归回到她最想要回来的这一世,难道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怜悯,也看不惯那对狗男女?可为何偏偏重生在父亲刚刚离世的时候?
“小姐有哪里不舒服?你可要告诉麽麽。”顾麽麽偷偷的抹干净眼角的泪水,笑容慈祥的望着苏琉月。
挣扎的坐了起来,顾麽麽赶紧上前扶住:“小姐你身子骨还没好全,有什么事叫麽麽来。”
抚了抚快要炸开的额头,摆了摆手:“麽麽别担心琉月没事,只是身子有些虚。麽麽赶紧收拾吧,我们去庄子”。
“小姐,我们真的要去庄子吗?”翠竹将包袱打包好,经过李麽麽她们收刮只剩下几件换洗的衣服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统共也才三个包袱。
顾麽麽心疼的轻轻的抚摸着苏琉月的头发:“翠竹听小姐的,赶紧收拾好了。估计栓子已经在小门等着了”。
“不……麽麽,我们从大门走”苏琉月抬起头,目光烁烁。前世她虽未去庄子,但却被送去庵里,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亲信。日子过得凄苦无比,就算后来哥哥归来可身子却耗损了。
“对,走大门。去告诉栓子去大门等候”顾麽麽心底一下子有了底气,指使着翠竹去告诉栓子。
翠竹笑着点头,只要能跟着小姐去哪里都无所谓。
顾麽麽扶着虚弱的苏琉月一步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路上有丫鬟婆子鬼鬼祟祟的跟着瞧了眼,接着又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到了门口栓子早已经赶着租来的马车在门口,苏琉月抬头看着忠勇侯府的匾额,上面挂着白帆布,她的父亲可还没过头七啊!
侯府的门口聚集着许多小贩,许多人也见过苏琉月,纷纷好奇的张望。苏琉月直挺挺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眼眶中的泪水绝提:“女儿不孝不能送父亲最后一程了。只是……母亲实在是逼女儿逼的紧,不让女儿送您最后一程”。
“这……不是侯府的小姐吗?怎么跪在门口……”
“啧啧,都说这侯门深似海,瞧瞧这娇滴滴的身板,这父亲刚死,后娘就急着赶出门了”
“可不是吗?这忠勇侯府一家忠烈,世子刚刚战死沙场,这侯府的大小姐现在就是个孤女……”
……
站在苏琉月身边的顾麽麽几人,也擦着眼泪跟着跪下磕头。随后扶起苏琉月:“小姐,侯爷泉下有知定会保佑小姐安康的”。
苏琉月嘴角无力勾起一抹淡笑,安慰的拍了拍顾麽麽的手。眼角撇见李麽麽肥胖的身体慌乱的往会跑的身影:“走吧”。
最后看了眼侯府,这侯府她终归是会回来的,带着简单的行李和顾麽麽翠竹两人上了马车。她发誓,回来之时定是她白氏报应不爽之时。
……
“李麽麽你跑什么?娘不是叫你赶走这群晦气的东西吗?”看到神色慌张的李麽麽,一个清丽的声音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麽麽见到苏紫玉回头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恭敬的定了定神恭敬的行了个礼:“这个……小姐,这个苏琉月跪在门口不肯走,小姐还是莫要去了免得沾染了晦气。”
苏紫玉皱起黛眉,嫌恶的看了眼浑身湿哒哒的李麽麽,嫌弃的退后一步:“苏流月那个贱人她敢”
“这个苏琉月自然不敢,她连跟小姐提鞋都不配”李麽麽谄媚的笑道,袖子里掐着刚刚从存菊院度来的簪子,偷偷的掂量着分量心底一阵欣喜。
撇了眼大门的方向,苏紫玉脸上带着笑:“哼,让她去庄子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居然还敢跪在门口不走,行了,瞧你一身脏兮兮的赶紧换了衣服向母亲汇报吧”。
李麽麽如同得到大赦,点头哈腰的离开了。哪敢去换衣服,直接奔着白氏住的云清院跑去。
马车缓缓的离开东门,道路崎岖的颠沛,马车里面苏流月躺在顾麽麽的腿上。一边的翠竹不停的帮忙换着手帕。
马车忽然紧急停了下来,靠着顾麽麽腿上的苏流月险些掉了下去。流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挣扎的坐了起来,捂着撕裂的厉害的额头。
流月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缓解了疼痛:“这里是……”。
“这里是京城郊外,小姐莫怕麽麽保护你。”顾麽麽心疼的抹了抹眼泪,手轻轻的放在她额头上。
隔着马车外,栓子戒备的盯着眼前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风骚的装扮使得不伦不类,身后还有一群物以类聚的公子哥,在后面哄堂大笑。
翠竹有些不耐烦的挑开车帘子见到拦住的人吓得立即放下:“小姐,怎么办?荣亲王府的小王爷拦住咱们的马车,一定是报之前的羞辱之仇”。
“哟,这不是跋扈的侯府大小姐吗?怎么几日不见气焰消停了不少啊?赶紧滚出来给小爷磕头兴许小爷心善就放行”赵乾轻浮的吹了口哨,
“姑奶奶我只给死人磕头,你确定?”语气中带着丝丝的杀意渗透着马车外的一群纨绔子弟。
“哟呵,你们都听到了吗?我们苏大小姐脾气倒不小啊!爷倒要看看,没了苏悍照着你,还这么嚣张”赵乾吹了个口哨,引的一群纨绔子弟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