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皇后生辰,御花园里宫人极多,看守的也严密,照理说不会发生什么事。不过锦绣见他们议论声挺大的,便让戴三过去打探一番。
戴三本是景阳宫的,在皇宫的一众宫人之间也有些地位,他走过去只问了两三个人,就将前因后果弄了明白,立马回去说给锦绣听。
“才人,奴才听他们说,方才有位贵女失足掉进了湖里,不过被路过的人给救上来了,救她的,是个男子。”
锦绣回过头,“她在哪个地方落地水?”
戴三低声回禀道,“刚好离咱们之前走的地方不远。那地方滑的很,根本就不能走人,那位贵女在咱们走后就去了那里,本来是想着看看风景的,谁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锦绣神色一凛,不怪她多想,实在是这件事发生地太巧了。她们来的时候,那两个宫女一心想把她们往那边引,她没有如她们的愿,走了别的路,之后便是有人落水了。如今虽说已经到了十月份,不过天气还热地很,根本不用穿多少衣裳。若真的落了水,可就不好看了,更何况还被外男看到了。
她是宫妃,若是真栽了,让别人给救上来,或者落水的时候身边有别人,只怕也说不清楚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这宫里,怎么时刻都有这样的龌龊事,时刻都想着要怎么害人。
想起那位落水的贵女,锦绣总觉得她是代自己受过,于是问道,“那位落水的贵女呢,如今怎么样了?”
“不清楚,听说是皇后为了给一个交代,下令不许将这位姑娘的名字露出来。”
锦绣嗤笑一声,若真是为了给一个交代,又怎么会只下令不许说出名字,整件事都不让说岂不是更好。
戴三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便道,“若才人想知道,奴才等过了宫宴一定给才人打听出来,现在人多嘴杂的,打听了反而不好。”
“只好这样了,先搁着吧,之后再说。”锦绣也知道现在不方便,只能这样。不过没有问出这位姑娘的名字,她觉得心里不踏实。虽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但直觉的,锦绣总认为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对这位姑娘,也是十分愧疚。
不远处还有宫人在议论,只是没多时,便被人赶走了,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几乎没有人知道落水的是谁,也没有人知道救人的男子是谁。
过了一会儿,前来参加宫宴的人终于陆陆续续来齐了。锦绣也不好在这个地方多待,便去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四下打量,见李氏同淑妃也过来了,坐地离锦绣也不远。淑妃见到锦绣,笑着点了点头。而李氏,竟然也少见地对她笑了,笑地锦绣毛骨悚然,这是要生什么事了么?想想李氏,这位可是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的人啊。
李氏两人和锦绣对视过后,便在席位上坐下来了。
锦绣从李氏那里收回目光,却突然又见到另外一个人。
这宫宴,请地人可真是全呐,竟然让她看到了赵夫人!赵夫人也不和身边的人说话,眼神一直看向皇后那边,似乎还在看皇后身边的那个少女。锦绣脑中灵光一闪,那位,概不就是成王家的永嘉郡主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锦绣抿着嘴角笑了笑,可真是巧了。
要说这赵夫人,锦绣曾经十分怨念过。她不喜欢锦绣,也从不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比起那些背地里使绊子的人来说,也算是正大光明了。
正大光明地不喜欢。
赵夫人出身极好,看不上她这样的庶女也正常,可是与锦绣来说就太不公平了,她只是救了一个人,婚事也不是她应下来的,凭什么这些白眼都要她来承受?
赵夫人不喜欢她,她也懒得讨好,渐渐的关系更差了。再之后,更是连面都不见了。
这种情况下,她若是真嫁进了赵家,以后也有的受。好在如今她变成了宫妃,赵家长媳也换成了永嘉郡主,成王府的嫡女,身份尊贵不必说,想来以赵夫人的性子应该会满意吧。
锦绣默默地收回视线。
没过多久,皇后也出来了,依旧是高贵模样,脸上的妆容,身上的衣服,都是精致地无可挑剔,就连上面绣的凤凰,都栩栩如生。
锦绣发现,皇后真的很喜欢凤凰,她见她穿的衣裳上面,都绣着凤凰。
皇后身边跟着的,是一位华服少女,看样子和皇后关系不错,挨得很近,偶尔还会说笑几句。锦绣想,这或许是杨家的哪一位姑娘了,她记得镇国公府是没有姑娘的,不过京城和镇国公沾上亲的也不少。
皇后入座后,便是众人一段长长的贺词了。
那人说完以后,皇后脸上笑意不减,按例说了一段话。锦绣不止一次地庆幸,给皇后送的贺礼是不用拿出来的,随便让玲珑做了一件衣裳,虽然做的不错,但时间太紧了,再者她们也不知道皇后的身量,许多地方都是估摸着做的,最重要的事,上面还没有绣凤凰,想必皇后看到了,也不会喜欢的。
锦绣坐的地方,看着什么都清楚。
她正感叹一句视野真好,手臂就被烫到了,不提防地惊呼一声。
惶恐的转过身,却见知夏稳稳地挡在她前面,热茶水从脖子往下淋,上面已经红了好大一片,有的地方甚至起了泡,烫地冷汗都出来了。知夏脸色苍白,咬着舌头才没发出声,将锦绣护在身后。
锦绣只有右边袖子上被溅到几滴,纵使这么几滴,也够让她知道这茶水的温度了。
原先端茶的宫女见状,赶紧跪下来,还不等锦绣说什么,就大声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是无心的,叶才人饶命呐!”
说罢不断地磕头,不一会日头上就沾了血。“叶才人饶命,饶命!”
她语气惶恐,可神态却不似多焦急,往地上磕头的动作一刻也不挺,反倒像是做给别人看。
若锦绣还看不出这是别人有心为之,那就真的傻了。好啊,真是好地很,一计不成再行一计,幕后之人究竟是有多憎恶她,这滚烫的热水原本是朝着她的脸上扑的,真的沾上了,脸也该毁了。
再看知夏强自忍耐的模样,心里对这里的人更多了许多厌恶。冷声道,“说,谁指使你的?”
“叶才人冤枉,奴婢只是无心之失!”
好一个无心之失,锦绣看着宫女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磕你的头吧。
那宫女被锦绣看的打了一个机灵,咬咬牙,继续一边磕头一边哭喊,好不凄惨。这边这样大的动静,别人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呢。只是都没有说话罢了,更有人,觉得这叶才人太过张狂了,纵使真有什么事,也不该当众这样惩治,再说被伤着的只是个宫女罢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
叶锦心坐在后面,听到声响担忧地看了看锦绣那里,犹豫道,“三姐那里,可要咱们帮忙?”
不过显然,她旁边的人恨不得事情在闹大一点,反问道,“帮,怎么帮?她如今势头正盛,说不准是在杀鸡儆猴呢。”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她这样说,叶锦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依旧看着锦绣那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都是叶家出来的,若是三姐出了什么事,面上不好看的也有她们。
这些人的眼光,或嘲讽,或冷漠,唯有一道,格外的显眼,让锦绣不注意都不行。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皇后身边的那女子,静静地盯着锦绣,眼神无波。见到锦绣看到她,扬了扬唇角,无声吐出两个字。
……
那宫女还跪在地上,哭地梨花带雨,场面十分不好看,在别人眼里,锦绣这就是恃宠而骄恣意妄为了。
“这是怎么了?”许久,众人听见皇后的声音。
事情发生这么久,皇后现在才出来说话,明摆着就是不想管。众人心中都有一个度,虽说现在皇后不想以前那样有权威,但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再看叶家的淑妃和李氏,都没有插手的打算,俱观望着。对这事也有了谱。
锦绣不说话,那宫女反而立起来,“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拿稳茶盏,泼到叶才人身边的宫女姐姐身上,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知夏忍着痛,恨不得将那人给撕碎了。真是一派胡言,她刚才明明是冲着才人来的,也不知道是奉了谁的命,如此忠心,连命都不要了。
皇后听了,似笑非笑地对锦绣说,“叶才人真是好威风,不过是伤了你的宫女,非得要了未央宫宫女的命?”
锦绣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妾身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只是这未央宫的宫人,总不能没长眼睛吧,让她长长眼睛也好,免得再得罪了人,连怎么死地都不知道。”
“本宫看,不知道怎么死地是叶才人你吧?”皇后眯着眼睛,话里满是威慑。
锦绣道,今日不论如何,她恃宠而骄的名声算是传去了,也好,反正她从没有活的这样恣意。
再面对皇后,也没有之前的畏首畏尾了,左右她不敢杀了她,正视着皇后道,“皇后且放心,妾身如今,还死不了。”
“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她掌宫权以后,除了德妃,还没有哪个宫妃敢这样和她说话的。更何况,眼前还只是个才人。
此言一落,立马便有许多人跪下来,独锦绣一人是站着的。皇后看起来已经怒火攻心了,指着锦绣道,“不过是个才人,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来人,将叶才人拖出去!”
恰逢此时,后面突然传来御前总管李德全的声音:
“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