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成王妃还没用早膳,就被哭哭啼啼地丫鬟闹地头痛。
多少年了,还真没有人敢再她面前哭闹,这才早上就不让人安生,成王妃冷冷地看着这丫鬟,斥道,“闹什么,没得让人心烦!”
那丫鬟本来是伺候永嘉郡主的,若不是为了这个,兴许早就被人拖出去了,哪里还能哭到现在。眼下王妃问话,丫鬟才抽搭着,惊恐地说道,“王妃,您看去看看郡主,郡主的脸不好了!”
“呸,浑说什么!”边上的大丫鬟见她说的不吉利,当下就骂了一声。她们郡主,再过几日便要出嫁了,如今这情况万万不能生出半点不好的事。
成王妃却是脸一沉。“说仔细点,郡主怎么了?”
“郡主,郡主,”那丫鬟呜咽着,说话也吞吞吐吐。
成王妃很不得将她扔出去,厉声道,“说啊!”
“郡主早上起身以后,脸上就不对劲,红了好大一块,正在院子里发脾气,谁劝也没有用,王妃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若是晚了,郡主的脸可就不好了。”
“蠢东西,怎的没叫太医?”
“叫了,早就派人去宫里请太医,只是人还没到。”那丫鬟连忙辩解道。怎么能不请太医呢,郡主那脸,她是看过的,实在是太吓人了,又红又烫的,和昨日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郡主也知道自己脸不对劲,看了镜子以后当场就把她们赶出去了,屋子里的东西都被被摔了个遍,她们不能进去,只好先去叫了太医。
叫了太医以后,又忙不迭地跑来告诉王妃。
成王妃心中越发焦急,顾不得惩治这个蠢婢女,脚步匆忙地往女儿的院子里走去了。
才到了地方,就见屋外站着十几个奴婢嬷嬷,都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屋子的门窗紧闭,里面不断传来撞击声。
“王妃娘娘安!”
众人看见成王妃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行礼。
成王妃没有理会他们,听到里面的动静,心一紧,快步走上前,靠着门边说,“永嘉,是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些开门让母妃看看。”
少顷,门栓动了动,成王妃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没有一个敢跟着。成王妃走进去,见地上一团糟,她的宝贝女儿,蜷缩在门边,头都不曾抬一下。
“怎么了,永嘉,让母妃看看脸。”
她说着,也不顾永嘉的反对,强迫她露出脸。细看之下,不由地抽一口气,这张脸,似乎已经是毁了,满脸都是细细密密地小包,还有些红肿,从下巴,生到额头,没有一块地是好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化脓了,碰也碰不得。这,成王妃哆嗦着,“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她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她的女儿,昨儿还好好的待在屋子里,等着十月底的吉时一到便可以出嫁,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副模样。
永嘉低下头,面对成王妃的震惊半点没有反应,一句话也没说。
成王妃看着更是心痛,将女儿抱在怀里,柔声安稳道,“永嘉别怕啊,母妃在这里,一切都会好的,如今太医已经在路上了,等他来了咱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永嘉郡主听到这句话,眼睛里才重新狠厉起来,捏着手指,对着成王妃道,“母妃,是有害我,一定是。”
“母妃知道了,你放心,肯定会给你查清楚的。”成王妃岂会不知道这是有人使的毒计,他们成王府,看来还清理地不够细致。
“母妃,你现在就查,我要让那个人不得好死!”
永嘉郡主叫道。
太医都还没来,如何去查呢?只是成王妃不想再这个时候刺激她,全都答应,“好好,咱们现在就开始查。”
没一会儿,成王妃就牵着永嘉郡主去了大堂,永嘉郡主带着帷帽,将整张脸遮住,身上暴烈的气息也消失地差不多,一点也看不出早上的癫狂。
底下跪着的人,都是永嘉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听着堂外几人的哀嚎,满心都是绝望。
王妃问话,只要半点没有回答上来,就要被拖到外面打,还不许打死,打了之后便锁进柴房里,等待以后再审。
他们这些剩下的,便是等会儿要被问话的人。而外面这些被打板子的,都将是他们的下场。如今郡主的脸到底是怎么样都还没有弄清楚,这样查又能查出什么呢,众人心里知道,王妃这样,只是为了让郡主安心罢了。
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是死是活于王妃来说没有任何不同。
审问还在继续,永嘉越发不耐烦,听着底下人回话,却半点没有思绪,烦躁之下,哪里还见得着这么多人吵吵闹闹,“都拖出去,拖出去仗毙!”
左右两旁的人见状,也丝毫不敢怠慢,郡主明摆着心头不顺,可不能让她再迁怒了,也不管底下人是不是冤枉,一律拖出去先打了再说。
成王妃思索片刻,转头看着永嘉郡主,“你心里可有怀疑的人了?”
永嘉郡主想起昨晚的胭脂,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梳妆台上的胭脂!”
成王妃忙叫人将胭脂取了出来。她自己打开看了看,除了香味,没有别的不同。永嘉记起昨晚的那个小丫鬟,叫人将她弄进来。
小丫鬟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永嘉一见到她,怒火顿起,“说,这胭脂到底是哪里来的,老老实实地交代,若是有半点谎话,到时候剥了你的皮!”
那丫鬟叫巧香,平日就是给郡主梳头的,说小心思也有,但哪里敢做什么对郡主不利的事,当下哭到,“郡主,奴婢说的都是真话,这胭脂真是陈掌柜给的,他说这是新品,让我带给郡主试一试,说不准以后还会照顾他的生意。奴婢见这胭脂确实是好货,才敢拿给郡主用的,奴婢真的不敢对郡主做什么啊,奴婢冤枉!”
“是不是冤枉查了以后才知道。”永嘉郡主冷笑一声,看着那胭脂,又看看底下的巧香,“你既然这么笃定自己没做,那就自己试试吧。”
说完就将胭脂递给别人。那人往巧香那里走去,打开盒子就要往巧香脸上抹。
巧香瞪大了双眼,不可控制地挣扎着,她知道不是自己做的,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是面对这胭脂,再想起郡主那张脸,不可避免地退缩了。
“按住她!”
永嘉郡主一下令,旁人只能听着。巧香到底没有躲过去,被逮着抹了一脸的胭脂,红红的一片,看着十分滑稽,可是她的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见有多滑稽,除了惊惧,就只剩下惊惧了。
她害怕,怕死,也怕明儿会变成郡主那样。
瘫倒在地上,永嘉郡主看也不看她,对着左右说道,“拖下去打,记得别打死了,明儿记得看看她的脸是不是好的。”
左右人回了声是,就将人拖下去了。
少顷,外面又有人神色匆忙地跑进来,看到上面的人,立马跪下来,“王妃,郡主。”
成王妃见只回来了一个人,皱着眉头问,“太医呢,可请来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闭着眼睛一下子说了出来,“回王妃的话,奴才带着人去宫里,岂料根本就进不去宫,更不用说请来太医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连宫也进不了?”
那人道,“奴才也不知道,宫门处看守的人说,皇上下来命令,无关人等人想要进宫,都是要先往宫里递帖子,得了允许,方可进宫。否则,任谁也不能踏进宫门半步,违令者斩立决。这是,前几天才下的命令,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了。”
成王妃不信,“无关人等?这是成王府!”
那人狠狠心,说道,“成王府,也是一样的。”
“啪!”永嘉郡主一把挥开茶盏,周围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成王府是皇亲国戚,以往太后在时,若是有急事要进宫,直接跟宫人说就行了,尤其是永嘉郡主,因为深的太后宠爱,被赐了令牌可以直接出入宫廷。原本他们从来没有将这么当一回事,往宫里请太医也是直接去的,只是这些年太后不再,往宫里去的少了。
无须禀告即能进宫,这是成王府中人的特权,是太后赐予的。如今皇上下的旨意,便是专门打成王府的脸了。除了成王府,除了她永嘉郡主,还有谁能无诏进宫。
现在别人都知道皇上这是看不得成王府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议论呢!
成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永嘉,你可是得罪了皇上?”
永嘉郡主脸色狰狞,“我哪里有机会得罪皇上,见都见不到,怎么得罪。想来,是哪个贱人告的状了,当时只怪自己心软,没能直接毒/死她。”
“你说的,是叶家那个庶女?”
“可不是么,除了她,还能有谁会让皇上这样。”永嘉笑了两声,“那贱人,怎么就死不了呢!”
太医最后也没能请到,京城里医术高超的医者,也并非都在太医院。成王妃叫人请来了仁心堂的张大夫,这位大夫,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手。
张大夫来了之后,看到永嘉郡主的脸,却半天没有说话,这种症状,像是对什么过敏了,却又不像。在屋子里转了转,却也没有见过什么有毒的东西,就是永嘉郡主拿来的胭脂,张大夫检查过之后,也是摇摇头,示意这胭脂没有什么不对的。
查来查去,还是没查出来,若不是成王妃拦着,永嘉兴许已经骂那大夫是个庸医了。成王妃却知道,这张大夫确实是圣手,若是他都没有查出来是什么,只怕这件事就麻烦了。
张大夫依着经验开了药,吩咐永嘉郡主每日早中晚个擦一次,若是后日再不好,再来寻他。
眼前没有什么好法子,永嘉只好按着这大夫的要求做了。只盼着,这药多少能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