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做的,体液比对已经出来了。”高玉胜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是罪犯有精神疾病是可以免于刑罚的。”
“说到这里我还挺佩服刘峥的,他在肖旭的父母拿出的医院证明后,不仅没有不接受,反而还证实了他们的说法,因为他自己也亲眼见到过肖旭由一个人格向另外一个人格转变的过程,只不过他当时并未想的那么深入。刘峥还是充分表现出了一个理科教授该有的理智和风范,不得不让我钦佩啊。”
“可还是不对啊,”徐行眉头紧锁,“说肖旭对我和于翰是嫉妒还可以理解,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要去侵犯杨芝呢?他和她之间并没有竞争关系啊。”
“刘峥也没想明白,但是那起案子证据确凿,而肖旭又因为枪伤还在医院,且整个人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所以警方也只能先这么搁置着,等他清醒了再好好问问缘由。”
“那于翰那起案子呢,他是怎么引发那场爆炸的?”徐行还是紧追不舍。
“那案子确实证据不足,但我们是这么分析的,肖旭当时被另一个人格所控制,他先在实验室袭击了于翰,然后设置了一个可以定时引起爆炸的实验,后来他回到寝室后自己的人格出现了,他完全忘记了先前做过的事情,于是又一次来到实验室找于翰,没想到正好遇到他自己设置的那场爆炸。”
所以于翰的魂魄才一直缠在肖旭身边,久久不能进入往生吧,因为那个朝夕相处的好哥们,竟然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啊。
夕阳照在徐行身上,染红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看着眼前的空荡荡的校园,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凄凉,现在是寒假时间,同学们都回家和父母团聚了,唯独他无处可去也无家可寻,只能留守在宿舍里。他无奈的笑了笑,徐行啊徐行,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能适应孤单吗?
“徐同学,你好。”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徐行回过头,“闫红,怎么是你?”他望向她的身后,“刘峥教授没来吗?”
“你约了他吗?”闫红在他身旁坐下,她的眼睛里明显有刚哭过的痕迹。
“刘老师说下午要来找我,”他看了眼闫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闫红低下头,“那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了,肖旭他……精神有点问题,今天上午警方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说他……说他是……”
“人格分裂,”徐行替她说了出来,“我听高老师说了。”
闫红扭头看着他,她的语速突然变得很快,“所以,他袭击你绝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精神出了问题,你能不能……”
“你想让我写一份谅解书对不对?”
闫红咬了咬下唇,“精神病人犯罪虽然不列入刑罚,但是受害方的态度也是很重要的,我知道这个请求太难为你了,毕竟你确实因为他受伤了,但是能不能看在他已经疯了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说道“疯”这个字时,她的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我没准备追究,”徐行拍了拍自己的腿,“算他幸运,没伤到肌腱。”他看闫红的眼泪又要倾泻而出了,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刘教授说下午要来的,怎么还没过来?”
“刘峥教授啊,”闫红用手背抹掉眼泪,“我来找你之前去找了他一趟,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本来我们还聊得好好的,因为杨芝老师最近恢复的不错,医生说很有可能醒来,所以刘教授的心情特别好。后来,我们又说到肖旭,他问我肖旭小时候到底生了什么病,我就说了他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的事情,结果刘峥教授脸色突变,然后就一个人急匆匆的走掉了。”
“眼角膜移植?”徐行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肖旭曾经是个盲人?”
“他是先天性失明,九岁那年才通过角膜移植见到了光明。徐行?”闫红见他愣住不动,用手在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肖旭,有哥哥吗?”徐行回过神来,他看着闫红一字一句的问道。
“没有啊,就那一个妹妹,哪里来的哥哥啊,等等,你要去哪?”她看着徐行一瘸一拐的离去,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叫杨芝的病人好像真的快醒过来了,她今天的身体反应特别明显,连眼睛都睁开了一会儿。”
“不会吧,脑袋伤得这么重都能醒来,那可真是医学奇迹了。”
两个小护士低声的议论着,旁边躺着的肖旭突然睁开眼睛,两颗眼珠子从一边齐齐的转向她们,“我要上厕所。”
刘峥赶到医院时警察正忙作一团,他急急的走向前去询问情况,负责看守的民警沮丧的看着他,“刘教授,人不见了,就上个厕所的功夫,我还在门外守着,可是进去就发现没人了……”
刘峥没等他说完就朝电梯跑去,他径直来到三楼杨芝的病房。透过玻璃,他看到杨芝躺在病床上,她脸色红润,安静的就像个天使。刘峥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没事。
突然,玻璃上冒出了一张人脸,刘峥倒抽一口凉气,如同急刹车一般站在病房前,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那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他的双眼涣散无光,呆呆的看着刘峥。但是手里的那把刀,却机械般的一挑一挑的上下挥动着,就像他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
对面的那个人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直直的盯着刘峥,棕色的瞳孔中映出他紧绷的身体。
他将手里的刀子轻轻的在玻璃上磕了磕,那清脆的声音将刘峥的记忆一下子拖回到十六年前,那个农家小院,那个瘦削的少年,是他回来了吗?
“肖旭……”刘峥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