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个坑
还记得那日我正悠闲地走在自家门前,持续了几天的阴沉天气终于结束了,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让我没由来地心情大好。谁曾想下一秒钟,我忽地脚下一空,还未来得及叫一声就直直地掉进了一个一米多深的洞里。
有人说过飞行和坠落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坠落多了一个终点。当我的屁股传来一阵钝痛的时候,我用实践弄懂了这种飞一般的感觉。大白天的在自己溜了十几年的院子里遭遇人生中的滑铁卢让我破口大骂起来,“是哪个杀千刀的,在我门前挖洞啊!!”
许是这声音太震撼,随之能感觉到周围的活物正在匆忙跑路。木木一进大门便给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自家公主正破口大骂,却只闻其音不见其人,仔细一看发现地上冒出一颗骇人的头颅,披头散发,满脸泥垢。木木笑了,那可不就是公主么!跟着公主这么些年,现在发生什么稀奇事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木木无奈地拉我起来,嘴里不忘她赛过唐僧的碎碎念。
“我说公主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摔到哪儿没有?”说罢把我从头到脚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接着又启动她的啰嗦模式,“公主怎么在自己宫里摔了个狗啃屎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加窝火了,“所以说这是我的滑铁卢,决不能传出去,不然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木木一听就乐了,“这花铁炉是什么奴婢不知道,许是公主给花公子取的新绰号,不过公主倒不用担心,你在外头也没什么英名,可怎么毁呢?。”
我顿时满头黑线,这实诚的丫头,有这么安慰人的么?我拍拍身上的泥,“这次我一定要查出来是哪个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完颜月出院子里动土!”
我决定先去换身衣服。可刚上来时不觉得,一走动才发现走路的时候屁屁比刚才更痛了,偏偏这时候身后传来木木的声音。
“咦,公主,这不是你昨天晚上挖的坑么,说是无聊所以挖个陷阱来玩玩。”我艰难前行的脚步一顿,霎时只觉得心中万马奔腾,这算不算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呢?最终我却只能扭过脸对木木憋出一句话,“木木,其实有时候人不一定要说真话的。”
回到屋内,躺上我可爱的小床才觉得世界又重新变得祥和起来。看着木木指挥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准备着让我沐浴更衣,我实在百无聊奈。这些人早已知道我的脾性,全然不见宫婢们做事该有的利落,毕竟这位主子懒得出了名。我洗澡的时候并不让她们伺候,再任她们给我整理好的时候,外面已是黄昏了,错过了正午稀薄的热度,黄昏的风又开始冷了起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转身又挪回我的小床,屁股上的疼痛没有减少,看来得躺几天了。还是没有想得通我怎么会屁股着地,不应该是脚么?准备陷入沉思里的我随即就感觉到木木投来的目光,不禁脱口而出,“够啦,不就是摔进自己挖的坑里了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话一出口,连自己也笑了出来。
紧接着木木又开始张罗晚膳,我仍旧懒懒地趴着,脸贴着丝滑的缎面,沐浴后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看来我已经被这里的生活完全制服了,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相较于那些靠自己苦苦奋斗而活的日子实在是天差地别。
人哪,到底是抵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想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总与这样的生活方式做抗争,想着也许哪天回到了原先的世界可不能这么懒散下去。可一年年过去了,回到过去仿佛再无可能,也许前世的我已经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我只是一个带着前世记忆降生在这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决定就让糖衣炮弹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既然上天安排我这辈子当社会的米虫,我就得敬业一点儿。
一早就摸清了形势,皆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我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废柴米虫模式,这日子大概是不愁了。哎,可有一句话说对了,少年不识愁滋味。
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人总会走进你的生命中,有些事你避无可避,人们称之为--命运。
父皇只得我与皇姐两个,自先皇后与我母后不在了之后也不再选秀充盈后宫,甚至还遣散了好些,这倒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父皇与皇姐对我百般宽容,连儿时给我指的礼教女官也只是走走过场,更不限早晚请安,几乎让我率性而为。而后的文武学习与要求皇姐的规格更是云泥之别。而我自己则是在新鲜感过去之后陷入了相当长一段无聊的状态,所幸我后来发现睡觉实在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外人眼中多觉得皇上舍不得二公主受累,但有些明眼人自然是知道其中深意的。渐渐的宫中与坊间均有流言,不过内容却天差地别。
朝臣闲聊版:那二公主姿色算不得绝世,腹中也无诗书经纶,可看其与长公主的地位竟不相上下,皇上对其百般包容,也许有些手段,不容小觑啊。
宫女太监版:听说了么?昨日那二公主的殿试又没过,皇上却只是好好的勉励了一番,这要是大公主,少不得要罚的。这位主子可得好生伺候。
以上版本听听倒是无妨,无伤大雅,只是逐渐传入坊间却大变了样。正所谓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于是信息量最大的民间版诞生了。
民间八卦版:卖肉的王大壮撸了撸袖口对旁边卖烧饼的张二狗唾沫横飞:“你说,咱这章丘的二公主据说不仅无才而且貌丑,怎地还是这般有福气?”只见张二狗不慎在意地说道,“嗨,这不明摆着的吗,咱圣上是个痴情人,当年以那舜妃的风姿与先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是生死之交,就算人没了,可唯一的女儿皇上能不疼么?”王大壮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二公主也忒逊了点,哪有她母亲的半点德行,只知荒度寻乐,好像还有点痴傻。腹中无才眼光倒还不错,听说宇文家的世子就经常被她纠缠,叫我说那位世子谪仙一样的男子该与长公主才配;连同花丞相家的三公子也与其关系匪浅,这长得好的……”话未说完就被张二狗打断,“这种皇家的事不可随意猜测,不过……”说罢压低了声音,“你说这二公主想要什么还怕得不到么?”说罢两人不禁点头会意的一笑。
过不了多久,在广大的章丘人民心中,二公主就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这其中少不得添油加醋,于是当哭闹的孩子听见母亲说再哭就会被二公主抓走的时候比什么都有效。
木木说起这些坊间传闻时总是义愤填膺地为我鸣不平,我却没那么恼火,还记得伟大的马爷爷说过,人的价值并不在于本身,而在于对社会的奉献!这古代的人民娱乐手段甚少,我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算是为章丘的精神建设出力。不过后来才发现这些人也太能侃了点,原以为过阵子便会平息,没想到竟不断会有二公主的段子更新,简直让人应接不暇,就差变成册子广为分发了。
有时我自己也有兴趣听听这些段子,其实不过是一些小事,但被加点料绘声绘色地讲出来,情节之离奇曲折总让我觉得段子里的人好像比我过得精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段子手的与时俱进,据说最近的焦点不是某使节来访也不是皇姐治理水灾,而是多年来为娱乐大众不离不弃的二公主要及笄啦。其中值得关注的有很多,比如只等那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及笄礼之时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二公主到底有多丑;比如那宇文家俊美无双的世子能否逃出魔掌,毕竟及笄后便免不得论及婚嫁,虽然长幼有序,长公主还未成婚,但二公主也许能求得皇上先行赐婚也不一定;又比如凭宇文家的权势和世子的手段分明是适合长公主的不二人选,届时会不会有两姐妹为爱而战的狗血桥段。
听到这些我只能无奈地咂咂嘴,看来我是要为娱乐事业奉献终身了。父皇的纵容和皇姐的善待确实不假,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因为我太有本事,而是因为幸好我没本事,又或者我正如父皇希望的那样没本事。
相貌平平也确有其事,不过那是因为在皇姐周围,一切雌性生物都自惭形秽好吗?结果可怜了我还算清秀的脸变成了其丑无比;至于宇文胥,一想起他被我各种折磨的画面,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过我也只能在脑子里过过瘾了,因为事实是此人不宜招惹,如果被虐,那这个人只会是我。
不想了,许久没这么用脑了,即使屁股还是很痛,我还是觉得自己就要睡将过去。哎,为什么是屁股着地的问题,我决定明天花一天时间思考一下人生。然后只觉得木木恨铁不成钢的叫我起床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