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无姬待慕容仞走后,心中的悲伤依旧难以平复,便独自一人去了御花园。
程如是回到宴席中,低低在楚唤耳边将慕容一潇的事情,来龙去脉的说了一遍,但见楚唤的神情仿若早已知晓一般,剑眉微蹙,面目怡然,并无惊讶,心中便放心下来。
待程如是归入下座,惠妃笑吟吟的起身说道:“诸位,请为刚结束的两个支舞掷签。”
语刚毕,便有两名宫女端着花瓷净瓶,分成两列,往下座的太子走去。
太子们将右手边上的一支竹签,写上舞姬舞衣的颜色,然后投掷在净瓶中。
过了片刻,两名宫女将净瓶端到惠妃跟前,惠妃将两个净瓶中的签抽出,面上娟笑清雅着,“看来诸位太子,心中所想的竟是一致,这位舞姬今晚真的荣幸之至,能得到四国太子青睐,想必她本人也定为惊讶。”
下座四人,面上带着礼仪的笑,左右顾看一番。
“揽月,你去将那位身着蓝色舞衣的面纱舞姬带过来,前来听赏。”惠妃轻声道。
“是!”揽月退下,走向后堂。
慕容一潇此时已从外面回到后堂,面上依旧带着面纱,坐在后堂的换衣处候着。
揽月前来通传,慕容一潇随着她一起入了大堂。
大堂内,灯火通明,杯觥相互碰撞,和着琴声,窸窣声,斟酒声,私语声,慕容一潇一听便知众人皆已入酒醉之态,此时亦是最佳时机。
慕容一潇走入堂前,福身行礼,楚唤笑意渐浓,道:“不知你想讨个什么赏赐?”
“回皇上,民女只想带着婢女衣锦还乡,还望皇上恩赐!”慕容一潇泠声道。
众人皆以为眼前女子,定会索要金银珠宝,以待君恩,或者在众人身边某个侍妾之位,却没想到此女子,竟是要求的这般简单,该不是秋衣招内,对待舞姬十分苛刻,常常虐待,这才会令她有这般想法。
程如是以为她会请求皇上放了慕容婉玗,但是没想到此女只顾自己离去,弃姐姐不顾,着实让他看走眼。
楚唤略有深意笑道:“你确定只求还乡?”
“民女请求皇上允许,皇上圣明!”慕容一潇慷锵有力地禀道。
“好,朕允了你,不过,你且等两日,惠妃这边安排妥当后,你随着其他舞姬一同出宫。”
楚唤轻淡的道。
慕容一潇垂着头,禀道:“是,谢皇上隆恩!”
慕容一潇的话音刚落,德贵妃身边的春乔便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德贵妃不知怎的在御花园中晕倒了。”
楚唤闻之面色微凝,望向程如是,程如是低着头,蹙着眉回忆刚才在外面之事,慕容仞突然站立来,“她人在何处?可否传过太医?”
春乔闻声望去,心中略停顿片刻,皇上尚未开口问及,此人也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压着一丝不悦,道:“奴婢已将德贵妃送回福宁宫,太医也让宫人们去请了。”
楚唤急忙道:“诸位,朕的贵妃不知因何而晕倒,请荣朕前去慰看,诸位在此稍等片刻。”
钱仲苏起身道:“既然皇上有事,我等再此等候实属应该,皇上且先去瞧瞧罢!”
段邑也跟着附和道:“是啊,皇上放心去罢!”
高炎微笑以示赞同,慕容仞恨不得此刻便飞了过去,瞧瞧那一抹动人的身影。
慕容一潇依旧跪在堂下,面纱下的脸色瞧不出什么神情来。
楚唤带着崔其宏便离了席,出了来宾阁,往福宁宫方向而去,钱仲苏坐下,“慕容兄,不如你也跟着去瞧瞧那闭月羞花的德贵妃?”
慕容仞面上仿若他说中了心事般,羞着脸,“钱兄在说什么?这里是尧宫,钱兄请慎言!”
钱仲苏噙了一声冷笑:“慕容兄果真是位礼仪周全之人,是本太子失礼了。”
慕容仞即使再笨,他此刻也听出,钱仲苏在故意笑他,遂气的面红耳赤,想回驳两句,又不知该怎么去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慕容一潇早知哥哥是个鲁莽之人,却没想到还是个空心人,挤着眉心,微微的叹声气。
众人慢慢的回到位上,静心等待,只有段邑时不时的传来,喝酒声,咕咚咕咚的,看得旁人都傻眼。
从宴席开始,这人便在那里吃酒,不曾间断,众太子惊奇,为何此人的意志还是如此清醒。
而两三个知情的人,不禁的想起段邑在西夷的外号,人称千斤醉,果真闻名不如见面,着实令人刮目。
半柱香过去,楚唤带着崔其宏从福宁宫回来,入座后,面色依旧清淡寡笑,“让诸位久等了,朕的贵妃因不胜酒力,加之在外面见了风,便晕了过去,诸位勿要劳心挂着了,咱们继续喝酒。”
下座见楚唤端起酒杯,递于胸前,皆都拂袖端起桌上的杯子回敬。
钱仲苏眼底阴着寒气,一丝冷笑闪过,段邑毫不怀疑的举着酒杯,又是一饮,慕容仞则是半信半疑的抿着杯中的清酒,然后慢慢放下,高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云淡风轻。
慕容一潇依旧垂着头,等着楚唤的奖赏,膝盖处传来阵阵酸麻,怕是跪久了,双膝已无知觉了。
楚唤轻声道:“国师,你去将这位舞姬带下去,稍后朕要亲自再嘉奖些旁物。”
程如是正在思着霜无姬之事,没想到楚唤会让他带慕容一潇下去,程如是顿时觉得有异,“是,微臣遵旨!”
旁人皆以为,楚唤是看上这位舞姬,所以特意留下来,想劝说一番。
高炎心中却幽幽低叹,若楚唤没有这么一说,或许他会请旨,将她留在身侧。
慕容一潇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看来他已经知晓,立起身,双膝忽然没撑住,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幸好程如是走到跟前,接住了她将要倒下的身子。
慕容一潇像是轻身福礼似的,抬起眉,松开手。程如是则像无事一般,带着她缓缓的移到后堂去。
程如是缓慢走着,“看来德贵妃之事和你有关对吗?”
慕容一潇盈盈一笑道:“国师在说什么,本宫可听不懂。”
程如是噙之一笑,也不多问,慢慢的走入后堂,仔细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