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非……等韦桥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晚了。八十万大军生生被林蔚然分去一半,云王已死,云国朝堂已乱。
“林军以逸待劳,而三国和云国已经是战了几日有余,不仅疲累,估计还打出了火,有些不好办。”荆长宁皱了皱眉。
林蔚然手中如今有一百四十万人马,而荆长宁手中不过有一百万。
“你们还想保住云国吗?”萧嵘望向韦桥说道,“当林蔚然和林国大军会合,必然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泱泱云国会成为乱世七国之中第一个被灭亡的国家。”
韦桥怔了怔。
“那依大将军的意思……”
“和文、易、景三国合作。”萧嵘直言,“四国兵力,方能保住云国。”
“可是……”韦桥犹豫。
不久之前他们还在拼命将三国盟军拒于城下,一转头便要握手言和共拒林国?
他咬了咬牙,沉默不语。
便在此时,周海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愿誓死追随嵘公。”
说完,周海咧唇冲着萧嵘身后云天会众人笑了笑,一脸释然。
他们入狱,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未能奏效,好在如今没事了,而在这样的时刻,他定然会站出来,毫不犹豫。
“你……”韦桥望向周海,欲言又止。
“嵘公可曾真正做过对不起云国的事?”周海望向韦桥反问道。
韦桥这一次没有欲言又止,他沉默了。
当荆长宁和萧嵘并肩走到人前,之前所有一切的传言不攻自破,所谓的决裂,更是无稽之谈。韦桥在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很多。比如丹云之战,比如这一次三国盟军的压境。
似乎乍一看是萧嵘偏向了荆长宁,背弃了云国,但细想下来,丹云之战本就不该出兵,而这一次,若不是三国盟军的出现,整个云国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究其对错?
萧嵘可曾做错了什么?
“你大概还不知晓,我这次身陷囹圄,究其根本是云襄,而长宁孤身入紫朔城,也是为了救云襄,言尽于此,我没有时间等你细思。”
眼前的一切起于云国内乱,亦终于云国内乱。
萧嵘深望了一眼士气低迷的云国三军,“愿与我萧嵘走的,我不会辜负你们,若是不愿,也希望不要拦阻。萧嵘在此谢过。”
萧嵘伸手作揖,一拜到底。
“长宁,海哥儿,我们走。”
荆长宁能感觉到萧嵘低沉的话音里有些微颤。
他一直控制着自己对云军的感情,也未曾真正想过要夺得军权。
他是云军的魂,却并不是云军的命。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云军从来不是离不开萧嵘。
而于萧嵘而言,算上如今八年军旅,哪怕萧嵘一直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心神,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大将军!”
身后传来一阵齐整的喊声,声动云霄,撼彻肺腑。
荆长宁感觉到萧嵘的步伐明显僵了下。
一个回眸,只见刀兵齐整,直指苍穹。
“誓死追随大将军,守我云国!”
“誓死追随大将军,守我云国!”
“誓死追随大将军,守我云国!”
……
眼前的局势越来越乱。
最南方是墨凉和庄新带领的林国百万大军,再向北,是三国百万盟军。再北便是林蔚然带领的四十万大军。最北是荆长宁和萧嵘。
彼此穿插,彼此对峙,危机四伏。
两方的兵力相当,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有把握冲过对方的军马去和己方会合。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林蔚然的眼眸微眯,那种天生的冰冷在眸底氤氲着。
要破局。
必须要破局。
脑海中飞旋着零碎的思绪,记忆回旋,思缕缠绕。
……
“……帮我,拔箭。”
“……我在想,你居然还没死。”
“……我的意思是,我想娶你,做我的妾室……我观你衣着,应当也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攀上我,是你一生的福分。”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拔箭之恩,我会记得,他日有缘,我会还你。
……
林蔚然的眸底一凝,从阴冷之中,生生流露出一抹怪异的错愕。
“是她?”他皱眉道。
即便他向来冷淡,此刻竟在战局莫测的战场上走了神。
他的记忆向来不错,即便那时是夜间,他又受了重伤,但当日那名女子让他觉得有趣了些,索性他便多记了两眼。
方才见到荆长宁的那一刻,他便觉得眼熟,寻遍记忆深处却并未想起那人是在何处见过。
直到恍惚间一个思绪炸开。
林蔚然斜飞的眉平展开,整个人难得不知所措,有些沉默。
是他看错了?不过是长得相像而已?
可是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张脸?
只不过是粗布钗裙换做一身青衫。
沉默良久,林蔚然抬起眼睑。
“孤知道该如何破局了。”他微勾右唇角。
……
四十万叛离的云军忽的向北急退。
荆长宁和萧嵘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
林蔚然必然是要和林国大军回合的,那他必然是要向南行军,就算他破不开三国盟军百万之众,也没有后退的道理。
紫朔城门吱呀地关上,城墙之上,荆长宁和萧嵘并肩而立,和退回的林蔚然遥遥相对。
马身上的林蔚然抬起眼眸,忽略了立于一侧的萧嵘,目光直直落在荆长宁身上。
这一次,他看清了,眼前的这人的确和那夜的女子长了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林蔚然眸底的冷色似乎收起了不少,倒是那种邪气开始在眸滩深处氤氲。
林蔚然那张脸乍入眼底,混合着愈加明媚的天光,格外地有些震撼。
荆长宁蹙眉,隐隐地,那种很熟悉的感觉又是涌上心头。
萧嵘望着林蔚然轻勾的唇角,有些不安地望向蹙眉的荆长宁。
似乎,有什么事不对。
“喂,他有什么好看的?”萧嵘拉过荆长宁挡在她身前。“他能有我好看吗?”
荆长宁坦然摇头:“没有。”
林蔚然望着将荆长宁挡在身后的萧嵘,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软肋。
他笑了笑。
“荆郎君可还记得,年前在羽国,我们有幸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