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啸月与李景贤并马返回潭州城,准备监视三大汉的一举一动。三名大汉虽不情愿,但却只得掉头返回。李仲宣暂别韩啸月,与死士李卫疾驰回金陵汇报使节一事。
依照礼制,三大汉作为党项族的使节,应在官驿住下。潭州城官驿位于潭州中心偏西南方位,是一座二层小阁楼。楼宇装潢简约素气,灰黑格调尽显雅致。门外十余名守卫士兵轮班值岗,大门平日是敞开的。从门外向内看去,一个不小的院落中摆放着石桌石凳,上面已落满树叶。院中随鲜有人迹,却也有士兵往来巡逻。与官驿相邻有三四家客栈,一家名为“潭州客栈”与官驿只相隔一条窄巷。韩啸月选择此家客栈住下,并刻意挑选了二层临街的位置,可以时刻观察者外面的动静。
“即便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清楚得知那三大汉的举动啊!”韩啸月暗暗道。李景贤想了片刻道:“不如,就让我一直在这里守着如何?”韩啸月摇摇头道:“一直守着哪里是个办法?从金陵回来快马至少需要七八日,难道这几日你就不休息了吗?”
李景贤点头称是,向窗外看去。只见官驿对面街角处正有三四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坐着休息,谈笑风生。李景贤有了主意道:“韩大哥,我有办法了!”说着,一溜烟跑下楼去。韩啸月在窗边向下看去,只见李景贤上前与几名乞丐一阵攀谈,并从袖中取出些银两硬塞给了他们。“还有不要银子的乞丐?”韩啸月边看边想,见李景贤不一会儿便跑了回来。
“没问题了!这下就万无一失了!”说着,李景贤跑上楼向韩啸月道。韩啸月赶忙问道:“你用银子收买了他们充当耳目?”李景贤点头道:“不错。正好那些乞丐有的是时间,不如就让他们在那边盯着。你不是说从金陵回来需要七八日吗?我让他们给我盯上十日,给了他们五两银子。”韩啸月面露疑色道:“看你给银两之时似有多阻,难不成这些乞丐......有什么问题?”
李景贤摆摆手道:“这些乞丐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里面大有文章!”说着,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韩大哥,你可知道这乞讨之人现都已结成了帮派?”韩啸月道:“帮派?什么帮派?”李景贤伸手指了指那几名乞丐继续道:“潭州这一代的乞丐都已结了帮派。这些人自称是‘潭州派’的成员。另外,还有一个‘丰潭派’,也是一群乞丐。这两个帮派分别控制着潭州城的乞丐,乞讨之时各自划定边界,你说怪不怪?”韩啸月点头道:“确是奇怪,乞讨怎需拉帮结派?在蜀国怎么没见过类似情况呢?”
韩啸月往日行走在沙场与宫廷之中,哪里知道民间之事?李景贤市井中,自然十分熟络,摆摆手道:“蜀国当然也有啦!彼时那些乞丐只是三五成群,类似这般严密的帮派,还真是不多见!”韩啸月想了想道:“谨慎起见,我看咱们还是有机会拜会一下这两大帮派,以免他们再生枝节,惹来麻烦!”李景贤点头道:“韩大哥说的不错。”说着,转而叹口气道,“唉!看来啊,唐国表面上民富国殷,实际上还是穷人更多。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谁会出来做乞丐呢?......”
正说着,只听楼下一阵嘈杂。二人向下看去,只见又来了三四名乞丐,上前吵了起来。
“喂,谁准许你们在我们的地界上乞讨了?过界了知不知道!”
“没有乞讨,我们只是收了人家的钱,替人家办事啊!”
“收了钱就算是乞讨了,明白吗?赶快把钱拿出来,滚蛋!”
众人吵闹声越来越大,便吸引来了上百名百姓围观。只见两拨乞丐之中,一拨人破衣烂衫,手持破碗;另一拨人没有拿碗,却手持半人多高的棍棒。显然,另一拨人是有备而来。李景贤指了指手持破碗的乞丐道:“看此情况,他们是潭州派。那么另一拨人便是丰潭派了......”说着,一跺脚道,“可别坏了咱们的事情!”说完,又一溜烟跑下楼去。
韩啸月从楼上看见,官驿之中的三大汉闻声从阁楼上走下,站在守卫士兵身后瞧着热闹。一边指手画脚,一边用党项族语说着些什么。“想必又是些藐视汉人的话语。”韩啸月心中暗想,看到李景贤几下便钻入人群之中,进入到了围观人群的最里面。
“丰潭派的兄弟们,咱们近一年来相安无事,我们可不想今日闹出事来!”
“休得跟我们称兄道弟!说得好好的,官驿这条窄巷往西是你们潭州派,往东是我们丰潭派。怎么这才过去一年,就翻脸不认?”
潭州派乞丐向前跨了两步道:“你看,我们只是多走了这么两步,怎的算是过界?”丰潭派乞丐不依不饶道:“今日多走两步,明日便敢多走十步!说不定,以后便要把触手伸得更远了吧!”潭州派乞丐被质问得干张嘴说不出话,气得直跺脚
这些乞丐拿了银子来办事,若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岂不是耽误了大事?李景贤赶忙上前打圆场道:“好啦,好啦!都是穷苦人家,何必要彼此为难呢?”潭州派一乞丐见状,一指李景贤道:“就是他给我们的银子,让我们在此盯着此官驿之中的一举一动。不信,你问他!”丰潭派见状喝道:“我不管是不是他给得银子,只要你们在我们的地界收了钱,那便是不守规矩!”
李景贤赶忙深施一礼道:“这边是丰潭派的兄弟们吧!小弟我初来乍到,确实不知规矩,还望......”未等他说完,丰潭派乞丐打断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外乡人,今日是我们两派的事情,与你无干!”说着,又看看潭州派乞丐道,“说说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何解决?”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人心中想着他们能打起来,也好瞧个热闹。潭州派乞丐听罢哼笑道:“怎么解决,无非都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而已。依着我们,那就去找长老,让他帮咱们理络清楚!”丰潭派乞丐听罢,火冒三丈道:“什么事都推到长老那边,还嫌给他老人家添的乱不够多吗?”潭州派乞丐道:“那你说怎么办法?”丰潭派听罢,撸起袖子道:“怎么办?看来是没别的法子了,给我上!”
话音刚落,丰潭派乞丐马上冲将上来,手持棍棒便朝着潭州派乞丐头上打来。棍棒像雨点般落下,只打得潭州派乞丐跌跌碎了手中的碗,跳着脚“哎呀”的叫着。原本还围着看热闹的百姓见状纷纷避让,李景贤也吓了一跳,赶忙闪在一旁。“岂有此理!”李景贤心中暗叫,“丰潭派明显是准备充分,只拿着棍棒,分明就是准备动武的!”李景贤怎能容忍此等凌弱行为?当即便决定帮上一把。
“景贤,如此仗势欺人,不帮一把吗?”话音刚落,只见韩啸月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撑起木棍,一手将一名丰潭派乞丐拉倒在地。接着又依此法,将第二个丰潭派乞丐拉倒。李景贤见状,赶忙上前将狼狈不堪的潭州派乞丐拉到一边。几下功夫,便将双方人拉扯开来。丰潭派乞丐并不服气,再次抡起棍棒朝着韩啸月面门而来。韩啸月双手抓过棍棒,轻轻一扭便将棍棒夺下,朝着一名丰潭派乞丐胸口猛砸过去。
若是刚刚学会《剑华本纪》关于腕力那一卷的人,这一棍砸下去定能将这乞丐胸口砸穿。而韩啸月这一路不断地摸索和练习,确已完全掌握好了力道的控制。这一棍砸得这乞丐虽然不痛不痒,但依旧猛地向后退了五六步远。三大汉看在眼中,似乎看出其中的门道,不禁点点头品头论足了起来。
“好了,诸位听我一句。我们二人并非此地人士,不知道各位的规矩。今日有幸结识诸位,愿洗耳恭听诸位口中的规矩。”韩啸月说着,深施一礼。丰潭帮乞丐见状,便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二人的对手,便哼笑一声道:“看你还算体面,就不与你们计较了。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若再敢在我们的地界施舍给潭州帮的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罢,领着众丰潭帮乞丐转身离去。
李景贤转身看着潭州帮乞丐,见他们各自捂着痛处,一步一步挪到了窄巷西侧,找了一处墙根坐下。韩啸月上前道:“诸位用不用去看看郎中?”乞丐们纷纷摆手道:“不用啦,不用啦……”说着,埋怨道,“早就说过,这钱我们不能要。你那位小兄弟非得给,不要还不依不饶。别看就这么两步路,刚一过界便让人家抓住了把柄。唉,算我们倒霉!”
李景贤上前道:“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乞丐摇摇头道:“算了,你们不懂规矩,不知者无罪。”说着,指了指窄巷东侧道,“我们好说话,不过丰潭帮的人可不好说话。下次可要看清楚!”李景贤点头道:“那我们说好的事情,不会有变动吧!”乞丐点头道:“我们不会白拿你的钱,你放心吧!”说着,指了指官驿道,“我给你盯紧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