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小乐耐着性子等着徐达一早上了朝。便赶紧回到自己的房中,招来侍女为自己梳妆打扮,并吩咐小厮备车准备出门。
侍女轻手轻脚的为其挽了一个小髻,又简单地施了薄粉,搽了胭脂,点了唇。小乐看镜中的自己,下定决心要试上一试。选了半天,择了一件靛青色的宫装。
穿戴整齐之后,有小厮来报车马已然备好。小乐点点头,便准备出门。
走在府中的小道上,老远地便看到安安在一处花坛处。小乐本想开口请安,但却停住了脚步。转了转眼睛便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正出了府,小乐坐在马车上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若是刚才与安安说上两句,她看到自己的衣饰,心中定然有数。到那时若是再走,便走不成了。惊动娘和爹事小,估计这以后也就出不去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赶车的小厮回道:“二小姐,这差不多到了。”
这声音把小乐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撩起帘子,小乐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宫门,门边有重兵把守。一般的女眷便是从这个门子入宫的。
稳了稳心神,小乐淡定地下了车,一步,两步,三步......小乐静气凝神,不快不慢地走向那几个把守的士兵。小乐的手中攥着早已被汗水打湿的帕子,微微地凉意让她觉得自己的指尖都有一些僵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乐顿时有些头晕眼花。她知道,这是太紧张的缘故。
就这样走到侍卫身边,小乐微笑着说道:“侍卫大哥,能否行个方便?小女是征虏大将军府的,进宫求见碩妃娘娘。”
侍卫只是瞄了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有些拘谨的孩子,确定她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便道:“敢问姑娘可否奉旨?又或是有同行令牌?”
小乐心中一沉:果然这些侍卫都不是好糊弄的,归根结底还是要问自己这些个问题的。吸了一口气道:“小女,小女并未有这些,但小女真的是有事求见碩妃娘娘。”
站在另一边的侍卫冷笑道:“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这女娃儿不要在这里挡着道儿了,赶紧走了吧。”
小乐一愣,眸子里的光熄了半分,但还是硬着头皮一礼:“小女,恳请各位侍卫大哥行个方便,小女是真的有要事。”
那个侍卫上前半步,举起挂在腰间的佩剑,吓唬道:“去去去,没有旨意,便是不能进宫。”
小乐一咬牙,伸出手一把抽出侍卫的佩剑,横在身前道:“还请各位侍卫大哥允许小女同行。”
这边那个侍卫警告道:“姑娘,你若是这般做,我们兄弟几个便不能客气了。我看你年纪轻轻地,劝你一句还是早些离去吧。”
小乐心思一转,扔下了刚才的佩剑,从荷包中掏出一把碎银便往侍卫手中塞去:“侍卫大哥,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还望大哥能体恤一下小女。”
侍卫却是早已预判到这个女孩儿不知从荷包中掏出了什么,下意识地一手臂一挥,便把小乐掀翻在地。
小乐有点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行了一礼便从两位侍卫跟前离去了。这一路上,小乐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了马车,回到将军府的。
这一天,朱棣也是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正准备穿戴整齐去皇上那里的,却被皇后宫中的侍女绊住了脚:“燕王,皇后请您到宫中一叙。”
朱棣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饰,一边回道:“不去不去,我这要去给皇上请安。”
侍女便轻轻附在朱棣耳边说:“皇后说,是和徐家二小姐有关的。”
一听这话,朱棣正在整理领口的手听了下来,略略思索一番,便道:“也罢,我本王便先和你去一趟也无妨。”
跟着侍女走到皇后宫门口,朱棣心中翻腾不已:明明,上一次自己和皇后的谈话并不愉快,这次居然还要找自己,皇后当真是觉得自己不会将此事闹大吗?
侍女走到大厅门口,向侍立在门口的公公轻声说道:“公公,燕王已经带到,还请公公传报。”
这位公公低头向朱棣一礼,但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朗声唱到:“燕王入宫觐见!”
朱棣看着这幅大场面,心中忽然涌现一丝不安,只怕皇后今日要有些动作了。他用手拍了拍脑门,为的是让自己清醒一些,好打起精神与皇后周旋。
还没走厅中,皇后的声音便远远儿地传了过来:“哟!棣儿来了?你瞧瞧,这几日里不见,怎地又见消瘦了?赶紧进来吧,你用了早饭没?我这儿给你备了你最爱吃的鱼肉粥......”
朱棣拧着眉头,打断道:“儿子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哎呀,”皇后娘娘摆摆手,顺其自然地抚上了朱棣的小臂,轻轻地拍了拍道:“都是自家人,怎么在这里说上两家话了?走,母后给你盛粥布菜。”说着,硬生生拽着朱棣的胳膊便将他扯了进去。
朱棣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这皇后上一次的言辞可比这次的犀利很多,这次怕是要来软的了吧?勉强塞下一碗粥以后,实在是受不得这么热情的皇后娘娘,开口道:“皇后娘娘还是有话直说吧,这样的盛情,儿子消受不起。”
马皇后眯了眯眼睛,将筷子放下,轻轻抽出带在身边的帕子,按了按嘴角道:“都传言说,你这孩子软硬不吃,这样看来,果然如此。”
朱棣不为所动,只是笑了笑:“儿子没有这般,只是儿子在军中待得久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也罢。”马皇后笑着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茶水,低头呷了一口,这才又接着说道:“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上次你来这里说的话,我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标儿现在的身子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徐家小姐若是当了标儿的侧室,总是糟蹋了那孩子。”
朱棣心里泛起一抹涟漪:皇后这里,是要答应了吗?这时,有听到马皇后接着道:“所以,我这儿想着,那孩子和允炆相差的岁数也不大,正好相配。你觉得如何?”
朱棣心头好似被凉水浇了个彻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想必,上次儿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小乐我是不会让出去的。”
马皇后也是笑眯眯地,似乎丝毫没有生气:“是,本宫明白你什么意思。那本宫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也知道,标儿的身体已经是拖着的了,若是将小乐嫁给允炆,本宫定助你登上那个位置,但若你一意孤行,本宫有生之年,定要让徐家家破人亡。”
朱棣感觉自己的血全部都冲到大脑上边来了,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可还是不住地颤抖。心中好似开了锅一般,沸腾不已:皇后为了小乐可以使出如此手段?自己确实非小乐不可......但,那个位置....一直就是自己的梦想啊!皇后居然会为了小乐拱手相让......
思来想去,朱棣咬牙道:“不可!小乐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任谁我都是不会想让的。”
马皇后好似没事儿人一般在一旁看着朱棣的脸色一连变了几变,心中便知这孩子已经有所动摇,不如自己再添一把火,这事儿,就成了。端起茶杯道:“那这样你看如何?允炆那孩子还小,徐家的婚事便先就此搁下。过几年允炆大了,这件事儿再说可好?”
朱棣心头一热,顿时觉得此事可行:自己可以先娶了她姐姐。这样一来,太子没得多少时辰了,过了几年恐怕太子位就落在自己头上了。更何况,两人姐妹情深,感情上也容易接受一些。待到那时,再领小乐进门也无妨。这样一想,朱棣头脑一热,也就并未深想,回答道:“如此,便可。但小乐不能再指别家!”
马皇后心中冷笑:孩子到底还是孩子,稍微抛点甜头便上钩了。哼,碩妃养出来的孩子,也不过如此。面子上却是笑呵呵儿地应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