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金木, 你的人格稳定了吗？”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永近英良都在等暗金的回答。

　　 每一天的局势都在不停变化, 正如这个时代的高速发展，即使是和修家也难以面对整个世界的洪流。CCG目前最需要的不是战争，而是修养生息, 尽快培养出一批能够支撑住大局的特等搜查官。

　　 这些都需要时间。

　　 为此，他早早就向身为小丑首领的宗太抛出合作的橄榄枝。

　　 厮杀只能两败俱伤，合作方能够共赢。

　　 暗金把目光投向英，没有说话，瞳孔漆黑得映射不出其他色彩。一个月来的变化在他身上也表现得很明显，他不再沉默寡言到一天也不愿说话, 身上活人的气息逐日加强, 从克鲁苏神话里的“黑山羊”成为了一个“人类青年”。

　　 这在永近英良看来, 更像是自己创造的奇迹, 他让金木往好的方向转变了。

　　 半晌, 在金发青年的一阵忐忑下, 他轻轻点头。

　　 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确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 其他人格无法出来。

　　 永近英良凑近暗金的脸瞅了瞅, “没感觉到什么变化啊。”

　　 暗金一眨不眨道：“我随时可以融合人格。”

　　 永近英良灿烂一笑，而后迅速小心翼翼道：“你还在乎和修家吗？”

　　 暗金答道：“不在乎。”

　　 永近英良对他的话信了七分, 却认真解释道：“和修家的事情，我只选择了旁观和推动事态发展，实际上灭门的人是V和小丑, 我在这场危机到来的关头，最多看看丸手先生能否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事后，他把丸手斋所收集的不利证据全部销毁了。

　　 丸手斋是总议长与局长之下的一把手，人脉很广，威望也很高，若他对下一任总议长心存不满，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事实上……丸手先生不值得信任，他知道和修局长是喰种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推翻和修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永近英良摇头，对丸手斋也挺无语的。

　　 野心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最不必要的，要是连在乎的人都没有了，只有权势，这样的人活得有什么意义？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把往上爬的野心刻入了本能，犹如野兽。

　　 “金木，和修家只想把你变成和修研，而我只想让你做金木研。”永近英良坐在自己帮忙处理工作的临时办公桌后，笑得像个大男孩，“等过几年，你想改名也没有问题，想当金木研就当金木研。”

　　 一旦人格融合，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缺乏完整人格的力量，金木说过自己的实力停留在SSS+级巅峰，胜过旧多二福一筹，但是没有把握对小丑组织和V组织一击必杀。

　　 想要做到这一步，唯有打破上限的『龙』！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

　　 他的钢笔抵着下巴，笑眯眯道：“金木，为了你，也为了我和小公主……努力融合人格呀，我还没见过传说中的和修之龙呢。”

　　 暗金在他的注视下脸色有些不自然，“『龙』不是什么好东西。”

　　 永近英良坚定道：“可是金木化龙一定很好看！”

　　 暗金心道：不是。

　　 可是看到英闪闪发光的眼神后，他咽下了实话。

　　 赫子来源于想象力，和修研能够化身成翱翔九天的应龙，是因为和修家对他从无到有地灌输了关于『龙』的印象，以自身对美的追求塑造出这样的姿态。

　　 在永近英良听不到的地方，暗金接近低语地说道。

　　 “我……很丑的。”

　　 “就像……怪物……一样……”

　　 埋藏在他心灵深处的不是一条巨龙，也没有人给他龙神一样的骄傲，他拥有的仅仅是从黑山羊之卵里诞生出的“毒虫”。

　　 英，只有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啊……

　　 在连我也放弃了我的时候……你居然不惜一切代价的把我拉出黑暗。

　　 暗金垂眸微笑。

　　 这个温柔的笑容唯有在他膝盖上的孩子看见了。

　　 迷糊睡醒的和修芽不懂美丑，翻个身紧靠在父亲的怀里，独眼喰种的记忆力将会为她保留这一幕，直到她能够理解的那一天。

　　 在百忙之中，永近英良接了一个电话，“喂”了一声。

　　 随后，他就撇了撇嘴。

　　 “知道了，你乘坐电梯上来吧。”

　　 挂断电话，永近英良走到暗金身边，嬉皮笑脸地拜托道：“总议长大人，能把和修家通往这里的专用电梯打开吗？”

　　 暗金找出和修研的记忆，按下办公桌下的一个按钮。

　　 被禁用的电梯就被重新开启。

　　 在桌子上的电脑里，监控视频一闪，被自动启动。于不断上升的和修家专用的电梯里，旧多二福拉紧领结，在监控画面里露出一个妖异的笑容。

　　 仿佛在对监控说：我来找你麻烦了。

　　 永近英良看向门外，说道：“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我会摆平他的。”

　　 暗金不置可否，只是抱着女儿往休息室走去，“我带她去休息。”

　　 芽太小，不适合看见这些。

　　 当旧多二福踏入总议长办公室后，在视野宽敞大气的办公室就只看见了永近英良一个人，而CCG徽章下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永近英良在堆积的文件后，挥了挥手，“哟。”

　　 旧多二福微微一惊，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自己对和修家的谋算也没有拿下总议长的位置，永近英良一个外姓的人类竟然能混到这种地步！

　　 他找准自己的目标，往永近英良身前步步逼近，“稻草人，你该履行承诺了。”

　　 小丑可不是做慈善的组织。

　　 当初永近英良承诺的是和修家归他，CCG归对方。

　　 “其实我们可以再商议一下。”永近英良诚恳得双手合十，“我和你合作的条件之一是小公主的回归，但是我是靠自己救下小公主的。”

　　 旧多二福发笑：“你还不是算计了独眼之枭。”

　　 永近英良说道：“我很弱，所以我只能找强大的人帮忙。”

　　 旧多二福的眼神戏谑而冰冷。

　　 “所以，你想反悔？”

　　 真当他不敢掀了和修家的老底，让和修研从总议长的位置上滚下去吗？

　　 “不，我有另一个补偿条件，CCG局长之位如何？”

　　 永近英良宛如循循诱导的小狐狸，字字戳在了旧多二福的心坎上，“你我都一清二楚，和修家已经归顺了金木，想要再打破他们的忠诚……嗯，除非你能够一夕之间变得比金木还强，不然我说的条件只是一个笑话。”

　　 “只有CCG受到和修家的影响最少，近些天还被削弱到了低谷，而且我没有让你被和修家剔除族谱，你应该多少感受到了我的诚意吧。”

　　 “成为局长，就代表你有‘改名’的资格了。”

　　 永近英良笑得极为阳光，轻易的就把对方一生做梦也想实现的愿望说了出来，“宗太，你不希望成为第二个‘和修’吗？”

　　 成为第二个……和修……

　　 旧多二福的心脏狠狠一紧，无法姓“和修”，私生子的身份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不过他没有轻易信永近英良，旧多二福一边感应着CCG本部的库因克武器的分部地点，确定没有围剿的事情，一边嘲讽永近英良：“你能代替他决定这种事情？若我没有猜错，就算是新的人格也会讨厌我吧。”

　　 他慢悠悠的脚步一转，调了一个方向去看休息室的门。

　　 “你说对不对？”

　　 “我亲爱的又悲惨的……小侄子啊。”

　　 走出来的和服青年有着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发，一身纹付羽织袴又像极了和修常吉，肃穆而古典，纯白与纯黑对应强烈，是最素雅的色彩。然而有另一种倦怠黑暗的气息包围着他，让冰雪一样的白，被黑暗染成了同一个色调。

　　 这不是和修研。

　　 是旧多二福也感到陌生的主人格。

　　 一露面就遭到挑衅的暗金平静得接近于漠然，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的脸色一点称得上仇恨的表情都没有，没有爱，自然没有恨，他对旧多二福的态度和在路上看到的任何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旧多二福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猛然爆发出大笑。

　　 “果然我们应该是一边的啊！”

　　 他指着对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早该如此了！你也不喜欢和修家！没错，是和修家强行抓走了你，把你洗脑成和修研的，你怎么可能会天真的喜欢上和修家……你所受的苦难，皆源于你身上流着和修的血脉，所以稻草人才会为你打破和修家束缚住你的鸟笼！”

　　 若非和修独眼，暗金不会出生起就承受罪孽！

　　 若非和修血脉，暗金不会被父亲宁可毁掉赫包，也不肯交还给和修家！

　　 若非本家嫡系，暗金也不会被拆穿“人类”的伪装！

　　 他感觉到了莫大的欢愉与可笑，兜兜转转，对方竟然是可以争取的目标！

　　 自己这么多年在对着干做什么啊，白白浪费时间！

　　 旧多二福抛下永近英良，眨眼间来到暗金的身前，宛如一抹可怕的幻影。他的双眼里仿佛蕴含着毁灭世界的地狱之火，“怎么样……合作吗？”

　　 “把这个世界扭曲的秩序打碎……实现‘超和平’！”

　　 一方毁灭！

　　 或者，全部重新洗牌为止！

　　 对于他俯下身，热情吐出的危险话语，暗金的回答与性格一样简单恐怖。

　　 “好啊。”

　　 所有人都不能阻碍他去见证英给他的幸福。

　　 【主人格！！！】

　　 这场合作与补偿的协议改变得异常顺利，旧多二福同意了把合作的条件改成他获得CCG局长之位，而且可以不受到和修家的追杀。在这个前提下，他可以帮助暗金坐稳总议长的位置，一起去破坏原有的秩序，实现和平。

　　 未来，他就是和修旧多宗太……

　　 不。

　　 应该是……

　　 旧多二福兴奋地看着他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我以后就是和修吉福了，请多多指教啊，小侄子。”

　　 这是绝对称得上胆大妄为的一个举动了。

　　 暗金冷冷地注视了他几秒钟，在永近英良要走过来阻止前做出了一个动作。

　　 他张开嘴。

　　 咔嚓一声——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咬断了旧多二福的一根手指。

　　 清脆可口。

　　 旧多二福的脸抽搐了。

　　 小侄子，换一个人格，你胃口似乎更好了。